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欣从看守所出来，跟过佑婷约在雷霆投资咨询公司见面。一进门就有电子感应语音致欢迎辞，前台没有人，门两边各有一只齐腰高的大象流水喷泉摆件。象头顶着莲花，象鼻子向莲花里喷水拨动着水晶球。
过佑婷把温子欣迎进会议室，温子欣边走边看——办公室不过200多平米，有一大两小三个会议室，其他空间零星的摆放着几个工位。跟随过佑婷进了大会议室，居然有100多平，窗户用白色窗栅遮住，对面是一大块磁性玻璃白板，长会议桌的一边是投影屏幕，另一边的墙体上彩绘有地中海风情画。
夏冬雷在白板前凝神思考，听见过佑婷带温子欣进来，这才把一块夹在白板上边缘的白布掀下来，遮挡住的面板上有数张通过人物照片连接起的关系图。
夏冬雷：“温律师好，欢迎。之前有来过我们这样的咨询公司吗？”
温子欣：“之前跟客户去过，五花八门的，好像很神秘。”
夏冬雷：“哈哈，是啊，我们也是跟风搞的那些摆件。我之前有一点儿浅薄的留学、华尔街工作的经历，次贷危机爆发后就回国工作，在证券公司干过两年IPO的保荐人。佑婷是我发小儿兼合伙人，我们刚创业不到一年，目前主营业务是投资咨询，以及受托进行有关投资决策方面的调查研究。我们有稳定的客户，出于商业机密暂不向您透露。您看整个公司就我们几个人，但我们可不是骗子公司，人少是我们对聘用员工的要求比较高，这一行很看重个人能力，工作效率高的话可以以一当十。全职的调查员只有两名，还有兼职的，几乎都不在办公室坐班。”
温子欣：“律师都有职业素养，保守客户秘密是必须的。希望您公司的事业蒸蒸日上，但这与郝帅的案子关系不大，恕我直言，这案子现在的关键，是尽快取证。”
夏冬雷：“哈哈，温律师真是爽快人，那咱们抓紧开始。”
温子欣：“公安的调查取证差不多结束了，案子是有些疑点。郝帅虽然记不清，但最后说确实射*精了，如果被害人体内查出郝帅的精子，我认为检察官一定会起诉强奸罪既遂，也正是因为有这一强有力的证据，公安才可能忽视了其他疑点。郝帅可能是被一个叫倪青的女大学生陷害了。至于动机，我想可能是倪青对闺蜜劈腿前男友的报复，郝帅不过是被人用来实施报复的工具，也就是‘间接正犯’。（注：间接正犯也叫间接实行犯、他手正犯，是针对直接正犯而言的一种正犯，指不亲自实行危害而利用他人之手达成犯罪目的。行为人通过强制或者欺骗手段支配直接实施者，从而支配构成要件实现的，是间接正犯。）我会请求调阅看守所的体检记录，请求公安对郝帅和被害人进行血检，看是否有致人迷幻、晕厥的违禁物。案发已经过去四天，取证时间紧迫，需要你们的帮忙。还有，本案的受理费得先交纳。”
夏冬雷：“没问题。”
为了赶时间，过佑婷骑了摩托车，带着温子欣往荆妤家飞奔。直接与被害人交涉可是强奸案辩护的大忌，借赔偿与被害人达成谅解，事后如果被害人反言或者检察官发现被害人改变了供述，可能会追究律师妨害作证罪的刑事责任。
律师很少与客户有这么近距离的肢体接触，但温子欣觉得赚了，不光是从后面能抱住这样的美人，还发现了原来过佑婷一直戴深色滤镜是因为右眼有大角度的斜视。在停车场过佑婷换上防风蜻蜓墨镜的时候，温子欣发现了这位气质美女外表唯一的缺点，反倒让她觉得过佑婷更加真实，可以亲近。
江南海——荆妤家虽然不住别墅区，但也是天北市的公馆楼盘。法学院实习半年加上做实习律师一年半，帮师傅跑腿儿交接材料见客户法律咨询，市里环境好的片区温子欣基本上都去过。荆妤没去上课，她妈妈和律师也在场。
温子欣：“您好，我是嫌疑人郝帅的代理律师，这位是郝帅单位的领导。对于发生的事件我们深表遗憾，但本着实事求是查明案件的态度，我们想向您女儿了解些情况。”
荆妤妈妈：“没什么好说的，把我们家荆妤这么好的姑娘……太可气了，我们已经跟警察都说了，要求从严处罚。”
温子欣没有管荆妤妈妈的情绪，转而问荆妤：“荆妤，当天是不是倪青过生日请客叫的你？你跟倪青之前是不是有些矛盾？她送你走的时候你有没有喝过她给的酸奶？喝完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荆家律师：“你这是在做什么？我们以为你们来是道歉的，如果你们这个态度对我当事人纠缠不清，请立即出去！”
过佑婷看荆家律师把温律师往门口推，起身用身体挡住荆家律师的手臂。荆家律师看到美女贴在身边，不好意思的退了两步。
过佑婷：“荆妤，郝帅你可能见过，他之前就是开车送倪青他们回家挣点儿钱。他来我们公司虽然不长，但工作勤恳，据我们了解，这孩子不坏，比你也大不了几岁。如果你觉得这件事儿什么疑点都没有，我们现在就走，郝帅他自己听天由命。如果你也想把事情搞清楚，咱们两边把信息交流一下，把事情搞清楚。是郝帅干的，他该受罚；但如果是另有人从中作梗……相信你是个坚强的好姑娘，你也不想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以后的日子吧？”
温子欣她们从荆妤口中得知，倪青在送荆妤出来的时候同样拿出包里的酸奶给她喝，而且和郝帅一样，倪青喝的粉色包装草莓味的，荆妤喝的蓝色包装原味。荆妤感觉头晕就想给家里打个电话，倪青说去宾馆坐会儿，帮她叫的士，车来了就送荆妤回去。进了宾馆荆妤坐进沙发里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荆妤发现自己全身赤裸跟一个男人躺在床上，慌得只穿了内衣拿着衣服就跑出了房间，打电话给家人也说不清楚。家人替她报了警，妈妈陪她去医院做了检查，阴道分泌物检出精子，体表没有防御型伤。在公安分局报案后的第二天，警察通知嫌疑人抓住了，荆妤隔着审讯室单反玻璃指认嫌疑人的时候才想起来，这个男的之前在哪里见过，仔细想想，他是倪青那伙人的司机。温子欣建议荆妤妈妈再去检测一下荆妤体内有没有“诱奸药”成分的化学残留物，哪怕有一点儿也能通过身体代谢情况倒推，尽可能的还原真相。
温子欣她们还从荆妤这儿了解到一条重要信息：倪青曾经是个购物狂，只要喜欢的东西都用她父亲信用卡的副卡刷卡购买，倪父发现后把副卡注销了，每个月只给她储蓄卡上打零花钱。后来网购开始流行，倪父听说后再三嘱咐倪青，大学毕业前不得搞网购，缺东西让妈妈给她买。倪青一直都是借用她室友陈晨的账号买东西，而且都是快递到学校收货。
温子欣和过佑婷对视了几秒。“诱奸药的来源很可能是网络，但听说这东西有很多假货，在时间、用量方面把握得这么准确，倪青很可能为此准备了有一段时间。能不能取到倪青网购的证据，就看郝帅的运气了。”过佑婷想着郝帅这个腼腆的大男孩居然被卷入强奸案，坐牢肯定会受很多罪，心头紧了一下，带着温子欣加大油门往天北大学狂奔。
过佑婷从摩托车储物箱里拿出一顶棒球帽，把皮衣脱下，只穿一件白色T恤。“已经11点多了，倪青她们11点20下课，你去盯着她们，在我没给你打电话前拖住她们。”
温子欣还没来得及问怎么拖住，过佑婷已经骑摩托往女生宿舍方向去了。温子欣来到教学楼5层，查看荆妤给她的课程表手机截图照片，找到了教室。从后门看到投影屏幕上写着“公司理财财务——杠杆在公司净收入和股权收益中的作用”，下面列着财务杠杆系数公示。“完全没有学过的印象了。”温子欣觉得很惭愧，本科学的金融知识都还给老师了。温子欣大致看了一遍，和法学院一样，金融专业也是女生居多，而且能上金融专业的女生，家庭条件大都比较好，一个个打扮得光鲜靓丽。温子欣找出手机里荆妤转发的倪青跟陈晨的合照，仔细找起来。还好倪青、陈晨两个人坐在一起，通过两人和照片的比对，温子欣可以确信坐在教室中段靠窗的两个女生就是她们。作为一名不太懂人情世故的年轻律师，温子欣实在不知道怎么拖住两个少女，回想起荆妤对倪青行为模式的介绍，说她中午下课一般都直接回宿舍，让陈晨帮她打饭，在宿舍里吃。“但愿她今天去食堂吃啊，能多争取些时间。”温子欣祈祷着。
下课铃声很快就响了，温子欣装作在走廊里玩手机，等待倪青经过。学生们鱼贯而出，走廊里顿时变得嘈杂，温子欣跟在后面听不清她们具体在说什么，更糟糕的是，倪青和陈晨分道扬镳，朝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一个去食堂带打饭，一个直接回宿舍！”温子欣感到头上冒汗，看了一眼时间，最快10分钟左右，最长也就半小时两个人都将陆续回到宿舍。温子欣跟着倪青，这姑娘一个人走路时明显加快了步伐，转过教学辅楼就能看到女生公寓楼了。温子欣心里念叨着“快阻止她，快——”，给自己不断打气，把眼镜摘下来放在包里，跑几步冲了上去。
倪青：“哎呦，你撞死我了。”倪青揉搓着左胳膊，杏眼圆睁瞪着温子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