萧婵目视前方,冷淡地说道:“二殿下有何指教?”
慕容言收回了一直拦着她的手,低头打量着她,“我问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萧婵扭头看着他,俩人对视,慕容言的眼里是一种打探的眼神,眼底微微藏了一些不舍的情绪,而萧婵则是沉静的,淡然的,不带丝毫其他情绪的,“我不知道二殿下所言为何。”
慕容言道:“太子到底是在之前就受了伤,还是当时受的伤?”
“太医已经诊断过了,李太医和周太医都是太医院资历老的太医,难道二殿下还不相信?”
慕容言轻哼了一声,“谁不知道李太医是太医院的院判,与周太医交好,太子所有的伤病都是由李太医来诊断的。”
萧婵挑眉,“那又如何?”
慕容言深深地看着她,见她毫不闪躲也看着自己,有些心痛地说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萧婵笑了笑,有些轻蔑,“有人把我逼成了这样。”
慕容言又道:“你真的不肯告诉我吗?太子如果是之前受的伤,那那个伤他的凶手罪该万死,你把凶手说出来,我才好帮他啊!”
“我告诉你了,你会怎么做?利用太子受伤的这件事情,扒出母后真正伤害太子的人,将此事告诉皇上,让皇上知道是太子蓄意陷害别人,接着把我们所有人的人都一网打尽?二殿下,你的算盘打得可真是精明啊!”
被萧婵一语道破,慕容言忽然哑口无言。
萧婵只是一个女人,心思却如此缜密,能够想到他想到的所有的事情。
萧婵不过也是看多了史书,又被人陷害得久了,心自然而然也就沉了些,不似从前那么澄净无暇了。
慕容言没有说话,萧婵冷冷道:“看来二殿下果然打得是这个主意,我看你还是不必在我这里下功夫了,你知道我这个人的,不畏强权,也不怕人威胁。”
她扭头看了一眼慕容言,那目光有些阴狠,让人觉得着实有些可怕。
只是这淡淡的一眼,便不再理会慕容言,径自走进了东宫正殿。
慕容言站在那里,背影萧条,他们从无话不谈的亲密关系落到如今的地步,不知道该怪谁,好似谁都有错。
东宫内,萧婵刚走到正殿,就看见锦乐妃从寝殿走出来,身上还是昨日那身衣衫,看样子是衣不解带地和沈婉卿一起伺候了一整晚了。
萧婵连忙屈膝行礼,锦乐妃虚扶一把,“别多礼了。”
萧婵直起了身子,关切地问道:“太子殿下现在情况如何?”
锦乐妃道:“太医说了,这伤有点重,恐怕得卧床休息个把月才能好。”
想不到慕容琛自己用内力逼自己吐血,居然会搞到这么严重的地步!
萧婵不由得在心中数落自己,这个方法一点也不好,怎么她就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虽然暂时把慕容靳给支走了,可是慕容琛这病,却要拖一个多月!
锦乐妃见萧婵一直低着头,愁眉苦脸的,于是安慰道:“太医也说了,能好全,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萧婵轻轻点头,锦乐妃道:“太子昨天夜里醒过来了,重伤连带着发了高烧,昨天本宫和沈良媛还有一些太医照顾了他一整夜,今天早上退烧了,你快进去看看他吧!”
又发烧了?前几日才伤寒,昨天又发烧?
萧婵再也忍不住,提步进了寝殿。
她看见床上仍然昏迷的慕容琛,白色的中衣是刚刚换上的,喝药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倒了不少药汁在衣衫上,脸色苍白,唇也开裂了,太后宫里的苏姑姑正在给他的唇上沾水。
苏姑姑见到萧婵进来,便说:“奴婢去给太子殿下打点洗漱的水来。”
萧婵道:“有劳苏姑姑了。”
苏姑姑退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慕容琛,萧婵和段镛。
萧婵看见他如此脆弱的样子,有些自责,“都怪我,想了这么一个烂主意,事情明明有一百种解决的方法,我却选了最不中用的那种!”
慕容琛一直皱着眉,睡得很不安稳,萧婵伸手,帮他把眉头抚平,“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真是万次难辞其咎!”
慕容琛忽然一把抓住萧婵的手,他的力气太大太猛,五脏六腑瞬间传来一阵剧痛,他咬着牙忍着,嘴里发出模糊的几个音符。
“什么?”萧婵没听清楚,凑过去想听个仔细,还是只能听到几个模糊不清的音符。
一旁的段镛说道:“太子殿下在喊他的母后。”
萧婵了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抚摸了一下他鬓边的头发。
她的手很轻,动作很温柔,慕容琛忽然一下便安心了下来,香香甜甜地又睡了过去。
以前慕容琛喝醉的时候,萧婵也听过他叫母后,慕容琛从小缺乏母爱,大概很渴望有一个母亲能够疼他爱他吧,毕竟锦乐妃是养母,无论如何也都比不上自己的生母好的。
段镛又说道:“其实萧主子您何必自责?太子殿下根本没有怪罪您的意思,殿下既然采取了您的建议,就已经料到了这一切后果,今天受的伤,也是在所难免的。”
萧婵没说话,目光静静地落在慕容琛的睡颜上,段镛道:“太子殿下说过,长痛不如短痛,既然三殿下是一把暗器,那么最好的方法不是把暗器扔得远远的,也不能毁了暗器,就只有把它的棱角抹平了,让它没有伤人的本事和能力。”
萧婵怔住,扭头看着段镛,“此话何意?”
段镛摇摇头,“太子殿下的意思,属下不敢妄加揣测,属下也不是很明白。”
慕容琛说这话,很明显,后面他还会有别的动作,可是会是什么样的动作呢?
不能杀慕容靳,让他离自己的视线远一点,也没有办法保证他能在远处做什么手脚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来强大自己的力量,到时候受威胁的也只是慕容琛而已。
她正想着,慕容琛已经悠悠转醒。
萧婵心中一喜,惊喜地说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慕容琛虽然疲惫,但双眼仍然是明亮的,唇角费力地勾起,“感觉很幸福。”
萧婵一怔,眼神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段镛见状,悄声退了出去。
萧婵脸上有些红,有些难受,慕容琛道:“不用自责,我并没有怪你,昨天发生的种种,本来就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
萧婵点点头,心中稍微好受了一点,慕容琛又道:“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你还能撑得住吗?”
“我又不是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有什么是撑不住的呢?”
几次生生死死,她没什么经受不住的了。
慕容琛看了看窗外的景色,已经是夏日,但这个时候还没有到伏天那么热,况且京城地处北方,虽然热,但是干燥,不会那么难熬,前几日又下了雨,天气凉爽了不少,外面的庭院里开满了花儿,香气氤氲,一片片的景色十分撩人。
萧婵见他一直看着窗口,不明所以,慕容琛忽然说道:“四弟以前云游四海,去过不少地方,和我讲过许多地方的景色,我十分想去看看那些地方,只可惜我身为太子,不能随意离京。”
萧婵安慰道:“其实外面的风景是很美,各地人文习惯也不一样。”
慕容琛忽然说道:“等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以后,出去散散心吧!”
萧婵一怔,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慕容琛道:“怎么了?你不是一直很想离开皇宫吗?”
萧婵心中有些动容,但仍然克制住自己心里的欢喜,“还是不要了,你……”
“我没事,只要你愿意,我就陪你走遍天涯海角。”
萧婵曾经一度想随慕容言离开皇宫,跟着他一起去西疆,可是后来这个希望破灭,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离开了。
难道她这一生都只能被囚禁在这个金漆的笼子里吗?皇宫里金碧辉煌,应有尽有,唯独少的一样就是自由,她每日看着这湛蓝湛蓝的天空,自然是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可是她何时才能够去看看外面的天空呢?
慕容琛的一句话,无疑勾起了她所有的热情。
一个月以后,慕容琛向皇上请旨离京。
当然,这是秘密请旨,皇上不愿,认为宫外的坏人太多,而慕容琛又贵为太子,路上还不知道会不会遭遇什么不测。
慕容琛咽了咽口水,照着萧婵说的话,干巴巴地说道:“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慕容傲拧了拧眉,有些诧异,与慕容琛又说了几句话,见慕容琛一脸菜色,想想他刚经受了这么大的一番打击,只好同意。
“苍翠山下有一处泉水,据说是神仙泉水,你去泡一泡再走,有助于你的恢复。”慕容傲说道。
慕容琛轻轻点头,“儿臣多谢父皇关爱。”
苍翠山下的泉水,是皇家所用,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享用的,就算是皇子,在没有得到慕容傲同意的时候,也是不允许轻易进去的。
慕容傲拍了拍慕容琛的肩膀,仍有些不舍,“你重伤初愈,太医说了,这伤一定要好好调养,朕会传出去,就说你去苍翠山疗伤去了,不许任何人打扰,你放心出去吧!”
慕容琛点点头,“是。”
慕容琛出了皇宫,便见有一辆马车守在门口。
萧婵坐在里面,一见到慕容琛,便掀开帘子,朝他用力地挥了挥手。
慕容琛脸上带着笑容,如和煦的午后暖阳一般让人觉得身心舒适,他朝着萧婵走过来,萧婵有些紧张,“怎么样?皇上答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