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永傅和巴汉,竟然没有送出几里地,便回去了。现在整个队伍之中,剩下的全都是王爷的心腹了,换句话说,海永傅其实也乐得旺达、海德旺、文初一等人出去吃苦。这样一来,王府之中便是没有任何的阻碍了。
福晋坐在马车上,勒勒车的轮子很大,反倒是不觉得颠簸,怀中抱着傅笃吉,只见傅笃吉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额吉,嘟着小嘴,甚是可爱,也是会心的笑道:“你一会就能见到你的阿爸了,是不是很开心?”
傅笃吉似乎是很懂事,一路上不哭不闹,只是盯着车窗外面晦暗的天空出神,偶尔有几只乌鸦飞过,便兴奋的双手双脚乱摇。
车子本来是朝北走,可是走出了十几里,折而向西,绕了一个大弯,到了茅荆坝驿馆。
贡王爷早早的便站在了驿馆旁边的土山梁是上,焦急的等待着,周春芳就站在一旁,劝道:“王爷还是回驿馆吧,燕崇楼已经确认过了,再有半个时辰,福晋的车马便到了。”
王爷依旧是不动,远远的,便看见了车子前面高挑的灵幡,便是一阵的激动,忙跳上了马,朝着车队的位置奔了过来。
海德旺生了一肚子的气,终究是忍住了没有发作,见远远的过来单人独骑,手便按在了刀柄上,大声的道:“加强戒备!”
车队猛然停了下来,所带的五百名军兵都是手按腰刀,等着这个人走近了,却是吓了所有人一大跳。
其实除了文初一,杨锐,梅林还有海德旺几个心腹之人之外,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王爷还活着的消息,一见王爷英姿飒爽,却都是毛骨悚然,不由的往后面退去。
这还是上次离开喀喇沁旗之后,海德旺第一次见到贡桑诺尔布,瞬间虎目湿润,几乎是滚下了马鞍,跪倒在地躬身施礼道:“王爷!真的是您!”
贡王爷笑了笑,道“这棺材里面装的,不过是一口麻袋罢了。众将都起身,我的福晋在哪里?”
“王爷!”
一声饱含着欣喜和怨怼的呼唤,如泣如诉的在车窗之中穿了出来。
“我在这里,咱们儿子也在这里!”
贡王爷狠狠的抽了马几鞭子,便狂奔到了勒勒车旁边,只见善坤撩开了帘子,向外看着,已经是满脸泪痕,消瘦的脸上,似乎是哭的太多了,已经有一些皴裂。
王爷心下大为心疼,想说什么,但却梗在了喉咙之中。
“王爷快快上车吧,外面冷得很。”
“不!你放下帘子,外面冷得很,你和世子都受不得风寒,马上就要到驿馆了,”王爷强忍着泪,安排道。
这句话虽然简单,但是却温暖异常,善坤原本是满心的委屈,但是现在却也觉得,一切都值得了。便乖巧的点了点头,放下了帘子,海德旺兴奋的吆喝了一声,“启程!”,车马便再次开动。
五百名骑兵,本来就是王爷训练出来的府兵,都是及其直爽的蒙古汉子,这个时候也不便上来见礼,便撒开欢,在原野上来回驰骋,发出了荷荷荷的欢快的声音。
贡王爷满意的点了点头,隔着轿子问道:“福晋,辛苦你了,现在可觉得好些?”
“肚子上的伤口已经无妨了,只是王爷也受了伤,我听文初一说,子弹正中后背,好悬啊!”
隔着轿子,福晋的声音有一些颤抖。
贡王爷望了望阴霾的天空,叹气道:“咱们难夫难妻,都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只是没有携手而行罢了,自今而后,我便不再离开你们母子半步了。”
人们心中的欢喜,和灵车上面的灵幡有着巨大的反差,海德旺似乎是觉得,这灵幡再挂在这里,便有一些不和适宜了,便抽出了马刀,将灵幡齐齐的砍断,遗落在了尘埃之中。
队伍很快就来到了茅荆坝驿馆之中,所有人都是各司其位,王爷亲自携了福晋下车进屋,这里的地龙早就烧的旺旺的,外面虽然料峭,但房间之内却是十分暖和。
小世子傅笃吉却堆一切都很好奇,只是在福晋的怀里,眼睛眨巴眨巴望着驿馆房间的陈设。
二人再次相见,恍如隔世,福晋率先撑不住了,抱着孩子扑在了贡王爷的怀里,痛哭不止,别看王爷不在这里的时候,福晋咬着牙顶着,还是能撑得住,可是现在有了王爷顶梁,瞬间一股无力感席卷了善坤的全身。
夜里就寝的时候,傅笃吉被抱了下去,寻乳母吃奶了,福晋伺候着王爷去了中衣,看见了王爷身后刚刚愈合的伤口,双手一颤,衣服便掉在了地上,鼻子一酸,便垂下了眼泪。
只见王爷宽阔的后背上,与碗口大小的伤疤,伤口上新生出来的皮肉就像是窗纸一般薄,周围都是灰褐色的疮疤,十分坚硬。
“王爷,你受苦了。这……我的天爷啊,你能活下来,真的是菩萨照应!阿弥陀佛。”
贡王爷转身,捉住了福晋的手,惨笑一声道:“我忍着一口气不肯死,就是为了守着你过下半辈子呢。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福晋大为窘迫,虽然是老夫老妻,但福晋已经已经是羞红了脸。
贡王爷却是极其认真的将福晋按在了椅子上,缓缓的解开了善坤腰上的丝鸾带,将中裙褪下了小腹,赫然出现在面前的,却是一道灰褐色的伤疤,足足有五寸有余,让人头晕目眩的是,这伤疤几乎是沿着肚子剖开,若不是松井雅子医术高明,恐怕是性命不保。
贡桑诺尔布的身体压抑着颤抖,站了起来,死死的捉着福晋善坤的肩膀,眼泪终于是没有忍住,盯着福晋的眼睛,道:“福晋,你受苦了,我贡桑诺尔布对不起你。”
善坤也哭的像是个泪人,王爷还要说话,便吻上了王爷的唇。卧进了宁式床,放下了沙帐。
第二日清晨,贡王爷起的很早,哄逗着傅笃吉玩了半晌,不到半刻,便有人来报信了。
“回王爷,崇正学堂现在已经停办了,今日学生都被挡在了外面,不准许进入,而鸟居龙藏先生也限期五日离开喀喇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