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脸看着自己血流如注的胳膊,痛感在一瞬间被放到最大,没有丝毫缓冲,刀疤脸抱着自己的胳膊就惨叫着在地上打滚。
那道声音的主人翩然站立在巷口,一袭黑衣无风自动,用黑玉冠严谨束起的头发丝毫不乱,整张脸上面无表情,薄唇紧抿,剑眉斜飞,一双眼睛黑得犹如深潭,浑身的气势冰寒,让人不敢冒犯。巷口仿佛两个世界的交界点,光明与黑暗在他身上各占一半,如墨般的黑发末端染上了金色的光辉,耀眼得恍若天上的仙人。
百里奚手执三尺长剑,剑尖处滚落一滴一滴圆润的血珠,剑身上竟是滴血未沾,冷眼打量着巷中的人。
所有人都被那突如其来的一剑给吓到了。断指人打了个寒噤,知道这个人招惹不得,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哪里来的小子?这么不长眼?没见着哥哥们忙着呢吗?”
有了断指人发话,另外三人也都顾不上小桃了,拿着手中的弯刀,看了一眼在地上打滚疼得快要哭出来的刀疤脸,互相交换眼神,好像在说:“他只有一个人,我们有四个,怕什么?”
小桃哭得喘不过气,但一看见没人管她,还是捂住了自己的衣衫,一点一点爬到白颜渊那边,用手捂住白颜渊额头不住流着血的伤口,哭喊道:“夫人,夫人……你怎么样?”
白颜渊显然已经没了意识,双眼迷离,眼神涣散,眼里毫无焦距,看着小桃却没有任何动作。
小桃“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大喊道:“王爷,王爷,快救救夫人!”
一听到“王爷”这两个字,几个壮汉腿顿时齐齐一抖,瞬间怂了。
皇亲?
听了小桃的话,百里奚的瞳孔骤缩,眼神望向白颜渊那边。
就在此时,百里奚身后“唰唰”从空中降下数人,齐齐跪在地上领罪:“王爷恕罪,属下来迟。”
百里奚却没有搭理他们,握紧了手中的剑一步一步走进巷子里。长剑似乎感觉到了主人的怒意,发出了恐惧的嗡鸣声。
四个壮汉全身一颤,手中的弯刀险些都握不紧,百里奚没有看他们一眼,但他们却都不敢有任何动作,纷纷让路。
当百里奚看到白颜渊衣衫破烂,白皙的肩头暴露在空气之中时,他只觉头脑晕眩,一股怒火在他体内毫无秩序地乱窜,但当他看到殷红的血沾满了白颜渊那张清丽的脸蛋,那双偶尔泛着狡黠笑意的眼眸此刻却是空洞而又无神,而额头的伤口还在汩汩地冒着血的时候,那股火莫名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窒息感。
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了心口,血液停止流动,又像是掉入了深不见底的大海,无法呼吸。那种钝钝的痛感侵染着他的每一条神经,刮蹭着每一根血管,让他钝痛难忍。
百里奚眼中的深潭已是波涛汹涌,眼看着就要降下狂风暴雨。
百里奚一抬手,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白颜渊的身上,弯腰一把横抱起她,让她的头靠着自己的肩膀,根本不在意血会弄脏了他的衣服。
动作间,白颜渊似乎有了些意识,开口呓语:“北……北炀。”
环着白颜渊的双手蓦地收紧,脚下顿了一瞬,百里奚的脸冷如寒泉,虽然心中已经翻江倒海,但面上还是淡定不迫,缓缓迈步往巷口处走。
小桃紧跟在百里奚身后走出巷口。
百里奚临走的时候,对着恭敬跪在地上的人轻声说道:“别让他们死得太痛快。”
众人领命。
而巷子里的那几人,深深地感受到了何为恐惧。
当天,巷子里五人惨死。每个人死状都无比凄惨。
有被生剜了眼睛的,有被剁了双手的,有被一片一片割肉凌迟的。总之,无一生还。
百里奚运起轻功,脚下好像生了风。
一转眼就回了府。
百里奚命在那傻愣着搞不清楚情况的刘郁在一盏茶之内叫太医来。
太医院是在宫里,而且进宫还要好一阵功夫,几乎不可能在一盏茶之内完成。
百里奚神色淡泊,但唯有微微颤抖着的手暴露了他的焦急。他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腰牌扔给了刘郁,让他用尽一切手段都要把太医带来。
刘郁刚走,百里奚的脸就垮了下来,心里那种紧紧揪着的感觉迟迟没有散去,甚至还笼上了一层恐惧。
他不敢想,眼前这个人要是真的出了事,他该怎么办。
百里奚动作轻柔地将白颜渊抱上床,用毛巾蘸了温水擦去她头上的血迹,有些沾到了他的床上,他却毫不在意,手中动作温柔,面部表情也是十分柔和。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刘郁就回来了。
刘郁也是有些功夫的,唯一身轻功最佳。
所以当刘郁回来时,老太医趴在了刘郁的背上晕晕乎乎的半天没缓过来。
百里奚轻轻瞥了一眼老太医,眸中带着凛冽的寒气,只一下,就让老太医立刻回神,效果比那些醒脑良药还要强!
刘郁把腰牌还给了百里奚之后便退了下去,去门口守着了。
恰好这个时候小桃踉跄着回来,从侧门走了进来。刘郁一看见小桃,便迎了上去,等看到小桃那凌乱的衣衫的时候,眼中有了些怒火,忙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桃红着眼睛,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同他说了。
说着说着,刘郁紧紧攥住了小桃的手腕,一个向来直来直去的大男人,此刻竟不知该说什么话才好,嗫喏了许久,才出声:“你……没事吧?”
小桃眼睛红肿,听了刘郁的话,竟是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没事。”
刘郁这才放下了心,但还是攥着小桃不肯松手。
小桃眼中水光潋滟,看着刘郁攥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轻轻弹了刘郁一下,说道:“呆子,都说了我没事了。”
那边,太医给白颜渊号了脉,又查看了一下白颜渊的伤口,开了些伤药,说道:“王爷,王妃脉象不稳,定是受了惊吓,再加上额头的伤,千万要细心调理,不可粗心大意,万一落下病根……”
百里奚的拳头在广袖之中狠狠攥紧:“落下什么病根?”
太医被百里奚咬牙切齿的话吓一跳,忙解释道:“就是阴天会头痛,不过只要用心调理按时服药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百里奚这才缓了脸色,接过太医开的药方,送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