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帅办理释放手续时,一名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大叔签完字一瘸一拐离开监所时双臂夸张的摆动,唱着“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每当人们从这里走过,都说啊多么美丽的花。”(注:前南斯拉夫电影《桥》的插曲《啊朋友再见》。)看守所的工作人员也不制止,每个人都被他逗乐了。在那样压抑的环境里,戏谑才能给生活提色生香。
开着公司的车第一天回来上班,郝帅特意早出门了半小时,绕点儿道。路过广场,看到跳舞的大妈;路过十字路口,看到蹦蹦跳跳像小鹿一样跑过斑马线的小白领;路过早餐店,看到吃着热气腾腾早点的人们。风和日丽的早上,阳光给每个人身上镀了一层迷人的金色,和所有那些愉悦的日子里美好的回忆层层叠叠汇聚在一起,令人十分满足。
郝妈妈知道过佑婷爱吃榴莲,特意做了榴莲酥让郝帅带来公司。郝帅把一盒糕点放进冰箱,保洁阿姨,还有人事兼会计小周先后来到公司,嘘寒问暖了几句,把另一盒没放冰箱的榴莲酥吃了个七七八八。
保洁阿姨:“现在的小姑娘都好有心机,居然能这样陷害人,真可怕。”
小周:“可惜郝帅哥这么帅,稀里糊涂就被母猪拱了。”
郝帅本想解释,没有发生那种事的,想想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就没多说。
“看来夏总、过总也没跟他们说。”
九点后夏冬雷、过佑婷先后来到公司,郝帅来之前还想着怎么跟二位表达感激之情,最后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向他们深鞠了两躬。过佑婷还是不苟言笑,微笑着吃榴莲酥,夸赞好好吃,夏冬雷则很严肃的说:“你知道你欠公司多少律师费吗?好大一笔啊,幸好你长得帅,还不起的话可以卖给富婆包养。”大家都笑了。第一天并没有尴尬和歧视,过了第一天,工作、生活渐渐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个多月后夏冬雷派郝帅去给客户送一些文件,郝帅刚送完坐进车里就收到夏冬雷的短信,让他去保税仓库取个文件。夏冬雷的短信上还说自己和过佑婷在跟客户开会,有问题短信联系,还留了一个手机号码,写着“联系人波哥”。郝帅看了一下地址,东区26号库,之前去过那边,应该好找,估计了一下时间,给波哥的号码打过去。响了两声,一个尖细声音的男人接了电话:“喂,哪位啊?”郝帅问:“您好,您是波哥吗?”
对方将电话转给了别人。
“讲!”
郝帅把短信内容复述了一遍,说大概半小时后到,对方说完“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郝帅到了指定地点,又打电话给波哥。尖嗓子接了电话,没有转给波哥,让他直接进仓库。郝帅走进仓库,看到一侧堆放着好些特种车的零配件,另一侧放着十多个大货运木箱。郝帅还在适应仓库里较暗的光线,听到身后有人把仓库门关上了。
“你是郝帅?”
郝帅听出来是那个接电话的尖嗓子。
“是我,夏总让我来拿材料,刚才是我跟您通过话。”
尖嗓子从裤兜里掏出塑料捆扎带扔给郝帅,笑着抬起下巴朝郝帅扬了扬。“不想吃苦头,就自己绑上吧,用牙咬住束紧带一头,扎紧。”郝帅侧身看到身后有两个男人,一个瘦高个儿手里拿着一根一米多长的撬棍,另一个中等身材很壮实,双手怀抱胸前。郝帅将束带穿过双手前臂,弯下腰身佯装用嘴去咬,瞅准高个儿下腹就是一个侧踢。高个儿慌忙用撬棍格挡,却连同铁棍一起吃了力道,飞出去几米摔在水泥地上,壮汉紧接着扑过来将郝帅环抱压制在地。
郝帅在部队的时候自由搏击相当出色,双腿高抬,利用腰腹力量向内侧翻转,看准壮汉犹豫压制自己平衡的一刹那,双臂从壮汉肋下穿过,翻滚坐在壮汉身上,一顿暴拳落雨般打在对手脸上。壮汉连忙用双手遮挡,郝帅改为重点攻击壮汉双眼,壮汉连忙用手向脸上部挡,郝帅看准空挡,朝壮汉锁骨脖颈之间的部位打了一拳。壮汉短暂窒息,脸瞬间憋得青紫,然后干咳起来。郝帅跳起来,正打算搜寻尖嗓子男,冷不防被一个敏捷的身影用麻袋套住了,腰眼上还被狠踹了一脚。这麻袋中段、袋口都有束带,瘦高个儿和壮汉先后冲过来,郝帅知道敌众我寡再挣扎也是徒劳,索性不再反抗。
瘦高个儿和壮汉把郝帅扶到已经开启的货运木箱盖上让他坐下,手脚各加了一道束带,拿剪刀把麻袋剪开一条缝,把郝帅的头掏出来,封了道胶条在嘴上,缴了手机放进一个工具盒里,又用麻袋重新遮住郝帅的头。仓库里重新变得安静,郝帅心里琢磨:“原以为上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现在又是哪一出幺蛾子,再次被命运捉弄?这次也许没有人能够帮我了。”
禁锢带来的恐惧使人释放大量的肾上腺素,让他突然很清醒:“坏了,这是在等人,刚才那个短信,可能有问题。自己没什么仇家啊,难道这是倪青在报复?这些打手想要做什么?接下来被绑进来的会是谁?不会是妈妈吧?”郝帅一边扭动着上身试图解开绑束,一边又忍不住胡思乱想,体内分泌的激素水平很快下降,紧随而来的是疲惫无助的绝望。
郝帅听到手机在震动,过了一会儿仓库的门开了,透过麻袋的缝隙看见有人被拖进来,像自己一样被“安顿”在木箱盖上。关仓门,又过了几分钟,郝帅觉得比一小时还漫长,头上的麻袋终于被再次打开,给自己放下头套的是一名女子。一开始郝帅以为是过佑婷,身材、气质都很像,但仔细辨识,两个人的洗发水的味道不一样,这女子是短发,过佑婷是长发。再看眼前一个一米八几的壮汉正在拆卸工具盒里的几部手机。“这手机很熟悉——是夏总、过总的手机!”再看身旁的人,把麻袋剪开露出头的正是二人,但没有用胶带封口。“真能沉住气啊!”郝帅心里佩服两人处乱不惊,点头打招呼。
高个儿把手机电池拆下来,壮汉搬了把椅子来,两人一对比,原本精壮的矮个子好像小两号的套娃。仓库的门再次打开,瘦高个儿攥着温子欣的胳膊,连束带都没加就让温律师乖乖就范。
“抱歉招待不周,最早来的小伙子好厉害,把我手下揍趴下两个,为了避免无谓伤害不得不这样。我是熊小波,逐波公司的……算了,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惹怒了重要的人,重要的人不高兴,想要出口气。”熊小波把夏冬雷四人打量了一遍,“你们谁化妆水平比较差劲啊?就你吧!”熊小波指了指温子欣,又指了指矮壮汉,“被揍以后的脸什么样,照着他画吧。卓尔,借你的化妆品用用。”跟过佑婷身形很像的女子拿了口红、深色粉底、腮红和毛刷放在另一个工具盒里递给温子欣,温子欣看了看壮汉淤青肿胀的眼圈和破裂的嘴角,又看看夏冬雷,一时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