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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见肿消

酸涩 微毒 消痈肿及狗咬

——《本草纲目》

郭家贴出了寻找药王的告示:

郭一山先生家传白玉药王丢失多年,有知其下落者,酬五块大洋;愿俸还者,酬千块大洋

并深表谢忱,永结世好!

平乐郭宅主事 郭云鹤鸣 叩

砖头和济远分了工,砖头主要在乡村和白马寺附近张贴,济远则贴往洛阳城内。一时间,白玉药王成了人们的热门话题。“知其下落,就赏五块大洋啊!”“我要是有药王,你就去报信,平白就落五块大洋啊!”看客们议论着,像遇上了节日。

彩凤鸣来找花娘,夜里没睡好,勒着个头。花娘知道是急的,给她倒了杯茶。凤鸣接过来喝了,蹙着眉头说:“你想花娘,人家偷了白玉药王,一拿出来不就知道是谁了?他会往外拿吗?”“要说也可能拿。他偷那东西干啥呢?不能吃不能喝,还不是要卖钱吗?”花娘说,“鹤鸣没说吗,要紧的是一贴出告示来,就是找不出来,鬼子也相信了,不再催着一山非要白玉药王了,不是就好救了吗?”凤鸣的眉头皱得更紧:“主意倒是个主意!只是,我怕既没人拿出来药王,又耽误了营救先生。到那时候,后悔也就迟了!”花娘说:“那你说咋办?你没看鹤鸣急的!”“我也没办法呀!”凤鸣两眼含泪。两个女人坐着,一时都没有话语。

砖头提个糨糊桶回来了,他把东西放到墙角,走到水缸边拿起水瓢舀凉水喝。花娘送凤鸣出来看见砖头,眼忽地一亮:对,我得亲自审审他!鹤鸣不审,那是看我的面子呢!我可不能再护短!她站住脚说:“砖头,你到我屋里来一下。”说过转身就走。“中啊。”砖头应着,追着姑的脚步走往上房。

砖头局促地站在姑面前。人输理,狗夹尾。自从他偷了姑的衣裳他就害怕来这个屋子。有时候非来不可,他就努力缩短时间,只应不说。中,中中,光点头。姑说:“坐吧砖头!”砖头不坐:“姑我不累。有事您吩咐吧!”砖头说着,往门口挪了挪。“坐吧,得一会儿呢!”花娘翻他一眼,“你是不是不想见我呀?”砖头勉强一笑:“哪呀!我不是想快点儿做活嘛!”花娘说:“那好,你坐下吧。权当歇歇!”砖头坐下来,前倾了身子,做出恭敬状。

花娘不看砖头,说:“砖头,姑想了很久,有个事还是想问问你。我是你姑哩,十四岁我就给你带到郭家了,姑又没个孩子,姑从一开始就是把你当儿子待哩!”“姑,这我知道。”砖头警惕起来。姑说:“你今年三十三了吧?”“嗯。”“姑来郭家四十一年,你在郭家也有将近二十年。郭家待咱时家不薄,可以说,时家的大人小孩都受过郭家的恩惠。到今天,驴驹不是又来到郭家了……”砖头看着姑:“姑,我知道,您有啥话就直说吧……”“那好,你让姑直说姑就直说。”花娘定定地看着砖头的脸,“六年前,咱家进贼,白玉药王被偷那次,夜里是不是真的进了贼?”砖头做出回忆的样子,想了想说:“姑,我给您说实话,我不知道!”花娘说:“你不是说进贼了吗?”砖头脸红了,嗫嚅着说:“我、我那点儿破事,您不是都知道了吗?这么多年了,您老还忘不掉啊?”“那好,砖头,我问你,那尊白玉药王,你弄到哪儿去了?”花娘单刀直入。砖头像被火烧了一样猛地跳起来说:“姑,你咋能这样说?白玉药王我敢拿吗?自打白玉药王赎回来,只有在年节时候才请出来磕头上香,平时在哪儿我都不知道。几年前,你就问过我……”砖头红头涨脸地表白着。

花娘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你究竟弄哪儿了?卖了还是藏哪儿了,你跟我说实话!”“我没有拿!我要是拿了白玉药王,出门让我撞上枪子儿……”砖头拍着胸脯。

“你别赌咒。赌咒要是能灵,就没有屈死的鬼了!”花娘看着砖头,谆谆诱导,“砖头,就咱娘儿俩,说哪儿算哪儿。你也知道,一山的命就悬在这尊白玉药王身上了!郭家呀,听起来大着呢,其实,就玩儿的一个人。一山要是万一有个啥好歹,你看看,这郭家呼啦就垮了。不说别人啥样,孩子,光你姑就没个地方去呀,到晚年了你说我还能咋过呀……”花娘说着,泪水淌了出来,“你就拿出来吧孩子,就算姑求你了,就算你爹你娘、你姑和你一起报答郭家的恩典……”“哎呀姑!”砖头急得摇头,“我真没拿!我拿它啥用啊?”

花娘忽然从腰里掏出一根细绳子,在眼前晃了一下,说:“砖头啊,看见没有?我都准备好了,一山要是回不来,他头天走,我第二天就找你姑夫去!我今年都快六十的人了,我还怕啥呀……”“姑,我真的没拿。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拿不出来呀!”

“咦——砖头!”花娘忽然恼了,“你要连这话也听不进去,你可真是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人了!见死不救,见死不救啊你!你走吧,从今天起,郭家的死活,你姑的死活,和你没有丁点儿关系了!”“姑——”砖头扑通给姑跪下来。花娘不理:“滚!”“姑啊,砖头真没拿呀!”“你滚!”花娘朝砖头身上跺一脚,又使劲打着砖头的脸。砖头哭了。他昂着头,一动不动任姑打。“滚,你给我滚!”姑喊着。砖头爬起来。“滚得越远越好!”花娘骂着,一脸盛怒。砖头抹一把泪,慢慢地退出屋子。

郭一方也病了。郭一方受了惊吓,做噩梦,出虚汗,茶饭日渐减少,眼看着瘦了下来。财被鬼子抓走,死活难料,一点儿办法没有,他也想病。一病万事休!老婆郭崔氏过来了,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拿着调羹,看见丈夫那样,恼了,禁不住大声吵他:“你一个男人家,还没个女人胆大呢!财家回来就上她娘家走亲戚了,也没见吓成你这样。起来!喝了药出去走走,不能老躺在家呀!”一方现出无奈的表情。老婆又嚷:“孩子被鬼子抓走,一准的凶多吉少,你得想办法救他呀!”一方不起来:“我能想啥办法?你不是亲眼看着,我差一点没让鬼子把头砍掉?对门二奶一个聋老婆子惹谁了,还不是被他一枪打死了!日本鬼子,他不是人,他是畜生!你给畜生有啥理讲啊!”老婆的声音尖起来:“咦!你还怪高看他呢!畜生,他胜畜生吗?畜生咋你了?”郭一方摇着手:“中中。咱不说这中不中?他不是畜生。他不胜畜生!哎呀,真是个瞎穗子、线蛋子,一扯起来没个完了!”老婆把药碗蹾在桌上:“我瞎穗子?我瞎穗子我还操着孩子的心呢,你呢?往床上一拱,这能是个法吗?你说,我咋遇上这样个主呀!”郭一方也急了:“那你说咋办。”“咋办?叫我说咱去找老大家!”郭崔氏指手画脚,“他们惹下的事,咱就该去找他!凭啥要咱顶缸啊!”一方咧着嘴:“哎呀,他家的孩子都摔死了,郭一山也被抓走了,你找他,他能咋着?”“他死了人他应该,因为那是他家的事,咱挨个打都不应该,因为跟咱挨不着边!”郭崔氏歇斯底里,“我早就说不学捏骨不学捏骨,你看郭一山那个倒霉脸,谁挨着他谁不倒霉?恁爷俩蹦着跟我吵,吵,吵。现在好受了吧!舒坦了吧!打死你们活该!不亏!”郭一方说:“你看你理多哩,你能不能少嘟囔两句!”“我就要嘟囔,我就是理多!”郭一方高声说:“你理多日本鬼子来的时候你咋不讲呀?财挨打的时候你咋不讲呀?鬼子要砍你男人的头的时候你咋不讲啊?”“哎呀,你个没良心的、遭天杀的东西!日本鬼子他是畜生,我敢站出来吗?我要站出来,一群畜生啥事他做不出来呀!哎呀,真的没法过了呀,你个……啊啊啊啊……”老婆哭起来。郭一方两手堵住耳朵。郭崔氏使劲哭:“啊啊啊啊……”郭一方双手抱住头。“起来!”老婆不哭了,“现在就跟着我去老大家!找他的大婆子说事!”

郭一方被老婆拉着来一山家闹事的时候,云鹤鸣和儿子济远正在白马寺内进香。云鹤鸣进香有两层意思,一是求佛祖保佑,二是想通过弘元法师找到马利奇。赵富宾不是说,意大利和日本是盟国吗?既然是盟国,他们又都爱古物,马利奇或许真能帮上忙。娘儿俩烧完香,又给佛祖捐了五块银圆,就被弘元法师请进了禅房。小和尚静心奉上香茶。弘元法师说:“云先生,您贴的告示我都见了,郭先生一代名医,多少人沐他的恩惠。贫僧手、脚,多处受伤,都是先生医好的呢!就说这次落难,也是为救众生。大慈悲,大善良,大智慧呀!看到告示我就占了一卦,实不相瞒云先生,白玉药王,不会丢的!”“谢谢法师。能找到吗?”云鹤鸣看着法师。“灵物自有奇遇。”法师神秘地一笑,说,“马利奇先生去了安阳,您知道吗?”“他去安阳干啥?”鹤鸣问。法师说:“安阳最近又有古物出土,他去了好几天了。马上就会回来。”“噢。”云鹤鸣若有所思。法师说:“鬼子五犬是个古物迷,弄不到古物他是不会罢手的!”云鹤鸣急了,说:“法师,那您说先生他——”法师:“大善天佑!我们共同想法吧!”“谢谢法师。我们告辞了!”

一方和老婆来到门楼下,郭崔氏边喊边往里边走:“大嫂,大嫂,云鹤鸣,云鹤鸣……”砖头被姑骂了个狗血喷头,一脸愠怒走出来,正和一方两口子走了个碰头,双方相看一眼,谁也没有说话。“反了!连下人都成精了!”郭崔氏见砖头不理她,更有劲地吵吵着进了院子。

花娘走出来,她也正在气头上,一脸的不快,大声问:“哎,一方,恁两口有事儿?”“当然有事了!”郭崔氏接上,“没事谁上恁家干啥了?”花娘一听就有些烦,说:“啥事?屋里说吧!”三个人于是就走进了客房。

一方夫妇刚坐下,郭崔氏就大声嚷嚷起来:“花娘,财一个孩子家,啥事没有,你说,说抓进去就抓进去了。又是打耳光哩,又是放狗咬哩,唉……”郭崔氏抹起眼泪来。“日本鬼子不是人!”花娘气哼哼地说。郭崔氏看着花娘:“这不都是一山惹的事吗你说?一山惹了事,叫俺跟着顶缸受罪……”花娘听了,禁不住声音高起来:“一方媳妇,我说你咋恁不清亮呢!日本鬼子杀人放火,打到咱家门口,这第一怨,就该怨日本鬼子;刘仙堂诬告咱郭家,才导致日本鬼子来祸害咱,这第二怨,应该怨刘仙堂。你咋能怨到一山头上呢?就说那几个媳妇叫鬼子抓走,要不是一山打掩护,她们能跑回来吗?那又该怨谁呢?”“哟,你不是他亲娘倒比他亲娘还会护他哩!要没有郭一山,咱咋会得罪刘仙堂呢?要不得罪刘仙堂,咱咋会引来日本鬼子呢?日本鬼子要不来,媳妇们咋就能被抓走呢?这么多年日本鬼子都没来,这么多年财都没挨打!你说,不怨他郭一山我还能怨谁?”一方媳妇喊叫着。

彩凤鸣不知啥时候进来了,禁不住接上话头:“按你这理,日本鬼子放狗咬财也不是日本鬼子的错了,谁让你有财呢?要是没财,它不是想咬也咬不住吗?”“呀!砸杏核哩砸出个土鳖,你个小婆子算个啥人(仁)?成精了,都成精了!”郭崔氏一蹦大高,开始骂人。

“一方媳妇,你是来吵架的还是来说事的?”花娘也恼了,猛地站起来义正词严地吵她,“要是来说事,你就好好说。要是来闹事,你现在就给我出去!”“嘿嘿,说是说事哩,就是说事哩。说是吵架哩,那就是吵架哩!咋啦?把俺的儿子都弄到日本鬼子那儿了,俺说说都不让?”郭崔氏一手叉着腰,一手捣着花娘。“谁把你儿子弄到日本鬼子那儿了?你几十的人了咋能说出这满嘴喷粪的话来!”花娘不愿意了。“我要是满嘴喷粪,你就是满嘴嚼蛆!”郭崔氏喊着,站起来就去抓花娘。彩凤鸣伸胳膊挡住。郭崔氏扭脸就抓凤鸣。三个女人扭成一团,从屋里扯到屋外。

云鹤鸣母子刚到门口,馨和草就哭着跑了出来:“娘,快点儿吧,他们打俺奶奶哩!”

云鹤鸣快步跑进院子,三个女人还在一起扭打着。郭一方蹲在旁边,披着个小褥子,抱着头一动不动。

“住手!”云鹤鸣一声断喝,三个女人立即住了手。花娘脸上被抓了几道印,一方媳妇也没占多少便宜,头发被揪掉了几绺子。只有彩凤鸣好些,头发也被抓散了。

“一方,你带着媳妇就是来打架的?”云鹤鸣声色俱厉。“我、我,大嫂……”郭一方站起来,更紧地裹了裹身上的褥子,嗫嚅着。“一方媳妇,谁让你来这儿撒野的?”云鹤鸣大喊。“谁撒野了?你们把财弄到鬼子那儿,俺就不能来问问?”郭崔氏喊着。

“放屁!”云鹤鸣火了,“不是我在前边撑着,你有八个财也让日本人杀罢了!鬼子在这儿的时候,你连个屁都不敢放,今天倒来这儿撒起野来了。我告诉你们,”云鹤鸣伸手指点着一方和一方媳妇:“我在前边花钱买人,出力卖命,你们却在后边找碴子闹气。你们两口子要是再这样不知道好歹,只懂得耍赖,财的事我一点儿不管,日本人愿打愿杀,你们自己巴结去!你说,一方,还有你,你们还闹不闹吧?我听你们一句话!”

“哎哟大嫂!”一方先软了,“我知道这事都是您在跑,大哥的事、财的事、日本人的事、游击队的事,还不里里外外都靠您?我不闹!我啥时候也没闹,我啥时候都不闹中不中?”一方又裹裹身上的褥子,一脸的无奈。“咦!”老婆不满地看一方一眼。云鹤鸣扭头看着郭崔氏,“一方媳妇,你说!”

郭崔氏尴尬了一阵,使劲地笑了笑,说:“大嫂,你弟妹我谁都不服,我就服你!财的事你好好巴结,他今年才二十四,娶了媳妇还没个孩儿呢!你说,他要万一有个啥好歹,我可咋办呀!”一方媳妇说着,哭了,“大嫂,我也是急了,狗急跳墙,人急上房。我没法了,才来这儿吵架的。我给您磕个头吧,大嫂,您大人不见小人怪!俺财可全指望您了大嫂!”一方媳妇说着,趴地上磕了个头,爬起来抹一把眼泪,拉起一方说:“别站了,走吧!”

“别慌!”云鹤鸣伸手一拦,严肃地看着一方两口子,“弟妹,花娘是长辈,快六十岁的人了,你把她的脸抓得狗撕的样,不道个歉能走吗?”一方媳妇略一停,努力堆了个笑脸,说:“花娘,您老保重,千万别跟我个小孩子家一般见识。我也给您磕个头中不中?”说着,扑通趴在地上又磕了个头。爬起来拉着丈夫,在云鹤鸣、彩凤鸣和花娘的注视下,两口子狼狈地走出了郭家门楼。

“鹤鸣,你可给俺出气了!”花娘说着,抓住云鹤鸣哭起来。鹤鸣搀着花娘走进客房。凤鸣和孩子们也都跟了进去。鹤鸣说:“宝,拿个木梳去,我给你奶奶梳梳头!”“鹤鸣——”花娘一声喊,泪水扑簌簌往下直掉。

“云先生,云先生!”孙大头高声喊着,兴冲冲领一个中年男人走进院子。客房里的娘儿几个看见孙大头,连忙走了出来。“孙叔。”云鹤鸣迎上去,“这是……?”中年男人下意识地举了举手里的蓝布兜子,一脸笑意地说:“云先生,您不认识我了,俺是黄洼的黄四,早年挖窑洞砸住……”“啊?啊啊!”云鹤鸣应着说,“屋里坐吧!”中年男人站下来:“俺邻居家有个白玉药王,他说是两年前在市场上买的。不知道是不是先生您找的那个。要是,就省大心了!”说着就要解兜。“屋里坐屋里坐。看茶!”云鹤鸣说着,忙把来人往屋里让。

一进客房,黄四迫不及待地打开布兜,先去掉一层马粪纸,又解开一层细白布,最后是包着的一张洒金宣纸,三层封全去掉,一尊白色的神像鲜亮亮露了出来。黄四抬起头,用企盼的神情看着周围。

“不是。”花娘说,“白玉药王那可比这细发多了,头发丝儿都一根儿一根儿的。”云鹤鸣掏出一枚银圆,说:“黄四,拿着喝茶吧,跑几十里路不容易!”黄四脸红了,说:“云先生,千万使不得。郭先生当年救俺几口子人的命都分文不取,我只是提供点没用的线索就敢要钱,叫人家听说了不笑话死俺,将来咋还在这世上站啊!”

“这是郭先生家吗?”一个戴着小草帽、尖嘴猴腮的瘦男人走进了院子。“娘,娘,又有人来了!”宝大声喊着,忙出去迎接。来人一进屋便高声喊着:“您是云先生吧?把钱准备好了,白玉药王,我给您找着了!”

黄四一声不响包好玉雕,装了,站起来,就要告辞,猛听得来人说,就又坐下来想看个稀罕。“先生您请坐!”云鹤鸣让着,倒了一杯茶奉上,问:“白玉药王在哪儿呢?”“在孟津城的古玩铺里。我说借出来先让郭家见见,那家老板非得让您携一千块大洋亲去不行。”来人咋呼着。云鹤鸣说:“啥样,你给我说说样子?”“啥样?玉的。白玉的。药王爷的样子。再详细,那只能你自己去看了。空嘴说空话,我也难说清。再说,恁宝贵的东西人家也只是让我在屋里见了见。反正老板保证,那就是郭家的那尊白玉药王!”来人自信得很。

“他咋能保证就是呢?”黄四忍不住问。这人说:“他说当年有一个贼夜里从郭家偷走,转了几次手才到他手里。他花了五百块大洋买的。那贼当时就说,这是郭一山郭先生家的那尊慈禧太后亲赐的药王爷,你至少赚五百块大洋!老板当着我的面直感慨,说,真是贼有贼智,能算出来几年以后的事来!”

“谢谢你先生!一千块钱是个大数,等几天,我们把钱凑齐了,再派人专门去看吧!”云鹤鸣一转脸对儿子说,“去,带这位先生到街上馆子里吃饭,记咱家的账啊!”“哎,不是说‘有知其下落者,酬大洋五元’吗?我就是‘知其下落者’呀!”此人不愿意走。云鹤鸣笑了,说:“我们还没有落实呢!要真的是我们丢的那尊药王爷,五块大洋自然给你。”来人说:“啊,你说还要等到落实呢?”“那是当然。”黄四笑了,“要不,谁报个信就弄五块大洋花花,那挣钱不就太容易了!”“哎你是——?”此人不高兴了。黄四说:“我带了个药王爷,云先生看了说不是,别说要钱,给我钱我都没脸接!这是帮忙哩,善事!不是乘人之危弄人家的钱哩!”“哎,你不是骂人吧?”这人不愿意了,“我可是一腔好心啊!按你说,我就是专为了弄这五块钱才来报谎信的是不是?”“哎哎老大,谁也没说你是想弄钱的。你的一腔好心大家都看得出来。”黄四打着哈哈。

“谢谢两位啊!宝,带这位先生吃饭去吧!”云鹤鸣又说。宝领着戴草帽的客人走了。黄四拱拱手,背起玉药王也离开了郭家。

花娘看人都走了,大声说:“鹤鸣,你快吃点儿饭去吧,这都中午了,早上的饭还没吃呢!”“哎呀,一点点儿也不饿。”云鹤鸣摇了摇头。花娘说:“不饿也得吃。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心发慌。凤鸣也没吃早饭呢!”“您也没吃吧?”云鹤鸣问。“唉!走走,咱娘仨一块儿吃!”花娘说着,一手拉着云鹤鸣,一手牵着彩凤鸣,边走边叹,“咋过到这一步了,郭家一大家子叫几个女人撑事哩!”

彩凤鸣一端碗,泪水就出来了。“凤鸣,咋又哭了!鹤鸣不是说谁都不准哭了吗?”花娘劝她。“不是,我一端起碗来,就看见庆的小手跟我抢饭。”彩凤鸣哭起来。“你别端碗,光吃馍。给!”花娘说着,递给凤鸣一个窝窝头。凤鸣接过来,啃了一口,禁不住又哭起来。

“娘,娘,俺聪哥来了!”馨和草跑过来,后边跟着聪和慧。

聪提一个小手巾兜,里边放了几个鸡蛋:“大娘,俺娘说,叫我给你送几个鸡蛋补补身子!”“哎哟我的乖,大娘不用补身子。你爹好了没?”云鹤鸣说着,拉两个孩子坐在身边。“俺爹光骂:‘鬼子傻瓜!鬼子傻瓜!’”慧抢着说。云鹤鸣问:“还烧不烧?”妹妹看着哥。聪说:“不烧了。我爹可是又有了新发现!”“是吗?”鹤鸣看着聪。聪笑了:“刚才我和娘给俺爷上供,俺爹磕头呢,刚跪下,忽然听见母鸡咯嗒,爬起来就收鸡蛋。我跟娘正磕头,俺爹连蹦带跳冲进屋里,把俺俩吓了一跳。俺娘吵他,‘你干啥哩?’俺爹眼瞪多大,说:‘咦——白母鸡下白蛋,黑母鸡为啥也下白蛋呢?’”大家听了都笑起来。

云鹤鸣解开手巾兜,给两个孩子各拿了一个,说:“给你娘说,大娘谢谢她!”慧伸手接了鸡蛋。聪应着大娘的话,手却坚决不接。“给,这给恁俩。”云鹤鸣把另两个递给馨和草。馨不要,草接住了。“你们玩去吧,别走远啊!”云鹤鸣嘱咐着。“知道。”聪应着,带几个孩子出去玩了。

济远陪着瘦男人吃了饭,一出饭店门,正碰上鲇鱼吹着口哨走过来,忙喊一声:“鲇鱼,吃饭没有?”“吃过了!”鲇鱼说过,禁不住小了声音,得意地跟他炫耀:“赵司令表扬我了,估计快给我配枪了!”济远问:“鲇鱼,你会打枪不会?”鲇鱼像被烧了一下:“打枪有啥难呀!前两天打伏击,赵司令给我俩手榴弹。嗨,我一上去,嗖,嗖,全扔光了!我正着急,忽然看见有个鬼子被打倒了,枪压在身子底下。我跑上去,一家伙就把他翻过去了……”济远很兴奋:“拿到枪了?”“可不。我端起来,哗一家伙,子弹全打光了……赵司令说,将来要给通信员配短枪呢!短枪,知道吧?叭!叭!”鲇鱼做一个射击的姿势,“短枪不用瞄准,全凭你的感觉了!”

两人回到家,云鹤鸣正在桌前发呆。“娘!”济远喊。“那人走了?”娘问。“走了!娘。那家伙是个骗子。我问他,药王爷姓啥?他说姓关,连药王爷和关老爷都分不清楚的家伙,一准是个骗子。”宝为识破骗子而得意。“云先生!”鲇鱼礼貌地打着招呼。云鹤鸣说:“宝,你和鲇鱼拿几封果子去看看你三叔吧!看他今天好点儿不?”“中!”“你三叔好吃大青果,你到那儿,拆一封,让他捏几个吃。”“中啊!”济远又应。云鹤鸣叹着:“一川哪,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儿,一吃到大青果脸上就笑。”

济远和鲇鱼走后,鹤鸣收拾着凌乱的桌子。一山被抓走,全家人都没了过日子的心,七东八西,明显地不是地方也没人管了。得振作起来!鹤鸣想,就从自己的桌面开始吧!整理了书,又把墨盒和砚台放整齐,拿起抹布正要擦,草又跑过来报信了:“娘,娘!大马来了!有大马来了!”“哎,哎!”云鹤鸣应着,扯了草的手往外走。花娘走进来,略显神秘地说:“鹤鸣,何参谋长来了!”“谁?”云鹤鸣一时没醒过神来。“何参谋长呀,就是帮咱收拾房的那个何参谋,后来不是升成了参谋长嘛!”“哦!”云鹤鸣连忙往外走。

何参谋长已经进了院子,他拿帽子扇着凉,四下里看着。在他的身后,站着年轻的警卫。“何参谋长!”云鹤鸣惊喜地喊一声。“云先生!”参谋长喊着,习惯地上前握住云鹤鸣的手,“您还是这么年轻!”“还年轻?这年头,把人都折腾死了,还会年轻?走,屋里坐吧!”

云鹤鸣亲自倒了水,问:“何参谋长,程司令和程太太一家可好?”何参谋长下意识地摇了一下头:“这次对日作战,程司令亲临前线,把小鬼子打得丢盔卸甲,不知道您听说没有,鬼子的前线总指挥龟田都让我们毙掉了。不过,国军也蒙受了很大损失。程司令呢,六处受伤,司令的爱婿邱团长也壮烈捐躯。”“邱团长?不就是茜茜的女婿吗?”鹤鸣问。参谋长叹一声:“可不就是!才三十一岁!”“好我的乖乖,茜茜有几个孩子?”云鹤鸣说着,眼睛就红了。参谋长说:“两个。大的还不到十岁呢!”“程司令现在在哪儿?有危险吗?”“已经好多了。”何参谋长说着,打开桌上的提包,说,“云先生,程司令从我们侦察员嘴里知道了郭先生被抓的消息,十分着急,特命我给先生送一千块大洋,以备急需。”“何参谋长!”云鹤鸣感激地站起来。“云先生,这是程司令夫妇的一点儿心意,只能这样了,万望收下!”参谋长双手递过来。“谢谢,谢谢程司令夫妇!谢谢参谋长一路辛劳!茜茜……”云鹤鸣哭了。“云先生,军务紧急,我就不在这儿停留了!一有郭先生的消息,请及时跟司令通个话!”参谋长说着,站起身来。

云鹤鸣和花娘送出门外,看着两人飞身上马,倏然而去。两人正要回家,猛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云鹤鸣脱口而出:“爹?”来人越走越近,胳膊上一个蓝布兜,迟缓的步履似有负重的感觉。“爹!您咋来了?”云鹤鸣跑上前迎接。

几个人一起走回客房,老人把布兜儿放桌上,又从腰里解下一个长布袋儿做成的钱褡。“姥爷!”济远喊着,掂来了茶水。“济远,又长高了!越长越仿一山了!”姥爷一脸慈祥地看着外孙。“姥爷!姥爷!”馨和草都过来了。老人连忙解开袋子给两个孩子抓花生。“馨,带妹妹玩去吧!”云鹤鸣说。“嗯。”两个孩子得了花生,扭脸就跑。

济远把茶奉给姥爷,回坐在娘身边。“大妮,白玉药王的事,我让你大哥他们都去查听了,一有信,赶紧买。我呢,送几个钱。”父亲说着,拿起桌上的钱褡,“这是二百块大洋。”“爹!”女儿感动地喊一声。“妮,只能这样了,爹帮不上啥忙,光是心里急呀!”爹说着摇了摇头。可以看出来,云父的嘴上嘘出了泡。

夜晚,白挺松来到了郭家,他也带来了一尊白玉药王。“娘,白玉药王,我们找到了!”“是吗?”云鹤鸣禁不住诡秘地笑,“拿来看看。”白挺松打开一个包袱,又解开一层硬布,一尊雪白的玉雕药王被小心翼翼地请了出来。云鹤鸣端着灯仔细地看着。“是吧?”白挺松迫不及待地问。云鹤鸣不答,问:“从哪儿弄的?”女婿说:“买的。”“多少钱?”“一千块大洋啊!”

云鹤鸣抬头看着女婿:“真的?”白挺松点头。“你们那么聪明,却被别人骗了。这不是咱家的白玉药王!”云鹤鸣把灯放在桌上。白挺松问:“为什么?”“白玉药王,那是宫里的东西,慈禧太后常带在身边的,上边可是连一点儿瑕疵也没有,你看这个,至少有十处八处的瑕疵。要知道,这么大块的玉,一点儿瑕疵没有,可是玉中奇品呢!再说,雕工也差得远。白玉药王雕得细发,神态逼真,跟活的一样,一根儿一根儿的头发丝儿都清清楚楚。这一尊,虽然看上去还算威严,但是衣饰呆板,满脸死相。还有,白玉药王那是宫里放了多少年的宝物,摸着滑腻腻的,这尊可差得远了……”云鹤鸣边说边摩挲着玉雕。

白挺松说:“这么说娘,真的不是了?”“真的不是!”白挺松笑了:“娘,真的不是,这就对了!”“为啥?”“您想娘,要真的是那尊白玉药王,我们能舍得送给日本鬼子吗?正因为是假的,我们才可以拿出去把我爹换回来。”“我明白。可是,要是万一被日本鬼子看出来……”白挺松说:“他怎么能看出来?真正见过白玉药王的,只有您和爹少数几个人,五犬一郎又没有见过。我们说,这就是慈禧太后赐的那一尊白玉药王,他怎么能说不是?他没见过嘛!”云鹤鸣看着女婿:“这么说,你就知道它是假的?”“嘿嘿嘿嘿,”白挺松笑起来,“不瞒您说娘,这是我和赵司令想的办法。我们找一个同志拿着它,你给他一千块大洋买下,当然,大洋还是咱的。这不就算找着白玉药王了吗?然后把它交给鬼子,把我爹换回来。既没有把真正的白玉药王给他,又达到了我们的目的,岂不两全其美!”

云鹤鸣也笑了,说:“还正经是个办法呢!不过,五犬要是看出来了呢?”白挺松说:“他怎么能看出来?除非他耍赖!”云鹤鸣想了想,说:“哎,我有个想法,你最好见一见白马寺的弘元法师,他来这儿看过病,应该算是半个朋友了。今天上午我去寺里进香,还请他帮忙操心呢!弘元法师,那可是摆弄古物的行家。那个意大利的马利奇,不管找着个啥古物都请他先看。今天夜里,你最好去见一见弘元法师,看他有啥好办法没有。”白挺松点头:“好吧!”“你认识他吗?”云鹤鸣问。白挺松说:“我想办法吧!”云鹤鸣想了想说:“我带你去吧!”

白挺松和云鹤鸣走进白马寺的时候,弘元法师还在地下室里琢磨他的商鼎。小和尚静心认识云鹤鸣,知道夜里求见必有大事,倒上茶水,就悄悄地进地下室报告师父了。

药王玉雕端放桌上,静心和尚端灯照着,弘元法师逆着灯光看,顺着灯光看,又接过灯,自己照着,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阵,坐下来,闭目养了一会儿神,说:“云先生,你是应该看出来的。”云鹤鸣笑着点了点头。

“那,你的意思——?”弘元法师看一眼云鹤鸣。“这尊玉雕是有很多问题。”云鹤鸣说,“病急乱投医。现在不是病急吗?”“嗯。你的意思我明白,就是送给五犬一尊假药王。”法师说。云鹤鸣再次点头。弘元法师端起灯来,又细细地照看了一遍,坐下来,摇了摇头。

“不行?”云鹤鸣问。法师重重地点了点头:“不行!”“为什么?”白挺松急不可待地问,“五犬又没有见过。”“这就是你的出发点?”法师问。“嗯。”白挺松点头。法师深吸了一口气,说:“你要是蒙一蒙别的鬼子或许可以,这个五犬一郎就不一样了。他的父亲曾是日本东京帝国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的学生,现在又在大学历史系教考古。你想想,出生于这样一个家庭,加之五犬又对古物有着特殊的爱好,你想蒙他,谈何容易!”

“这玉雕不是也很好吗?”白挺松用探询的口气说。法师含糊地笑了笑,说:“玉是很有讲究的。慈禧太后的白玉药王是和田玉,这是哪里的玉?阿富汗玉。和田的玉质硬,色亮,朗润光滑。你再看这玉,一眼就知道材质不好。就像一个女孩子,不管她穿什么衣裳,皮肤是掩盖不了的。慈禧太后的药王通身不会有太多的瑕疵吧,顶多有一处或者两处,你看这一尊,不下三五十处。再说,慈禧太后的药王是谁雕的?江南的才俊陆昆良大师。陆昆良何许人也?他是明朝的玉雕大家陆子冈的第七代玄孙。家传的绝技,那就像郭家的秘方,一般人是学不来的,这尊药王的雕工怎么能比得了!你看,这刀法,这技艺,等而下之又下之了……”

白挺松让他说得不自在极了,说:“照法师这么说,这条路是走不通了?”法师不看他,说:“再想别的办法吧!”“法师,打扰了!”云鹤鸣二人站起身来。法师也站起来。两人走出禅房。法师送到门外,小声对云鹤鸣说:“马先生刚刚回来。您要不要见他?”云鹤鸣略一停,说:“明天吧,今天太晚了。谢谢法师!”

赵富宾正等在客房,一见云鹤鸣和白挺松,马上站起来问:“咋样?”白挺松说:“不咋样。”“嘿嘿,”赵富宾狡黠地笑了笑说,“白政委,我们给他来个‘霸王硬上弓’行不行?硬把这盘菜端给五犬鬼子,他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你是说——”白挺松很有兴趣地看着司令。赵富宾说:“我们给药王做一个盒子,武器藏在盒子下边。然后派两个兄弟抬着去送。五犬没见过药王对不对?他一定看得仔细。这样,趁他看的时候,迅速抽出盒子里的武器,一举把他干掉!我们把队伍全拉上,化装进城,再给城里的内线配些武器,里应外合,一下子把王八蛋们全端了窝算了!”“是啊。如果五犬一郎非要白玉药王,而我们又拿不出或者不愿意拿,时间长了,郭先生是有危险的。陈崇洋这个王八蛋,究竟他帮不帮忙或者帮上帮不上,我们都不能指靠他!”白挺松说着皱起眉头,“不过,五犬一郎要不让抬盒子的人进去怎么办?比方说,他换上两个鬼子兵抬着?因为这次行动,不能有半点儿差池!它关乎郭先生的性命呢!”赵富宾说:“是应该多考虑些困难,但也要勇于行动!”“赵先生,再琢磨琢磨吧!”云鹤鸣说。“放心先生,不管采用啥办法,都会征得您的同意!”赵富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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