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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然说完那些话，才发现两人间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
这片松林年代不短了，伸展的虬枝遮天蔽日，松林外一片炎热，松林内却清凉湿润。偶尔有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叫上几声，更显得林中静寂。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四目相望。虽然其实只是片刻，但都觉得已经过了许久。
羽然望着雪薇那双水盈盈的眼睛，那两片粉润润的唇，不觉意马心猿，想起几天前下的决心，忽然觉得心中有股火在烧，慢慢俯下头去。
雪薇并不知道他心中的感受，只觉得他离自己越近，越是发窘，忙轻咳一声提醒了一下，又避开他的目光道：“逍遥王，您是自己来的？”
羽然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脸一红，也咳了两声掩饰过去，道：“有人跟我一块来的。不过你不必担心，都被我骂走了。”
雪薇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你会骂他们？真是王爷脾气！”
羽然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扶你过去坐下，难得我有单独呆着的机会，又幸而遇上了你，真该好好说说话了。”
雪薇感激地望了他一眼，被他搀着走到石桌旁坐下，便听羽然问道：“你怎么样？听说楚小妘和你在一起，她现在在哪儿，怎么没跟你来？”
雪薇道：“她在知客寮里，犯了午困，正打盹呢。也亏得有她相陪，我才不至于寂寞至死。倒是你……看上去不太开心的样子。而且……衣服怎么变成黑的了？”
羽然凝视着她，长长出了一口气，道：“你果然和别人不一样。”
雪薇垂下眼帘，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哪里和别人不一样了？”
羽然道：“自从我回京，所有的人都关心我该和谁成婚，我应该怎么做，却没有一个人问过我是不是开心。”他说到此处停了下来，凝视着雪薇的目光里，闪出一种不曾有过的深情。
雪薇依旧没有看他的眼睛，但她却能觉出那目光的不同。她感觉自己被那目光看得不自在起来，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干笑着解释道：“也许是因为他们没有看见过你在外面眉飞色舞的样子吧！要是楚小妘见了你，恐怕也会这样说的。”
羽然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将雪薇的小手握在自己手中。
雪薇浑身一颤，想将手夺回来，却发现羽然的手越握越紧。
她咬住了嘴唇，轻声说道：“逍遥王……”
“还是叫我羽然的好。”话虽是在商量，但语气却是不容质疑地霸蛮。
雪薇心中嗵嗵直跳，一张粉脸涨得通红，望着脚尖的目光闪闪烁烁，而那双脚也在局促不安地轻轻搓动着。
“王爷你……”
“我不喜欢别人不听我的话。”他说出的话很是蛮横，但那低沉的声音却温柔如深渊静水。
“可是……羽……羽然，你放开手好吗？”雪薇声音更轻了，几乎是在恳求了。
羽然却摇摇头。
“薇儿，”他说道，说得雪薇浑身一震，心几乎从嗓子里跳了出来。
“薇儿，我不想放手。我怕放开手，又见不到你了。”他语声低沉，目光炽热，甚至令雪薇不敢偷看一眼。
“羽然，我……我就在京城，你……你怎么会见不到我？”雪薇轻声说着，“我就住在……”
“醉客居，我知道。”羽然截住她的话，“我已经让人把那里买下来了，就为留住你，就为不让人搅扰你。”
“真的是你？”雪薇轻声惊呼。可让她和羽然都吓了一跳的是，只有她一个人张嘴，却出来两个人的声音。
“谁？”羽然放开雪薇的手，起身便挡在雪薇面前。
雪薇却忽然叫道：“楚小妘，你出来！”
他们身边一株大松树后面，慢悠悠转出来一个人影，一身杏红的衫裙，斜编着一条大辫子，不是楚小妘是谁？
她忽闪忽闪地眨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两个尴尬不已的人。
“咳咳！我只听见了该听见的，不该听见的什么也没听见！”她脸色绯红，也不知是热的，还是被他俩感动的。
雪薇红了脸道：“什么不该听见的？我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吗？”
楚小妘忙摇摇头：“我不知道啊？我只听见说醉客居是王爷买下来的，为的是给一个弱女子两肋插刀。您说是不是？”
羽然面上神情稍稍缓和了些，道：“楚姑娘什么时候来的？”
楚小妘道：“刚来，刚来！嗯，不过你怎么放开她的手了？”她说着，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羽然脸也红了红，重重地咳了一声。楚小妘一吐舌头，莞尔一笑，道：“小妘刚才在松林边看见几个紫衣人，怕是王府的吧？他们好像很想进来，又不敢的样子。是您让他们等在外面的？”
羽然往松林西边看了看，道：“我本来是替母亲来还愿的，顺便再和静一和尚谈谈禅。说好午饭前回去，谈话时间长了些。那些人催了我几回，弄得我很恼火，于是出了方丈训斥了他们几句，自己到这儿来走走静静。没想到看见了雪薇。”
他深深望了雪薇一眼，像还有什么话要说一般，可最后却不无失落地笑了笑，道：“我也该回去了。你们在这儿待会儿再出去。哦，楚姑娘，雪薇脚扭了，你多照顾她一下。”说完，又深深地望了雪薇一眼。
雪薇只觉得这一望比方才说的话意思还要深得多。不知怎的，被他这一望，她忽然觉得鼻子有点发酸。她忙眨眨眼，忍住将要溢出的泪水，笑道：“没事，我的脚不要紧的，你快走吧！”
她想说“以后还会见面的”，可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忽然想起了那句“相见争如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