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婵不卑不亢,不疾不徐,缓缓而道:“女儿也好,儿子也好,终归是太子殿下的孩子,是堂堂正正的皇室血脉。”
沈婉卿意识到自己失言,轻哼了一声,不再说别的,俩人坐了好一会儿,才一起离开。
好不容易把沈婉卿送走,萧婵才松了一口气,让人把陶陶抱过来,自己抱着逗弄了一会儿。
陶陶很可爱,生人抱了也不哭,太后和锦乐妃皇上都很喜欢陶陶,直夸她长大了一定聪明。
锦乐妃见到萧婵生了孩子,还叹道:“眼见东宫沈良媛最得宠,太子甚少去你宫里,没想到你是第一个怀上的。”
萧婵笑了笑,“沈良媛和柳美娣都比我有福气,只是我运气好罢了。”
锦乐妃似乎很看的来萧婵,拍拍她的手背,“你的福气,好着呢,只不过好事多磨,只要耐得住性子,忍一时又何妨?”
那一瞬间,萧婵总觉得锦乐妃有些言外之意,可她没听明白,只见锦乐妃将一个银色的手镯送给了陶陶,陶陶很喜欢,一把就抓住了。
萧婵坐在瑶光殿寝殿的榻上,抱着陶陶,见她手腕上戴着的银手镯,在日光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衬得小女孩的手腕更加白皙。
“主子!”紫苏从外头走进来,萧婵将陶陶放在一边,见紫苏送了好些东西过来,“这些都是太子殿下赏赐的,明天晚上宫里要为太子殿下接风洗尘,本来这事儿太子刚一回来皇上就说要办,可是太子非要等您醒过来才肯办呢!”
萧婵一怔,愣愣地看着那一排一排的托盘里的东西,全都是给小孩子的一些赏赐的东西,她看着倒也没什么新鲜的感觉,于是便让人收了放进了宝库里去了。
到了第二日,便要准备衣裳去赴宴。
铜镜照的人自然是不太清楚的,但萧婵的模样本就貌美,加上气质又出众,自从生育以后,更有一种别样的风采,绯红的衣衫上镶着金边,袖口是如意云纹,腰带上绣着梅花,这花样是照着慕容琛玉佩上的花样绣成的。
萧婵乍一看到这腰带,还惊讶了一番,紫苏说这腰带是慕容琛送来的东西里面的找到的,看着挺配这衣服,所以便拿来给萧婵配衣服。
在后宫里浸淫了这大半年,萧婵的心智已经成熟了很多,对慕容言的感情也变得愈来愈模糊起来,只是心底还是希望能恪守自己的初心,只是初心一旦动摇,便如风雨一般势不可挡。
萧婵露出甜甜的笑容,可是心里又很是纠结,这时她还不太清楚自己在纠结什么。
“主子,郡主抱来了。”卫恬从外面走进来,说道。
陶陶穿的是件粉红色的衣衫,萧婵别出心裁地给她的衣衫上设计了蝴蝶结,愈发显得小娃娃粉嫩可爱。
这次的晚宴依然设在印月殿,出门前紫苏便提醒萧婵道:“上次主子在印月殿失足落水,太子很担心,这次吩咐奴婢们一定要寸步不离地守着主子。”
萧婵心中一暖,“知道了。”
晚宴上宾客云集,衣香鬓影,来往间都是对萧婵道贺的人,萧婵从此名声大噪,成了整个京城家喻户晓的人。
卫恬抱着陶陶走在萧婵身边,紫苏轻轻扶着萧婵的手,低声说道:“太后曾说,主子您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往后的福气,一定长着呢!”
卫恬也凑过来说道:“咱们主子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人了!”
萧婵一人瞧了她们一眼,心中感叹,果然是跟着太后的人,恭维的话说起来简直比唱的还好听。
这时候她想起了慕容言,又想起他膝上的伤,她对曼枝生气,因此连带着对慕容言也生了许久的气,时隔四个月之久,她与慕容言不曾见过一面。
此时在晚宴上,隔着那些扭着曼妙身姿舞动的舞姬们,萧婵与慕容言遥遥相望,慕容言愈发瘦削了,脸颊凹陷下去,眼睛下面一圈青色,偶然间还会咳嗽几声,如今正是深秋,北方又冷得快,才是深秋而已,已经有侵入骨髓的寒风袭来。
大约是上一次的伤还没好,在那样的雨夜里跪一整夜,换做是谁恐怕都受不了,萧婵忽然觉得心一阵揪的发疼。
“太子殿下来了。”一旁的紫苏提醒道。
萧婵忙抬头看去,只见慕容琛在人群的簇拥中而来,慕容琛丰神俊朗,出去历练一番后,更显的整个人成熟了几分,更多了几分男人的魅力。
人群之中,慕容琛一眼就看到了萧婵,萧婵对他莞尔一笑,慕容琛虽然没有对她笑,但是眉目如画,灿若星辰。
再一转眼,萧婵看见对面的慕容言身边跟着一个侍女,那侍女给慕容言倒了杯茶水,侍女穿着一身浅黄色的菊纹长裙,举手投足之间关切之意尽显,三千青丝只用一根银簪挽起,如流云一样的头发披在肩头,很是好看。
虽然隔得远,可是萧婵一眼就看出来,那女子与自己眉眼间有两分相似。
萧婵微微怔神,忽然听见旁边有人说道:“二殿下真是情深意切啊!连侍女都要挑这种的。”
萧婵扭头,看见沈婉卿正坐在自己前方,微微侧头来跟她说话。
萧婵没说话,只是低下了头,她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再看过去,刚刚给慕容言倒茶水的那个婢女已经躲到角落里去了。
想必除了她与沈婉卿,这宴席间再也没有人看见那婢女了吧!
萧婵没有搭理沈婉卿,紫苏在一旁说道:“主子,太子殿下方才叫您。”
她连忙抬起头去看慕容琛,正慕容琛正笑吟吟地看着她,“过来,坐我这里来,把公主也抱过来。”
萧婵这才将刚才那股莫名而来的情绪抛之脑后,忙去了慕容琛身边,轻声道:“这恐怕,于理不合吧!”
她已经看见沈婉卿那铁青的脸色,可是沈婉卿还不得不在众人面前表现出自己大度的一面,“萧妹妹如今诞下郡主,是有功之人,太子殿下让你去,你就去呗!”
慕容琛笑意更浓,他说道:“沈良媛如此大度,小婵,你还介意什么,过来吧!”
慕容琛心情好的时候,会这么叫萧婵,可是沈婉卿没有想到,他在私下里从来没有这么叫过自己,就算他私下里这么叫也就算了,可是现在有这么多人,他却如此亲昵的称呼萧婵!
萧婵顺从地坐在慕容琛身边,与慕容琛坐在一起,对面便是慕容言,就能更清楚地看慕容言的样子了。
慕容琛逗弄了一会儿陶陶,扭头看着萧婵,“怎么?遇见熟人,想去打招呼又不敢?”
他的声音很低沉,只有他们俩人听得见,萧婵一怔,扭头看着慕容琛,“太子什么意思?”
“本太子什么意思你很清楚,有的时候人不要太清楚,可是太糊涂了也不好,本太子给你这么多赏赐,待你这么好,你可不要让本太子失望。”
萧婵拧眉看着他,没说话。
慕容琛打心底里不相信她,他对她这么好,也只是出于试探的心。
索性她现在什么马脚都没有露出来,不仅如此,她还帮了慕容琛那么多忙,暂且是可以打消他的疑虑。
回到了瑶光殿,萧婵坐在房间里,思索了许久,对紫苏说道:“去把秋影和曼枝都叫进来吧!”
紫苏一怔,最近这几个月,萧婵已经许久没有提到过曼枝这个名字了,她把曼枝打发到外院去做事去了,而秋影虽然在内院,也很少近萧婵的身。
但她也只是有一瞬间的怔神,便出去把曼枝和秋影叫了进来。
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人,萧婵手里抱着手炉,手炉已经快凉了,她的手指尖也泛着凉,但她浑然不觉。
曼枝与秋影都跪在地上,始终不抬头。
曼枝瘦了不少,也少了几分刚进宫时的活泼可爱,性子愈发沉稳内敛。
萧婵淡淡道:“今日晚宴间,我见二殿下身边有个侍女,那侍女跟着他多久了?”
这俩人都是慕容言的人,自然是什么都知道的,曼枝轻声道:“回主子的话,是在二殿下被罚跪以后,李叔在京城看到有这样一个女子,便把她买了回来,留在二殿下身边伺候着。”
萧婵点点头,“她叫什么名字?”
“叫夜子衿。”
“子衿,”萧婵重复道,手指轻轻地滑过手炉边缘,“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一日不见,如三日兮,这是个好名字啊!”
自今日在晚宴上听到慕容琛说的话,萧婵就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对慕容琛付出真心,她这辈子唯有依靠慕容言这棵大树,才有出路。
她今夜这一问,过几日她的话就会传到慕容言的耳中,她要让慕容言知道,自己还是最初的自己,并没有动心,只是身在其中由不得自己。
萧婵又重新重用了曼枝,将曼枝放到自己身边,但是也警告了曼枝,如果有谁想要逼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或者是再有什么逾矩的行为,她一定不会心慈手软。
曼枝连连称是,一定尽心竭力地照顾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