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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树上的孩子(五)

先前几天因为忙着廖山的丧事,后来秦沫又突然失踪,所以两人都没有来得及仔细查看一下村子里的情况。但现在,在看过邻居家,确认祖孙俩失踪之后,在寻找的过程中,秦沫二人很快就发现了村子里的异常——面积不大的小山村,南北两边的风水差异却大得离谱,明显是被人篡改过的——靠近村口,以廖山家为首的北边几家,家境都比较清贫,人丁也不兴旺,虽然不论是廖山,还是他家那位渔夫邻居都是极为勤快的人,但家里的情况并没有得到多大改善。甚至廖山和渔夫的妻子都成了枉死之人,这次廖小宝和邻居家的小女孩又先后遇险,怎么看都不太正常。而越往村子里面走,靠近南边的几户人家,家里的年轻人不出船捕鱼,也没有正当工作,天天大门紧锁地宅在家里,但却家家人丁兴盛,住的也都是独门独院的三层小别墅,仿佛都能坐在家里收钱似的。

还有一点,秦沫二人突然想起来,之前廖山去世,家里举行丧事的那三天,住在南边别墅里的几户人家都没有过来帮忙。按说,这个小渔村人数不多,廖山一家又没什么难相处的人,像这种事情,不应该是全村出动,都尽量来搭把手吗?但南边这几家却没有一人过来帮忙,仿佛南北两边中间隔着一条分界河似的,态度极其冷漠。

秦沫二人在村子里外仔细寻找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失踪祖孙二人的踪迹,秦川想到秦沫失踪到那段时间,连他也无法感知到她的准确位置,便预感到他们这次遇到的术士可能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了。最起码,能禁锢住妖鬼魂魄,使他们的踪影完全消失于六界之中的法阵,就不是普通修道之人能布置出来的。而隐藏在这个小渔村里的那位术士不仅能做到此点,甚至还能在杀掉那么多无辜孩童之后,不被地府查觉,也没有遭遇到任何天罚,安稳地活到现在,他的能力有可能已经和此时的秦川不分上下了。

秦川看着秦沫还隐隐发白的脸庞,眼神里带上了些许的冷意,不管隐在此处的那位术士是谁,敢动他身边之人,他绝对不会让那人好过。

秦沫察觉到秦川的情绪突然有了波动,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连忙转头看向他——刚才在半路上,秦沫便因为法力不济,撤去了自己的隐身结界,跑到了秦川的结界里,所以即使在隐形的状态下,她依然能清楚地看到对方。

但秦川在秦沫转头的瞬间,已经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因此,秦沫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异常,只是隐约感觉到自家师兄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

“累了?”秦川见秦沫迟迟没有收回视线,便侧首问了一句。

秦沫愣了一下,立即摇头,笑起来:“没有没有,师兄累了吗?”她这句话倒不是玩笑,而是秦川的眼睛下方却是有淡淡乌青——明显就是很久没有休息的模样。

秦川的确有些累,秦沫失踪的这几天他几乎没有合眼,等她魂魄归位之后,又发生了孩童血祭的事情,他哪里还有心情休息?只想早点将幕后之人抓到,好早点带秦沫回老宅,大约也只有待在那儿,秦沫才会安全一些。因此,对于秦沫的问题,他摇头否认了。

“我没事,你如果累了,可以先回后山休息,寻人的事,我一个人也可以。”

秦沫摇摇头,她魂魄刚刚归体,精神确实要比平常差一些,但有血玉在,倒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而且两个人一起找人,可能会更快一些,所以她刚才才主动跟着秦川一起出来的,此时自然不会丢下他一人,自己跑回去休息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飞过了北边的平房区,来到了南边的别墅区。此时已经是三更天了,家家户户都已经关灯睡觉了,但秦沫却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从他们前面的一家别墅里传出来。

其实此时屋里有脚步声倒也不奇怪,毕竟住别墅的这几家都有年轻人在家,有一两个夜猫子也是正常的。但秦沫之所以会注意到这阵脚步声,是因为这阵脚步声太过沉重,似乎在搬运什么重物似的?

秦川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异常之处,便带着秦沫悄悄地靠近了那栋发出异响别墅。

发出声音的房间在三楼,前几天,秦川为了找秦沫,也来过这边,知道这边别墅区的三楼基本都是空的。当时只觉得大概是这些人家杂物不多,所以空着,现在看来,这三楼更像是他们特意预留下来给某人使用的。

果然,等两人飞到三楼的窗口时,一股呛鼻的药味扑面而来,映在窗户玻璃上的剪影猛然一怔,然后化成了一缕青烟,眨眼间便消失在房间里了。

挂在秦沫脖子上的血玉发出一阵剧烈的颤动,玉身上的红光大盛,似乎马上就要挣脱红绳,向逃走的青烟追去。

秦川低头瞥了一眼血玉,然后看向秦沫:“怎么了?”血玉秦沫佩戴已久,它的异常举动,只有她才能解答。

“刚刚逃走的那人可能就是困住渺水的那位术士,他身上有很重的怨灵气息,跟桧树旁边的气息极为相似。”秦沫一边握紧血玉,防止它发出的红光引起了他人的注意,一边小声解释了一下。她之前追踪抓揍小宝的渺水时,血玉也跟着她,正好吸取了一部分桧树旁边的怨灵阴气,此时大概是感受到了类似的气息,才会有此异动。

那个类似术士鬼影逃得太快,两人都来不及出手,只得先进屋,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线索。

三楼是一个类似阁楼的尖顶小房间,面积不是很大,但却打扫得很干净,木地板上,一丝灰尘都没有,空气里还有淡淡的熏香味道,但现在,这股微弱的熏香都已经被另一种刺鼻的药味给掩盖了七八分,原本干净无尘的地板中间也多了一层薄薄的红色粉末——那股让人不喜的药味就是从这些粉末上散发出来的,粉末旁边还有一只乌黑的青铜鼎,看样子,刚刚那人就在在搬运这只青铜鼎才发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只是不知为何,在逃跑的时候,他却没有将此鼎带走。

秦川蹲下身来,用散落在地上的一支铜匙沾了一点地上的粉末仔细观察了一下,很快就皱着眉,下了结论:“石胆、丹砂、雄黄、矾石、慈石,还有童子血。”

“五毒混合童子血,这是干什么的?”秦沫对炼药方面的知识了解得并不多,只知道秦川所说的前五种东西,在炼丹古籍上被并称为五毒,至于有什么功效,她却是完全不知道的。

秦川摇摇头,他虽然也炼药,但大多都是一些有益身体的补药,或者救人的伤药,也没见过这种用五毒配童子血炼药的偏方。

“不如问问师傅吧?”秦沫见秦川也是一脸困惑的神色,便提议道。

秦川点头,从袖口里掏出一张干净的符纸,掐诀默念了几句咒语,那符纸便自动从他的指间飘下来,缓缓地伸出一角,沾了一点地上的粉末,然后变成了一只纸鹤的样子,慢慢地飞起来,直直地穿过窗户,消失在了夜色里。

两人又在小阁楼里寻了几圈,但没有发现更多但线索,就听到二楼传来了脚步声,正在渐渐地往三楼地方向走来,是普通人地气息。

两人对视一眼,立即离开了小阁楼。

秦沫二人离开小阁楼之后,又去其他几栋别墅看了看,发现每家别墅的三楼都是空出来的,打扫得很干净。不过有一户人家三楼没有开窗通风,屋子里还能闻到五毒和童子血混合的气味,很明显,这一家不久前也招待过那位神秘术士。

“先回去吧,”秦川检查完最后一家小阁楼,看了看已经呈现鱼肚白的天空,转头对打了个哈欠的秦沫道。

秦沫点点头,揉了一下眼睛,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师兄回去之后也好好休息一下吧,看样子,这里的事,没那么快能了了。”

路上,两人将各自的发现汇总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休息一下之后,去找更了解情况的桧树妖乔白和鲛人渺水聊一聊,他们现在了解的情况太少了,新一轮的祭祀又近在眼前,如果不提前弄清楚对方的来历,做好准备,估计又会增加新的伤亡了。

两人回到后山结界时,南南还没有回来,白英抱着廖小宝坐在里面的一张木椅上,双眼布满血丝,一看就是整夜没睡的样子,见到两人进屋,连忙站了起来,走向秦沫,一脸焦急地道:“秦姑娘,你快帮忙看看吧,小宝又开始发烧了。”之前廖小宝发烧的时候就是秦沫治好的,所以这一次她也下意识地想到了秦沫。

秦沫闻言一惊,本来已经因为疲惫而恍惚的神智瞬间归位,几步走到了白英母子面前,开始给廖小宝看起病来。

廖小宝前几天也生过一场病,反反复复地发烧,后来又被渺水抓走了一段时间,但秦川回来之后已经给他检查过了,除了有点体虚以外,他身边并没有什么邪祟接近的痕迹——秦沫送的那枚平安扣可不是什么骗人的小玩意儿,一般的邪物根本不可能接近得了他。哪知道,这才刚刚好了一两天,病情又开始反复了。

“师兄,你来看看。”秦沫检查了一遍,除了看出廖小宝已经烧得不省人事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才想到秦川在医术方面的知识量远胜自己,连忙侧身说了一句。

秦川站在秦沫身后三步左右的位置,似乎正在沉思,一时之间既然似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

秦沫只得退后了两步,打算重新说一遍,哪知就在她转身走向秦川的瞬间,却见后者突然抬头,神色一变,似乎看到了什么不敢相信的画面一样。

秦沫此时自然也看出了情况有变,但还不等她回头查看一番,便感觉到自己身体一僵,似乎被人下了定身咒之类的东西。不仅如此,整个结界霎那间被一阵浓雾给包围住了,原本站在咫尺之间的秦川也忽然如同入了水的墨画一般,变得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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