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拓眼见邓亚男和花蕊生死不明,他自己竟然吓得一塌糊涂,于危境之中动也不动。千钧一发之间:“碰”地枪响了,王启志刚好完成一块巨石的画符,及时开枪救了韩拓。
“轰隆。”石憨儿放下最后一块石头,跑回来帮忙。
“队长……”韩拓如梦惊醒,步伐踉跄地扑过去。
王启志大骂:“奶奶的,憨儿开枪守住,还有最后一块石头没画符咒。”
“好!我,操,他奶奶的……”石憨儿也大骂。
“哒哒哒……”枪声响了几十秒,道家无上符咒“敕字令”已经画上,八卦阵正式生效。怪物群呆住了,近在眼前几乎面对面,但它们就是没看见人影,只能在外面团团乱转,又蹦又跳、又飞又窜。八卦阵极具奥妙,不但隐藏了几人的身体,而且产生幻象,不让怪物踏前一步。
王启志与石憨儿大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但他们接着目光一转,笑容不由得僵住,齐齐脸色大变。
邓亚男昏迷不醒,韩拓正抱着她失声痛哭。花蕊本已受伤,这时有气无力,爬都爬不起来,石憨儿赶紧过去搀扶。天逸触动大腿伤处,也昏了过去。毕天战趴在地上呼呼喘气,王启志将他抱起坐好,接着检查天逸的情况。
过了一会儿,王启志问:“韩拓,队长没事吧?”
“不……不知道。”韩拓的语气惊慌得很。
“应该是昏迷而已,等下会醒来的,憨儿,花蕊没事吧?”王启志紧张了。
“没大事,没大事,天逸大师怎样?”石憨儿说。
“唉,不太乐观。”王启志在叹气。
一场惊险之战结束,形势更加糟糕,大伙互相慰问之下,心情再次沉重,但他们毕竟是身经百战的无畏勇士,很快就冷静下来收拾残局。石憨儿与王启志先把伤者安顿好,然后重新整装,再着手另外画道符加强防守。
韩拓刚才只是凭着一股血气而已,他的伤可不轻,这时浑身剧痛像散了架一样。旁边躺着的是毕天战,以往孤傲清高的神态已经消失不见,白皙的脸庞布满泥尘血迹,双眼空洞无神,十分颓萎狼狈。他喃喃地念着:“神剑……神剑……唉!”
韩拓扭头问:“天师在说什么?”
毕天战茫然摇头,心中悲苦之极。一直以来他仗着祖传神剑,自诩为驱魔第一人,总有大材小用牛刀杀鸡的不满,如今见识了真正的大妖怪才知自己是多么的孤陋寡闻。想起之前神剑的警报以及和古安的交谈,怎不让他愧疚难当?
他又低声说:“唉,七剑剩其一,属性不对口,神剑妄称神剑啊……”
韩拓听他呓语不断,心中暗暗担忧:“天师,天师,你没事儿吧?”毕天战忽然扭头一眼瞪去,定定不动。韩拓愈加担忧,轻轻说:“天师,振作些,我们会挺过去的。”漫天满地的怪物横行,这话有点牵强了,他的笑容更牵强。毕天战还是瞪着他,表情奇异复杂得很,他觉得不自在了,挣扎着坐起来凑近过去,关心地问:“天师,你怎样?”
毕天战说:“扶我起来。”
“嗯?”
“听到没有?”毕天战的语音虽低,口气却充满了坚定。韩拓咬着牙扶他坐起,自己又痛出一身大汗。王启志忙着画符,石憨儿忙着搬石头摆第二层阵法,一时都没注意。
毕天战侧头凝望,脸上肌肉抽动,似乎有重大心事,韩拓发着呆,想不明白他的葫芦到底卖什么药。
毕天战说:“你很好,刚才救我一命。”
韩拓说:“天师言重了,我们都是战友,当然互相援助。”
毕天战说:“水妖法力无边,黑山行踪不定,熊四海虽然厉害,只怕后果堪虞。”
韩拓轻轻叹气。
“我们几个伤重难行,只剩下两个人根本不可能冲得出去,万一熊四海真的失手了,以水妖的本领,阵法实在不……”毕天战这番话说出了每个人的心声,韩拓唯有再次叹气,默默低头。
毕天战继续说:“我一生自诩神剑无敌,怎料到居然不敌妖怪?如果葬身这里神剑失传,我做鬼也做得不甘心。”
韩拓说:“唉,天师,你先安心静养,我们会洪福齐天大步脱险的。”
“嘿嘿,洪福齐天?嘿嘿……”毕天战昂头望着天,茫然发呆了一会儿,轻轻嘀咕说:“古安早就算出,此行九死一生,真是灵验之极。”
韩拓没听清楚,问:“什么?”
毕天战没理会他,心里转着念头:“既然是九死一生,那就必定有生还者,无论是谁,总得拼上一拼,要不千年基业断送在我的手里,我于心何安?好,就是这样!”他下了决心,一扭头又瞪着韩拓,目光凛凛有威。
韩拓想:“他怎么了?难道是伤糊涂了?”
毕天战忽然悄悄地而郑重地问:“你进佛门或道门没有?”
韩拓一愣,摇头回答:“没有。”
毕天战又问:“特遣队里边高手如云,你怎么不拜个师父?”
韩拓说:“那些特异人士个个秘技自珍爱惜羽毛,怎会轻易收徒?王启志也是因为生有一双阴阳神眼,才得古安大师青睐,勉强传授两招而已。”
毕天战说:“不错,我也不会收徒。”
韩拓苦笑,想:“知道还问?我困得很,还是不陪你瞎吹了。”正想说几句场面话交代交代,哪知毕天战说:“当我的徒弟怎样?”
“咦!”韩拓这一惊非同小可,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毕天战神情严肃庄重,绝对不是开玩笑。
韩拓结结巴巴地说:“天师,你……”
毕天战可不是开玩笑的:“你可愿意?”
韩拓当然万分高兴,全身上下热血奔腾,伤势仿佛就好了几成,连连点头大声说:“我愿意!”
“小声点。”
“是,是……”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等听我把话说完。”
“是,是!”
毕天战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才缓缓说:“你应该也听讲了,我是毕家第九十四代传人,神剑向来传子不传女,更加不传徒。”
韩拓微微一呆,兴奋感掉了一半,想:“那你又收我为徒?你们毕家规定传子不传女,若是生不出儿子怎么办?”毕天战好像看出了他的疑问,说:“以前的社会,是可以三妻四妾的,直到生了儿子为止,现代嘛,如果生不出便离婚,再结婚再生。”
韩拓惊呆了:“啊?哦。”
毕天战说:“我离婚两次才生出个儿子,现在十岁。”
“哦,恭喜,恭喜……”
“眼下我们命悬一线,别说我的儿子没有长大,就是长大了也不敢肯定能得到我的衣钵,所以……”
“所以天师才逼得收我为徒?”
“不错!但有两个条件你必须遵守。”
韩拓眨眨眼睛,心知此事不好相与,苦笑着问:“哪两个条件呢?”
毕天战扭头望望周围,压低了声音说:“第一,如果熊四海真的遇害,水妖过来袭击我们,你必须奋力逃生不可恋战。第二,神剑你只能用十年,十年之后必须交还给我儿子。”韩拓靠在石头上松松腰骨,一时没有回答,毕天战心知他得考虑清楚,也没有催问。
这时另两人已经布置妥当,石憨儿当然是去照顾花蕊,王启志走过来坐下,问:“天师,韩拓,你们好点了吧?来,喝水吃干粮。”毕天战说:“把我和他抱到一边去,我们要谈些事情。”王启志一怔,随即点点头,分别抱起两人走出七八米远。
毕天战等他走开,低声问:“怎样?时间无多,想清楚了没有?”韩拓定定地看着他,又转头看看邓亚男、王启志等人,还是没有回答。
“唉,我明白你怎么想,但你仔细量度一下,如果水妖亲自前来,单凭我们几个人能顶什么用?就算你力拼护住大家,又护得住哪个?护得住多久?最后还不是死路一条?”毕天战无奈地说。
这话倒挺有理,韩拓目光闪动,终于开口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