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王爷这下死的突然,整个八王爷府全都没有准备,风宁、风静、风远此时体现出了过人能力,他们分别安排下人不同的任务,很快大厅里的灵堂已经搭建了起来。八王爷被抬进了棺材里,身上原本血迹斑斑的衣服已经被脱下,重新将八王爷的尸体洗净后,下人替八王爷穿上了寿衣。在此期间,公西文犹如一个行尸走肉,他呆愣地看着八王爷,双眼呆滞无神。
林纨先叫来了大夫替林思将伤口处理好,又让大夫给公西文看了看,大夫给公西文把了脉,对林纨说道:“贝勒爷遭此大变,一下子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姑娘,你可要好好劝慰,千万别让贝勒爷一个人呆着,否则很容易想不开。”
林纨送走大夫后,她站了出来,开始以女主人一样的姿态慢慢安排八王爷的后事。公西文已经没了生气,只是坐在地上,双眼无神。
林纨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按理来说公西文不像是遇到这种事便会受刺激到这种地步的人。八王爷突然去世确实很让人难受,但是林纨觉得公西文应该会忍着悲痛将八王爷的丧事办完,然后再追查出凶手替八王爷报仇。眼下的公西文让林纨有些出乎意料。
林纨安排好下人给需要联系的人一一发讣告,同时,林纨也已经通知了宫里那位八王爷遇刺的消息。等将事情办完,林纨回到灵堂,林思正跪在公西文身旁陪着他烧纸。
林纨坐在公西文另一边,她伸手抓了抓公西文的胳膊,问道:“到底是怎么了?你为何突然这么脆弱了?”
公西文只是呆愣地看着前方的地砖,并不答话。
林纨想了想,她站起身,找到正在忙着回忆要给哪些亲戚发讣告的风宁问道:“你家贝勒爷为何会消沉至这种地步?虽说失去父亲确实很痛苦,但是公西文的反应委实太奇怪了。”
风宁低头叹了口气,“贝勒爷小时候算过命,那算命人说贝勒爷是天煞孤星。先是王妃去世,然后贝勒爷的哥哥去世——其实贝勒爷还有一个哥哥的,家中亲人全部一一死了。贝勒爷便对算命人的话深信不疑,他觉得自己克死了所有的亲人,自己就是个扫把星。这也是先皇将贝勒爷派去楚国做质子时八王爷并没有拒绝的原因。八王爷他想让贝勒爷换一个地方生活,他的心思太重,在宇国活着也不开心。贝勒爷到了楚国虽说没有很开心,但是至少不会整天担心自己会把八王爷克死。”
林纨这才了然,为何在楚国的公西文一直是一副要死不活的颓废模样,原来如此!
“后来……”风宁继续说道,“贝勒爷他遇到了你,他觉得你遇到危险从不轻言放弃,多次在绝境中都能生存下来,他心里应该是被鼓舞了,因此第一次给八王爷写了信。于是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他回到了宇国,生活三四年后八王爷一直是安然无恙,他便渐渐相信那算命人所说的天煞孤星是假的。现在八王爷去世,贝勒爷他肯定又转了牛角尖,他必定很后悔回到宇国,这才是他现在一直闭嘴不语的原因,他内心很是内疚。”
林纨终于搞清楚公西文这番模样的原因,她走回灵堂,跪在公西文身边,对林思说道:“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我来陪着。”
林思点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林纨抓了一张冥纸扔到火盆里,那火突然便旺了起来。
“生老病死、阴晴圆缺,这些都是人之常情。我向来不相信鬼怪之说,你知道为什么吗?要是鬼怪真如传言里这般厉害,他们压根也没兴趣对活人搞这些有的没的。但是总有些人相信了,并且有些事情也会如算命人说的那般发生,你可知为何?因为事情的发展也无非就是两种结果,算命人说的发生了或者没发生。那算命人基本上都是说的不好的地方,要是没发生,虽然算命人算错了,但是被算的那人会心生侥幸,他心想我现在已经活的这般好,委实没必要再与人计较了啊。另一种便是你这样,事情确实发生了,然后被算命之人便会觉得算命人说的很是准确,但是这一切也只是那人蒙对了而已。”林纨将手中的冥纸均投在火里,那火舌一下子窜的很高,烧的人脸上火辣辣地疼。公西文的眼睛眨了几下,随后落下泪来。
林纨将放在一旁的冥纸抓起来一叠,放在公西文手上,“放下那个心结,所有的事都与你无关,你要做的是努力克服心中伤痛,让八王爷府屹立不倒,这才是你应该做的。”
公西文不再毫无反应,他的手动了动,拿了一片冥纸丢入火盆里。
林纨低头不再说话,两人一片片地将冥纸丢入火盆。
外面第一批接到讣告的人已经前来吊唁,公西文穿上了孝服站起身勉强支撑着应付那些客人。林纨站在公西文身后帮忙,旁人不注意便会以为这只是一个漂亮的小丫鬟。
送走了一波又一波的客人后,夜幕降临,客人也不再上门。八王爷府的门关了,公西文重新跪在灵堂,不断将手中的冥纸丢入火盆。灵堂里站了好几个下人,林纨也站在那里低头看着公西文。过了一会,林纨吩咐风萏,“去拿些吃的过来,另外贝勒爷的药还是要照常煎。”风萏得了吩咐便下去了。
林纨跪坐在公西文身边,对他说道:“今天你刚刚说完要是人生如喝药般容易便好了这种话,下午便遇到了这样的事,人生确实很无常。”
公西文开口,声音微哑:“我一定会为我父亲报仇,一定!”
“恩,既然你目标明确,那我也没什么好劝你的。正如风宁告诉我的,你看上我的是我不屈服的那股劲,那么你一定要将我那股劲学去,用在自己身上。”林纨转头看着公西文说道。
公西文也转头,两人四目交接,空气里流动的不再是以往那种暧昧情绪,而是互相鼓励的坚定。
到了半夜,公西文背后的疼痛越发厉害,他咬咬牙,伸手擦掉额上的冷汗。林纨看到公西文痛苦的模样十分心疼,但是公西文是独子,这守夜的事也必须只能由他来完成。
林纨只能站起身,吩咐风萏去煎药。
公西文将药大口喝了下去,喝完药背后的伤缓解了一点,他努力让自己坐直了,不断给面前的火盆添纸。
“你和我说说端王那边的情况吧。”林纨突然出声问道。
“端王因为是皇上的弟弟,大理寺不好用刑,所以一直问不出他的同党还有哪些暗点。京城里乱党抓捕十分困难,那些人都是受过训练的,自从混进京城后便已经伪装的很好,我父亲抓捕行动十分不顺利。我怀疑此次他们得到的线报是个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那些龟公显然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另外,派去叫援兵的人一个个均被杀死,导致援兵出现不及时,我父亲这才会……”公西文深呼吸了一口气,“眼下最重要的是要从端王嘴里问出东西来,但是他是皇亲国戚,不能打骂,所以下面的人也委实没了办法。”
林纨低头沉思了一会,对公西文说道:“我和你说一个故事吧。从前有个国家,便叫为欧洲吧,他们国王想要处死一个有功之人,他怕动用酷刑会引起百姓的不满,于是整天愁眉苦脸。一天他的妻子看到国王眉头紧皱,看着十分苦恼,她便问道为何如此。国王便将自己的烦恼与她讲了。国王的妻子也替国王忧心,但是她想了一天便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将犯人绑在凳子上,把鞋脱去,在脚底涂上盐,然后牵一头羊来。羊爱吃盐,便会不断地舔犯人的脚心,犯人受不了只能一直大笑。一般人只要笑一个时辰便会笑死过去。而要是半途停止,犯人也能很快恢复过来。”
公西文听了林纨的话眼神一亮,他转头看着林纨说道:“好,这个故事我已经记下。”
林纨笑笑:“就是一个故事而已。”
灵堂里只有火焰噼啪之声,但是林纨知道公西文已经有了下一步的打算。
第二天,天色放亮后,吊唁的客人又开始络绎不绝地上门。公西文听了林纨那个故事后精神已经恢复了许多。他虽一夜未睡,脸色白的吓人,但是精神却比昨天还要好些。
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尖锐的嗓音:“圣旨到!”
八王爷府内众人均出门接旨,花公公念完圣旨,将圣旨放到公西文手中:“皇上对文贝勒有着很深的信任,八王爷此次遇刺乃是为了宇国而死,皇上叫我和文贝勒说,他永远不会变也不会忘。”
公西文接下了圣旨,对着花公公说道:“那也请你给皇上带个话,我八王爷府自当永远效忠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花公公说道:“贝勒爷,您千万节哀顺变,等三天守灵期过,皇上请您先去大理寺三天,然后再服孝。”这便是在告诉公西文可以随便审问端王了。端王是害死八王爷的幕后凶手,两个都是王爷,皇上此番行动亲疏已分。
公西文看着大理寺的方向,眼神里带上了狠戾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