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胡思乱想当中,黄昏已经悄然来临。随着夜色的加深,我内心深处的恐惧之感进一步加强。我本不害怕黑夜,但是在特定的情形当中,就有些不一样了,比如说现在,这个只有我一个人的世界,我便对黑夜尤其恐惧。
没有办法,我只能回到大本营中,这座我们曾经亲手建造的房子。现在只是剩下我一个人了,我还能建造出一座这样的房子吗?这是不可能的。我没想到,我们曾经只有那么几个人而已,可是团结起来,力量却是那么大,居然可以创造出这样伟大的成果。
之所以会有这样伟大的成果,除了团结一致之外,还有我表妹王曼居功至伟。
我形单影只地走进了房间,甚是凄凉。屋内漆黑一片,连月色都是那么暗淡。在以往的时光里,月色往往是比较明亮的,而今日却有所不同,巧好衬托了我的黯然神伤。
突然,一个黑影!
我看见了一个黑影从十米开外的地方闪过,速度极快。尽管是一闪而过,但是我十分确信,那是一个人影,一个实实在在地人像。
他从另外一扇门逃脱了出去,我也顾不得害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追了出去。待我也破门而出之时,那个黑影并没有消失在夜色之中,这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张强!”我大吼了一声。
除了张强,我再也想不出那个背影会像谁了,这是一个多么熟悉的背影。在张强死去之后,我也见过这个背影。在他还活着的时候,那就见过无数次了。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在我喊出这个名字之后,那个黑影却停了下来,这实在出乎我的意料。老实讲我并不奢望这个黑影会停下来,可是他又出乎意料地停了下来。难道他真的是张强吗?或者张强不再回避我了?不会再跑了吗?我可以和他对话了吗?
“张强!”我再次喊了一声。
这一次,他回过头来。当我看到他的面庞的时候,虽然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儿了,但是我还是十分震惊。真的是张强,一个被野人撕碎了的张强,现在如此生动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一点也不害怕,我甚至想去抚摸他,以便感受这种真实。
我一步并作两步走,迅速地跑向张强。
在我还没开口说话之前,张强已经来口说话了:“你能够看见我吗?”
听到这几个字我浑身哆嗦了一下。什么情况下才能够说出我能够看见他这样的话呢?
“你是人是鬼呀?”我已经靠近他了,我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他的存在,甚至他那随着呼吸而起伏的胸膛。可是他会以为我看不见他。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我是鬼,你不怕吗?”
怕?现在只要有个人影,哪怕是一只鬼魂,有个说话的客体,我都已经心满意足了,我对鬼魂早已经无所畏惧,我对一切都已经无所谓惧,除了孤独。
“我不怕,可是,你真的已经死了吗?”我还是无法相信,在我眼前的这个活灵活现的人物会是一个死去的人,而他是那么的真实有效。
“我在你们的面前被野人给撕了个粉碎,难道你认为还会有活下去的可能吗?”张强摆了摆手。
我不得不承认:“是的,的确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
“可是,你居然可以看见我,难道你也已经死了吗?”张强发问道。
“这也是我怀疑的一点,我好像确实已经死了,可是我为什么会感觉跟活着的时候的状态是一样的呢?还是会有吃喝拉撒,还是有活着的时候的一切肉体感受。”我大惑不解。
“是的,我也是这样的。就如你一样,会有吃喝拉撒,会有活着的时候,肉体所能有的一切感觉。”张强回复我道。
“看来我是真的死了,原来死了是这样一种感觉,还是跟活着一模一样。”我惊讶于死亡与活着无异,可惜我又突然好像想到了一点什么,于是我继续问道:“可是,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我不也是看见过你吗?要知道那个时候我可是还没有死的呀。你刚才好像问了我一句我是否能看见你。”
“不,大部分时候你们是看不见我的,因为在你们活着的那些日子的绝大部分的时间里,我都呆在你们的身旁,但是我也十分的好奇,有的时候你们居然能够看见我,就如你们所知道的那两次。”
“什么,你意思是说你一直呆在我们身旁?我们看见你的那两次,仅仅是一个例外?”
“是的,是这样的。大部分时间里,你们是看不见我的。”
“那你能摸到我们吗?”
“摸不到,你们就像空气一样,就像是一个虚无的影像,可以看到,却触摸不到。”
“现在,我能试试触摸一下你吗?”我伸出了我的右手,想跟也是鬼魂的张强握个手。
“哦,当然可以。”
张强也伸出他的右手,我分明感觉那是一只有肉感的手。
“看来鬼魂与鬼魂之间还是能够互相触摸到对方的存在的。”我抽出了我的手。
“是的,看来你确实已经死了。”
“可是当初我们看见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要逃跑呢?”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当你们看见我的时候,我为什么要逃跑。我何尝不想与你们实现人鬼之间的对话呀,我何尝不想与你们重新生活在一起呀。”
“啊?你不知道你为何要跑,这又该从何说起呀,我无法理解。”
“是这样的,当我发现你们发现了我的时候,我的双腿居然不再受自己的控制,这太神奇了。”
“还会有这样的现象。”我惊讶不已。
“是的,我到现在也十分好奇这个现象。”
“自你死亡之后,你就一直以这种鬼魂形式存在吗?”
“不然呢?”
“投胎这个说法,到底会不会是真的呀?难道我们会以鬼魂的形式永续存在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过如果能够一直以这种形式存在得以永生也挺好的,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