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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突然,观众群中不知道谁开始喊:“成吉思汗!一千苏卡币!”他的喊声很快在人群中找到和音,“成吉思汗!三千苏卡币!”另一个声音立刻升起:“亚历山大!一万苏卡币!”天地之间,无数声音开始加入这种下注式的呼喊,比二十世纪的世界杯还要热闹百倍。

空中显现着两个名字以及一个奇怪的金额:成吉思汗:0.53亿苏卡币 亚历山大:0.71亿苏卡币。两个金额交替上升着。

下注的呼喊越来越响,到达顶点后,开始逐渐消减。最后,上升的数字停了下来——

男声宣布:“亚历山大:59.37亿苏卡币。成吉思汗:57.66亿苏卡币。投票结果:亚历山大获胜!”

血之树

投票结果既定,欢呼和咒骂此起彼伏。随之,天上的文字和云端的人影渐渐淡去。

当他们完全消失的那一刻,战场上瞬间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成吉思汗以披风挡去部分毒粉,可仍有一些落在了他的左眼上!只见他左眼立刻流脓溃烂,毒液在他的面部蔓延着,成吉思汗仰天怒吼,这是割肉刺骨的疼痛!

克丽奥再一扬手,将剩余的粉末向成吉思汗挥去。成吉思汗忍着剧痛就地一滚,才堪堪躲了过去……

“滚开!”亚历山大咆哮着,将他妻子吓的一惊。亚历山大狠狠的瞪着妻子,他一生追求的荣耀与骄傲,怎么能用这样卑劣的手段获得!他一剑刺向妻子胸前的双手,克丽奥淬不及防,被迫退了一步。

“铁木真!”木兰驱马而至,来到被毒伤的丈夫身边。“唰唰唰”,她向亚历山大和克丽奥刺出凌厉至极的三枪,把两人逼退数步。克丽奥心想此时不能顾及亚历山大的所谓“荣耀”,向身后的埃及和希腊勇士大呼:“机不可失!拼死拿下成吉思汗!”埃及和希腊兵眼见成吉思汗受伤,士气大振,蜂拥而上。跟随成吉思汗的蒙古兵都是万中挑一的勇士,拼命前冲保护大汗。

成吉思汗立刻意识到木兰违背了他的命令,以身犯险。“你……”他的脑袋袭来一阵炸裂般的剧痛,一目已盲,毒液侵蚀着他的头脑,他已经不能把话说完。他昏昏沉沉,只能靠着木兰才能勉强站立。

木兰看到蒙古兵虽然精锐,但是他们孤军深入,敌众我寡,利在速战速决,现在对亚历山大一击不中,希腊兵迅速合围,蒙古兵死伤惨重,再等片刻,成吉思汗必无生路。

木兰连续几枪,把几个逼近的希腊兵刺死,将成吉思汗推上自己的战马,要卫兵带他离开。成吉思汗紧握着木兰的手,嘴里不断重复着:“不……不……不……”他不能丢下他的妻儿与战士,不能离开他的战场!

“走啊!”木兰哭嚎着,她奋力的要甩开成吉思汗的手,可他还是紧紧的,不肯松开!

克丽奥的金鞭抽破了蒙古卫兵的身躯,挥向木兰!木兰举枪格挡,克丽奥的长鞭如蛇般缠绕着木兰的长枪,双方拉锯着,木兰的身体暴露在亚历山大的利剑之下!

“快!”克丽奥示意丈夫出手,亚历山大却没有举剑刺向木兰。“你在干什么?!”克丽奥对亚历山大怒吼。她疯狂的挥鞭攻向木兰,木兰一边护着成吉思汗,一边和克丽奥缠斗,长鞭挥来,木兰终于无法避过,眼看就要抽中她的面门,此时一只熟悉的手臂护住了木兰,长鞭上的倒刺划破了盔甲,盔甲里皮开肉绽,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成吉思汗翻身下马,一挥刀把克丽奥的长鞭砍断。克丽奥看到他已经中了毒粉,居然还能站立,不禁骇然。

成吉思汗睁着被脸上的鲜血沉浸的右目,看到他带领的勇士大半已经伏尸战场,仅存的几十人正在浴血奋战,可是托勒密已经带领希腊骑兵回防,把孤军深入的他们重重围困。

他转头看着满脸血污的妻子,依然声嘶力竭的大喊着要他离开,尽管她知道已经太晚了。成吉思汗刚毅的眼神蓄着无尽的深情,他要再好好看一眼木兰——他生死与共的爱妻。

这时,亚历山大走上前,“成吉思汗,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兵器……”

话音未落,成吉思汗狂吼一声,猛然纵身跃起,从半空中举刀向亚历山大直劈下去。

亚历山大淬不及防,急忙运足力气用剑一挡,只觉得虎口剧震,“锵”的一声锐响,刀剑同时断为两截。

亚历山大连退几步才站定,虎口的血一滴一滴往下流。铁木真大口大口的喘气,就是挤出骨髓中最后一点力量,他也要把这个宿敌置之死地!

此时,克丽奥尖锐的声音响起:“成吉思汗,你再不投降,你的夫人就变成刺猬了!”

成吉思汗回头,发现木兰身边的勇士已经只剩下几个,被周围无数希腊弯弓所瞄准。

他和木兰相视,木兰微微一笑,刚才沙场厮杀的凌厉的眼神消失了,她脸上浮现出和丈夫同生共死的坦然。成吉思汗知道木兰并不畏惧死亡,对她来说,和自己一起死,远比一个人活着容易。

但是,她不能死,为了他们的孩子!

成吉思汗举起半截弯刀,重重的把它插在地上。

他败了,他看向漫无边界的战场,毒素的侵蚀让一切都变得遥远模糊,仿佛只是一个与他无关的梦。但他不愿让这个梦飘走,他是那样的不舍,那样的不甘。从与母亲相依为命的牧马儿铁木真,到统一东方大陆的成吉思汗,这一路铺满了鲜血和白骨,这一路有多少的的苦痛与磨难,但他从未想过停止,他有太多的未竟之志,他以为他的征程还有很远很远……可是,他就这样走到了他的终点吗?为什么?千目神许诺他的天选之子的命运,为什么会终结在这里?为什么!

不知为何,亚历山大感受不到心里的喜悦,当成吉思汗放下他的弯刀时,他的心也随之沉到了地底……他看着成吉思汗佝偻着身躯,虚弱的依靠在木兰身上,那是一个英雄走到了尽头,浴血多年打下的万里河山就这样化为尘烟,那份壮志未酬的落寞,也沁透了亚历山大的心间……

成吉思汗被俘的消息传遍了战场。仿佛支撑苍穹的天柱崩塌,指引前路的明星陨落,草原的苍狼们失去了照亮大地的太阳,所有人都像是坠入了漆黑的深渊,痛苦、恐惧、无所依托……

一瞬间,便如山河崩塌,大厦倾覆,蒙古大军溃败了……有的人拼死要杀出重围,却被士气正旺的胜利之师围攻剿灭,更多的人放下武器,不再抵抗。希腊人要砍下苏鲁锭军旗,护旗的卫兵围成一团,将旗护在中间,希腊人刀砍箭射,他们毫无知觉般的以身挡剑,他们布满血丝的双眼向恶鬼一般瞪视着前方,当他们咽气时,尸体仍互相依靠着,直挺挺的站立在那里,成为一个攻不破的坚壁,沾染着战士鲜血的蒙古黑旗在狂风中屹立不倒。

希腊士兵们不由自主的停止了对军旗的争夺,他们想到了,他们也有同样誓死护卫军旗的信念。蒙古人是他们的敌人,却也是和他们一样的,铁血铮铮的军人!

结束了,这一场惊天动地的战争终于画上了句点。东方人结束了他们征服西方的梦,虽然不甘,却不得不卑微的匍匐于胜利者的脚下。

“希腊人是世界的王!”亚历山大登上高处,向他的战士们高声呐喊:“我最勇敢的希腊勇士!你们击败了东方最凶猛的野狼,你们是最伟大的勇士,世界将臣服于希腊人脚下!”

“亚历山大!亚历山大!亚历山大!”士兵们一遍又一遍高呼着这个名字,这一战后,这个名字将传遍九州大陆,成为千万世后,不朽的传说!

胜利者只有一个,战败者会被处决。那是千目神定下的法则。

成吉思汗被铁链捆的严严实实,木兰被上了脚镣手铐,周围密密麻麻的围满了士兵,他们用尖矛对准成吉思汗的身体。虽然已是深中剧毒,但仍没有人敢轻视他的危险。仿佛他只是一个沉睡的猛兽,当他清醒,又将用他的爪牙撕碎身边的敌人。

士兵端来两个酒杯,里面是希腊人用葡萄酿造的美酒。亚历山大接过酒杯,将一个酒杯递到成吉思汗面前。

“你是我一生最伟大的对手,如果不是在战场相遇,我们可能是最好的朋友!”

“呸!”成吉思汗朝他啐了一口,鲜血和着唾沫溅到了亚历山大脸上。“靠女人背后放冷箭的懦夫,不配和我喝酒!”成吉思汗抬头瞪视着他,他的半边脸已经溃烂,满张脸布满了鲜血、泥土和脓液。他仅剩的一只眼睛里却仍透着恶狼般凶残的光芒。

亚历山大脸上抽搐着,他压制着他的怒气,狠狠的瞥了一眼他的妻子。克丽奥心里一颤,但她很快定下心神,坦然的回视着她的丈夫。她帮他获得了胜利,胜者活败者死,胜利就是一切,她没有错!

是呀,如果没有克丽奥,他真的能战胜成吉思汗吗?这个问题纠缠了亚历山大余后的一生,像梦靥一般挥之不去。他不愿意面对那个他心知肚明的答案,于是他将这份痛楚都归结于他的妻子,这一仗终结了他们之间仅存的爱意。

亚历山大拔出他的宝剑,将它架在成吉思汗的脖子上。他想到即将失去这个唯一能和他匹敌的对手,不免有些寂寞。“你有什么最后的要求吗?”

成吉思汗看向了断崖的方向:“我要把我的肉身奉献给血之树,换取我的灵魂转世……”他回过头来,狠狠的盯着亚历山大,“我会带着草原铁骑杀回来,取下你的头颅!”

“不!”木兰的喊声撕心裂肺,她拼命的摇着头,成吉思汗要求的是献身血之树的天祭,传说中天祭可以让人死后灵魂得以转世,但死前必将经历剜肉削骨般的酷刑!

亚历山大点了点头,如果是他,他也会做如此选择的……

天之涯的断崖旁,矗立着一棵巨大的枯树。这是天之涯高原上唯一的生物,可它却又透着浓浓的死亡气息……

这是一棵参天巨树,它蔓延的枝干像无数魔鬼的爪牙在空中摆动着,皲裂的树皮下流出暗红色的汁液,它是由鲜血喂养的神树——血之树。

血之树四周插了十来件来自东西方的古老兵器,这是历代英雄献身天祭的见证。

亚历山大一行人来到了树旁,亚历山大让士兵给成吉思汗松绑。成吉思汗踉跄了一下,木兰想要去扶他,被他轻轻推开了,他要靠自己的力量完成祭礼。

成吉思汗看向千目神的方向,使出最后的力气说道:“全知全能的千目神!孛儿只斤·铁木真在此将肉身献于神树,请您指引我的灵魂转世,让我重临尘世,以完成我今生未竟之功业。”说完,他昏死了过去……

“开始吧……”亚历山大叹了口气,他背过身去,不愿看这一幕。

几个希腊士兵将成吉思汗扶起,把他的身体靠在血之树上,他们将成吉思汗的手腕对准了树上坚硬的荆棘,狠狠的压下……

“啊!”巨大的痛楚让成吉思汗苏醒了过来,木兰哀求着,嘶吼着,但士兵们并没有停止他们的动作。她眼睁睁的看着那刀刃一般的荆棘一个一个的刺进成吉思汗的身体。

成吉思汗被挂在了树上,鲜血从伤口涌出,浸透了全身,流到了神树上。

鲜血沁入树干里,血之树忽然生长起来!它的树枝抽动着,树干慢慢变高,变粗。成吉思汗的身体随着神树的生长而撕扯着,他的身体被撕出了无数条血缝,他的鲜血喷涌的越多,血之树生长的越疯狂。他的一条手臂被生生的撕断,然后是他的胸腹,内脏从撕开的伤口里流出。

成吉思汗全身剧烈的抖动着,他的心脏快要从他的胸膛里跳出。他拼命的喘息着,喉咙里发出诡异的嘶叫声。忽然,他的头顶好似蒙上了一层乌云,那是上百只秃鹫闻着鲜肉的气息而来,它们开始啄食他的身体。

“不要!”木兰猛地用手铐击倒了身边的侍卫,疯狂的扑向成吉思汗,几只秃鹫向她扑来,亚历山大立刻挥剑挡开秃鹫,将木兰拉了出来。

木兰跌坐在地上,她向亚历山大哀求道:“让我和他一起死,我要和他一起死!”亚历山大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没有松开。一旁的克丽奥看着丈夫眼里的怜惜之色,心里满是妒恨。

成吉思汗咿呀着,拼命想要发出声音!他的四肢被撕扯着脱离了躯干,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他看向木兰,此时他的喉咙里已经发不出一个声音,他们的眼神交汇着,一边是万般的不舍与依恋,一边是最后的哀求和嘱托。木兰明白了他的心意,她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咬紧牙艰难的点了点头。成吉思汗眼神里忽然变得平静,他看向天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一代英雄的传奇,就这样终结了……

在成吉思汗的心跳停止那一刻,世界再一次静止。

空中再次荧光闪烁,一排电子文字出现,天地间又响起了那个悠扬的声音——

“英雄已逝。请观众投票,是否让成吉思汗转世成为木兰的儿子?”和之前一样,天空中又出现了一行文字——“是否让成吉思汗转世成为木兰的儿子?”

那些奇怪的观众又再次出现在战场,他们有些看着成吉思汗碎裂的身体默哀,感受着木兰的悲痛,也有人热烈的为亚历山大欢呼!

一个孩子看着成吉思汗的尸体嚎啕大哭,无法接受他的死亡,他的母亲在一旁安慰他。

“我要他活过来!”

“孩子,这不是真的,这只是一个游戏……”

“不!”孩子拼命的摇头,“成吉思汗不能死!我要杀了亚历山大!”孩子闹腾着,他冲上前捶打着亚历山大静止的身体,让旁边密密麻麻围着亚历山大的观众侧目。只听到“嘟嘟”两声,小孩面前出现了一行三维立体的红字“你已被投诉滋扰!”母亲皱起眉头,拉住了儿子的手说:“你瞧,你被其他人投诉了。你再不听话,我就带你离开游戏了!”

可是孩子充耳不闻:“他是坏人,我要杀了他!杀了他!”他对着亚历山大的身体拳打脚踢。又是嘟嘟声,但是这一次声音大了很多,红字又再出现:“你已被投诉滋扰!最后警告!”母亲抓起孩子,大声下达指令:“用户YSD6778退出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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