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样把它带进了教室?”
“对。他说放假时在法利附近找到的。我并不相信他。我觉得这故事太荒诞了。”
“不过这只手也挺荒诞的啊。”威尔逊警长对这位慌张的年轻教师温柔一笑,以示鼓励。“这东西在教室里可不常见,对吧,女士贵姓?”
“谢兰斯基。你认为……这真的是人手吗?”
“当然,在我看来无疑就是。不过还是要让病理学家来鉴定。”
威尔逊警长凝视着塑料证物袋中的那只手。骨头之间有几缕浅绿色的东西,可能是晒干的海藻。果真如此的话,那法利寻手的故事就不是空穴来风了。但很明显,首先应该讯问一下那个把手带到学校里来的男孩。
朱莉·谢兰斯基还在试用期,警方对她所在的那所学校相当熟悉。九岁的肖恩·托里是一个典型的少年犯。他母亲在警局的电脑里有长达两页的案底,受过她折磨的社工数量和她的男友数量有一拼。加里·詹姆斯是她的新欢,目前正在带薪休假,但他也有一系列违法记录,包括盗窃、销赃以及重伤他人等。
所以威尔逊警长当着谢兰斯基女士的面询问那个少年时,那孩子不愿合作,他也并不吃惊。肖恩一心只想取回那只手。“那是我的,”他像个小斗鸡一般不依不饶,“是我找到的,结果被她偷走了。那么我的权利呢?你是警察——你要逮捕的是她,不是我!”
“肖恩,我想知道的是,”警长耐心地说道,“你到底在哪儿找到的?”
“为什么问这个?”
“嗯,这可能会是证物,孩子,对吧?我的意思是,人们不会因为厌倦了自己的双手就把它们随随便便丢到乡下,对不对?我们现在谈的可能是一宗罪案。”
“而你能帮忙破案,肖恩。”朱莉·谢兰斯基兴冲冲插嘴道。“帮这位警官抓住罪犯。”
“别开玩笑了,老师。我谁也不会告发。你才是罪犯呢!偷我的手!”
“肖恩,给我们讲讲你找到这只手的故事吧,”威尔逊警长耐心地鼓励道。“一定很精彩。”
肖恩勉强同意将当天早上已经和谢兰斯基说过的事情再详细重述一遍。一天晚上,莎伦和加里去泡酒吧,把三个孩子留在租来的房车上。午夜时分,他们听到外面有刮擦声,两岁的韦恩吓坏了。趁大哥德克兰安慰韦恩之际,肖恩拿了把面包刀,勇敢地溜了出去。他在黑暗中看到一只巨型动物,大约有狼仔大小,正试图进入房车里。肖恩承认,他自然是吓坏了,他记起了在电视上看过的一部电影,故事发生在澳大利亚,一只野狗叼走了一个婴儿。威尔逊警长应该能意识到,法利这个度假胜地一点也不像利兹——那里太安静、太寂寞、太黑暗,当然要比澳大利亚的任何地方都昏暗得多、偏僻得多。那里对小婴儿韦恩和他自己来说,存在着许多实实在在的威胁。但是他勇敢地面对狐狸,狐狸跑了。他追了老远——他估计得有七八公里——一直追到了沙丘里,结果它蹿进了一个洞里。他就在洞外发现了那只手。
“所以你把它捡起来,带回了房车?”
“对,当然。否则没人会相信我。”
“哦,然后你给其他人看了?”
“嗯,对。德克兰、我妈妈和他都看过。”
“所以他们都能证实这事,对吗?”
肖恩的目光紧盯着警长,毫无躲闪。“当然了,德克兰能证实。我现在就去把他带来,可以吗?他正在上珀迪先生的课。”
他还没走到门口就被警长拦住了。“不,不用,肖恩,没关系。你和谢兰斯基待在这儿就好。你们不介意的话,我自己去找德克兰。”
整个一下午,威尔逊警长依次询问了德克兰、莎伦和她男朋友加里,最后得到了一个截然不同但却更为可信的故事——这两个孩子是在约克附近的一条高速公路交流道上发现了这只手,从一只死狐狸的嘴里发现的。加里那辆猎户座的路桥纳税证对应的是另外一辆车,警长揪住这一点,仔细盘问了加里,明确了那条高速公路交流道的具体位置。做完这些工作后,病理学家那头也已确认那是真正的人体骨骼,而非医学展览会的塑料模型,于是威尔逊警长不得不决定将调查移交给约克警方。
于是他开车去约克。这是一趟愉快的旅途,但是威尔逊警长和大多数同事一样,瞧不上利兹市以外的警察。就在一年前,来自约克的一支倒霉队伍搞砸了一次大型联合缉毒行动,害得所有人都很有压力。所以当威尔逊警长得知他要见的警督也曾卷入那次调查时,他看到了一个充满孩子气的复仇机会。他小心翼翼地把证物袋中的食指、无名指及小拇指蜷向手心,只留中指直直竖起,然后一脸邪笑地把手交给了约克警方。
“我总是乐于给我们的乡下同事提供帮助。”他说。
回家得好好喝上几杯,这事值得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