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死亡的气息仿佛在向自己靠近,她一时的疏忽大意,却可能让自己丢了一条命。
水里面传播声音的速度很慢很慢,她仿佛听见从天边传来的声音,“主子!这是我家主子,我家主子是太子殿下的人,你们快来救救她!”
萧婵无语,她也佩服自己,这种时候,还能在心底责怪沁心暴露自己的身份。
只是生死之间,她忽然间明白了许多以前不能明白的事情,为什么她第一次要侍寝的时候会经期提前?她的经期一向很准的,也许有人对她的饮食动了什么手脚,为什么她一进宫,就有各种麻烦接踵而至,因为瑶光殿有太多别人的眼线。
至于为什么沈婉卿和她有一样的胎记,慕容言至今还没有查出来,是不是因为不想告诉她?不想让她知道真正的原因?
她忽然间再次变得成熟起来,在这尔虞我诈的后宫,稍有不慎,她就会丢掉自己的性命。
更何况皇子之间的斗争向来都是你死我活,不留余地,她作为慕容言的内应,又在东宫里成了慕容琛的妃妾,一切都已经注定了,她不能再回头。
只是觉得特别无奈,她忘不了的慕容言,却在一步一步地利用她,利用她想要报恩的心情,将她放进了东宫里,做他的内应。
而他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来伤害慕容琛?他被打压了那么久,无非就是为了能够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将慕容琛取而代之,成为万万人之上的天子!
他觉得萧婵很聪明,很值得利用,把单纯的她送入了东宫,将她置于皇子夺嫡的漩涡当中去。
慕容言对她的好,都只是在提醒她,别忘了报恩。
萧婵的心真冷,特别特别的冷,她很喜欢能有一个怀抱,给她一点点温暖。
萧婵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房间里。
头顶还是那青蓝色的帷帐,帷帐上面的流苏微微晃动着,她迷迷糊糊地看见曼枝正站在床边,焦急地看着她。
“曼枝?”萧婵喊道。
曼枝这才放下心来,松了口气,“主子,还好您没事,不然奴婢们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萧婵觉得浑身酸软得很,她看见沁心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萧婵苍白着脸,听着沁心一边求饶,一边自责,希望能够得到萧婵的谅解。
萧婵觉得很是累,她刚刚生死一线之间想起了很多事情,现在觉得心很累,根本就不想去管这样的闲事。
曼枝见萧婵不说话,也不想搭理她,于是让沁心先退了下去,让她去煎药。
等沁心下去了以后,曼枝才对萧婵说道:“主子,您是不是觉得很累?”
萧婵疲惫地点了点头,曼枝帮她把枕头垫高了一点,“您怎么能觉得累呢?你现在的身份,是不允许您觉得累的。”
她一句话,让萧婵清醒过来,她不能觉得心累,如果觉得累,就会有人来害她,她是半刻也不能掉以轻心。
“方才是林大人救了主子。”曼枝说道。
萧婵扭头,惊讶地看着曼枝,“他?”
曼枝点点头,说道:“林大人也发现了主子您是女儿身,沁心向他表明了您的身份,他的脸色很奇怪,主子,您知道他为什么会那样奇怪吗?”
萧婵没说话,她当然不会告诉曼枝,她以女儿身面对过林子涵,而且林子涵对她很是纠缠,似乎很喜欢她,如今知道她就是太子的妃妾,怎会开心呢?
曼枝又说道:“林大人此次劳苦功高,皇上很是满意,将林大人重重赏了一番,只是林大人年纪轻,资历尚浅,所以也无法加官,只是赏了一些金银珠宝之类的。”
萧婵看着她,问道:“你想说什么?”
“奴婢觉得,林大人一定是个很好的伴,您可以将他引荐给二殿下。”
萧婵不做声,她静静地看着曼枝。
她们一同进宫半年了,一路走来,不仅仅是她,曼枝也慢慢成长了起来。
她们在宫中彼此信任,相互依存,可是曼枝到底是慕容言的人,其实她萧婵,也是慕容言的人。
“嗯,我知道打算的。”萧婵随口应下。
曼枝便退了出去,让人盯着沁心煎药,在沁心准备下毒的时候,再一举擒获沁心。
这事情来得十分之快,沁心手粗无措,还来不及找借口,就被曼枝狠狠地打了几巴掌。
“主子对你这么好,你竟然想下毒害她,你以为主子不知道你那点儿心思,今日茶楼之事,也是你故意策划的吧,否则那木栏怎会突然塌陷,不就是想让主子生病,在她药里下毒吗?你这个歹毒的贱人!”
沁心被曼枝打得七荤八素,满嘴是血,曼枝自打进宫以来,便多受沁心言语上的羞辱,虽然曼枝才是萧婵的近身伺候的侍女,但沁心到底是大宫女,也少不了给她脸色瞧。
“上次你想把主子去了慕容府的事情传进宫告诉太子,你暗地里做了多少坏事,以为主子真的不知道,主子只是想看看你还能做多少坏事,好把你一网打尽!”
说着,曼枝又打了她一个巴掌。
“曼枝,你让我见见主子!”沁心淌了一脸的眼泪水,哭哭啼啼道。
“你想见主子,想说什么?”
沁心一咬牙,一狠心,说道:“是沈良媛让我帮她陷害主子的,真的是沈良媛,你让我见见主子,我把沈良媛所有的计划都告诉她!”
曼枝略作思忖,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屋子。
萧婵猜到是沈婉卿指使的沁心,她睡了一觉,精神头已经好了很多,便让沁心进来。
沁心已经洗了一把脸,脸上仍然有淤青,眼睛也是肿的,衣服上撕烂了好几块,看起来狼狈不堪,很是可怜。
萧婵见她这副模样,扭头看了一眼曼枝。
曼枝低着头,没看她,估摸着就是曼枝把沁心打成这样的。
“你说的都是真的?”萧婵漫不经心地问道。
沁心已经把从萧婵进宫之前开始,沈婉卿就已经收买了她的事情,一直到后来她出于种种缘故不能侍寝,都是由沈婉卿策划搞出来的各种情况,全部都告诉了萧婵。
“奴婢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反正只要主子您在瑶光殿,沈良媛就会把事情交给奴婢做,至于您不在瑶光殿的时候,沈良媛有没有安排其他的人做事,奴婢就不知道了。”
萧婵面无表情,瞟了一眼沁心。
她真是觉得心寒,彻彻底底的心寒。
只不过短短半年,沈婉卿竟然做了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她年纪轻轻,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萧婵深吸了一口气,她觉得很彷徨,很害怕,很不知所措。
这么多次死里逃生,都是因为她走运,否则她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回宫后,你愿意对太子殿下说这些话吗?”萧婵又问道。
萧婵一向以来都是心性随和的,沁心早就摸清楚了这一点,所以她才苦苦央求曼枝一定要让她见萧婵一面。
只要对萧婵说上一些话,再哭几声,萧婵也许就心软了,也许就肯放过她了。
“奴婢什么都愿意为主子做。”沁心重重地磕了一下头,大声说道。
萧婵看了一眼曼枝,“带她下去吧,好好看着,明日让她入宫。”
曼枝虽然心里不满,但也知道这是扳倒沈婉卿的绝佳机会,于是点了点头,让人带着沁心退了下去。
萧婵让曼枝封锁消息,不让沁心被自己发现是卧底的事情告诉别人,以免被人听到了,传到沈婉卿的耳朵里,沁心活不过今晚。
可是第二天早上,还是传来了沁心已经死了的消息。
萧婵看着躺在地上,睁着眼睛,死不瞑目的沁心,觉得喉头一阵恶心。
“主子,这里不吉利,快要过年了,您还是离开吧!”曼枝在一旁劝道。
萧婵双腿都有些站不稳了,她在曼枝的搀扶下走出了关押沁心的柴房。
这是她穿越过来以后,看到的第二个死人。
一个是她一穿越过来就已经死了的母亲云珍,一个是沁心。
沁心的死,给萧婵的心里造成了很大的阴影,比之前知道自己中毒了更加大的阴影。
慕容傲对萧婵大加赞赏,赏了许多金银珠宝,并且称赞萧婵是奇女子,这一下,举朝上下都知道了萧婵这个人。
可是萧婵在听到这些赏赐以后,也只是淡淡一笑,她看着满屋子的金银珠宝,随手拿起一些,放到小叶子等人的手里。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范仲淹是在经历了多少风浪之后得出的这种结论,如今我也算勉强能感受到一回了。”萧婵望着那些黄橙橙的金子,充满惆怅地说道。
小叶子等人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得干笑道:“奴才不懂这个。”
萧婵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
小年夜前夕,宫里上上下下都忙个不停,喜气洋洋,萧婵以前在家里,也要帮着家里人打扫卫生什么的,现在有这么多人伺候她,她反倒成了小懒虫,什么也不用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