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言勾唇,低着头也不再去看萧婵,他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方才失礼了。”
萧婵听见他的声音倏地变得很低下,心头不由得一软,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现在心里的气都已经消得差不多了,“我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二殿下自己好好考虑吧!”
她说完,转身离开房间。
慕容琛远远地正朝着这边走过来,轻袍缓带,眉宇间有着些许担忧之色,萧婵一看到他,便快速地朝着他走过去。
她又想起刚刚慕容言强吻自己的事情,连忙擦了擦嘴巴,怕让慕容琛看到她唇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俩人走近,慕容琛握住她的手肘,“怎么了?说清楚了吗?”
萧婵用力地点点头,眼神有些飘忽,“都说了,至于肯不肯去做,就看他自己了。”
慕容琛见她眼神飘忽,仿若很伤心的样子,心里有些生气,但却很体贴地拍了拍萧婵的肩膀,“我知道你伤心,也很不情愿。”
萧婵摇摇头,“不,我没有伤心,我很释然,反正我知道,他一定会娶沈婳的。”
她这么做也许是多此一举,但是能够让慕容琛信任她,能够让慕容言对她割舍掉任何情意,也是件不错的事。
果然,刚过了两天,便传来皇帝赐婚给慕容言与沈婳的消息。
萧婵坐在房间里,手里的骰子一下一下地打在桌面上,她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能很冷静地听完这些话了。
曼枝走到她身边,帮她吹灭了一盏灯,说道:“主子,您别伤心了,奴婢给您点一些沉香吧,可以安眠。”
萧婵“嗯”了一声,“就寝吧!”
她已经不再去在乎,不想再去想。
慕容言娶谁都可以,就是不可能是她萧婵,她已经完全看明白了这一点。
只是可笑的是,她曾经还有过幻想,幻想慕容言对她还是有感情的,只是他没有办法,他不得不争。
他曾经说过,他必须要争,否则在他和慕容琛之间,只有一个可以生,另一个必须得死。可是在皇帝派他去驻守西疆时,他明明可以远离皇宫争斗了,为什么还要逼自己回到这场战争中来呢?
因为他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皇位。
萧婵沉沉睡去,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幼稚,很可笑,真的以为慕容言对自己还有感情。
世界上最傻的人,大概就是她了。
她与慕容琛一起进了宫,看见沈婳居然也在宫里,正在给太后请安。
太后的宫里,如往常一样的朴素典雅,太后是礼佛之人,一进房间便可看见案上的佛像,佛祖慈眉善目,普度众生,令人心生敬仰。
沈婳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萧婵与慕容琛,她一瞧见慕容琛,双目便移不开了。
慕容琛十分俊朗,举手投足之间的仪态与气质更是能彰显出皇家风范,他平日里不苟言笑,但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只是鲜少有人知道,他这样的笑容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心意。
同样是女人,萧婵一眼就看出来了,沈婳对慕容琛的那股崇拜之情。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慕容琛说道。
萧婵也朝着太后屈膝行礼,“给太后请安。”
太后笑容满面,“别拘礼了,快坐快坐。”
沈婳看见慕容琛,已是满眼红心,朝着慕容琛盈盈一福,“给太子殿下请安。”
沈婳嫁给慕容言,做的是正妃,地位自然是比萧婵要高,但是目前她还并未真正地嫁给慕容言,见到萧婵,理应是要行礼的。
只是沈婳一向心比天高,在得知慕容言向皇上求旨赐婚的时候,沈婳开心得不的了,认为自己嫁给了慕容言这样的男子,这一辈子都不知道要被多少世家千金妒忌。
可是现在她看见了慕容琛,发现慕容琛比慕容言不知道要好看多少倍。
“皇祖母都说了,不必拘礼了,这是萧美娣。”慕容琛淡淡给沈婳做介绍。
这样一来,沈婳不得不朝着萧婵也行礼,“给萧美娣请安。”
萧婵笑得很大方,“沈小姐好,这么一大早就来给太后请安,真是有心。”
沈婳不愿意去看萧婵,“给太后请安当然是头等要紧的事情了。”
萧婵笑着道:“沈小姐还没嫁给二殿下就如此有孝心,等嫁了一定会更加知道要孝顺太后的。”
太后知道萧婵被沈婳扇巴掌的事情,对沈婳也不是很喜欢,加上方才来的时候,沈婳的样子有些倨傲,太后正要借着困意打发了沈婳,没想到萧婵和慕容琛就来了。
太后淡淡道:“沈小姐还是头一次进宫来给我这老太婆请安,怕是不习惯吧,以后好好跟萧美娣学学,怎么做皇家的儿媳。”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太后在指责沈婳不会做人儿媳,可是沈婳自幼并不是在沈望和沈夫人膝下长大,是最近才被收在了沈夫人身边,以前也是由自己的亲娘养大的,她亲娘没什么文化教养,也不太会教孩子,以至于沈婳不会看人脸色行事。
沈婳只说道:“听闻只有正妃才是皇家的人,妾室都是登不得台面的,萧美娣只是个妾室,应该算不上儿媳二字吧!”
这话一出,太后瞬间觉得脸上无光。
太后方才说儿媳两字,沈婳一转眼就否定了她的话,这不是当众让太后难堪嘛!
太后拧了拧眉,闭着唇没说话,慕容琛一声冷笑,萧婵知道慕容琛大约也不屑与沈婳这种人说话,不然一开口便是赤裸裸地辱骂了,于是只好自己开口,“沈小姐此言差矣,只要是天家的人,不论是正妃还是妾室,孝敬长辈都是最基础的道理,听沈小姐这么一说,如若今日你嫁给二殿下不是做正妃,就不需要学着怎么做儿媳了?”
慕容琛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搂了搂萧婵的腰,萧婵扭头与他对视,看见慕容琛眼里有欣慰和自豪之意。
萧婵果然是能言善辩的,两句话就让沈婳脸色惨白。
沈婳恨恨地看着萧婵,“我可没有这个意思,萧美娣不要血口喷人!”
萧婵诧异,“我说什么了?就变成血口喷人?沈小姐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
沈婳没读过多少书,肚子里没几滴墨水,虽然在沈夫人将她收入长房以后,也请了教书先生教她,可是毕竟年纪大了些,不如从小学习的好,因此一出口便乱说话也是常有的事。
沈望曾经嘱咐过她,不会说话也不要随便开口,可是她一想到自己即将嫁给英俊潇洒的二皇子,就忍不住地嚣张。
沈婳咬着唇,扭头看着太后,见太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但是笑容很淡很淡,并不是很想搭理自己,也不会帮自己,于是看着萧婵,“早就听闻萧美娣能说会道,今日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萧婵依然是勾唇轻笑,“沈小姐过奖了。”
沈婳不想再与萧婵多说废话,而是把目光看向了慕容琛。
慕容琛俊朗不凡,而萧婵又有倾国倾城之容貌,俩人站在一起,是相当的般配。
可是沈婳很不甘心,凭什么萧婵一条贱命却能和慕容琛这么恩爱地站在一起?
沈婳说道:“太子殿下,上次我去了太子府找表姐,呆了几日,可是太子却一直不在府上,因此一直没有与您打招呼,实在是失礼了。”
她跟慕容琛说话的时候,语气里都是软糯软糯的。
萧婵也察觉到了沈婳的意图,可是几人毕竟是在太后宫里,就这么晾着太后似乎也不太好,于是她站到太后跟前,伺候太后喝茶。
太后毕竟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后妃,沈婳的一个小眼神她都知道沈婳要干什么,不过她并不想去干涉,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她们不做的太过分了,她是不会管的。
于是太后站了起来,“哀家先去休息一会儿,这块地就留给你们慢慢说话吧!”
萧婵连忙将太后扶了起来,“我扶您去休息。”
太后宽慰地拍了拍萧婵的手背,道:“你还是留在这里吧,有的时候,多留个心眼,总是没错的。”
萧婵一怔,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用余光瞥了一眼慕容琛,见慕容琛也正看着这边。
萧婵只好让苏姑姑陪着太后去休息,慕容琛朝着她勾了勾手,萧婵顺从地走到了他身边。
面对刚才沈婳对自己的暗送秋波,慕容琛显得很淡然,“失礼了无妨,只要不失节了就好。”
这话一出,沈婳登时脸色大变,睁大眼睛瞪着慕容琛。
慕容琛仿佛只是随口一句无心的话,却正好戳到了沈婳的痛处。
萧婵忙说道:“太子殿下怎么提人家的伤心事?想必沈小姐也不是故意的。”
慕容琛一怔,好似这才想起自己说了别人的伤心事,忙道:“沈小姐见谅,本太子不是故意的。”
这俩人一唱一和的,让沈婳脸色一块青一块红的,这下什么电眼也放不出来了。
几人一同出了寿康宫,正好碰见慕容言过来接沈婳。
慕容言一身绛红色长袍,身形颀长,却仍然有些瘦弱,相比起慕容琛,现在的慕容言多了几分文弱书生的样子,再不复当年的气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