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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月光下,安慢慢地脱去身上的衣服,然后悄悄地溜上床在瑞秋旁边躺下以防吵醒她。她在床上躺了很长时间仍旧睡不着,听着瑞秋均匀的呼吸声,在屋子另一边的矮床上,小萨拉时不时地蹬着被子,嘴里发出含糊的咕哝声和喘息声。萨拉从小睡觉就不老实,安很高兴不用和她一起拼床。她看着月光一点一点泻在屋子横梁上、灰泥墙面上和地板上,教堂塔下传来猫头鹰凄厉的尖叫声,偶尔还有老鼠在护壁板下匆忙跑过。

她已经做出什么决定了?她应该决定什么?一整晚,她都把对罗伯特的感情牢牢地、妥当地锁在内心里,现在她终于可以将它们放出来仔细审视一番,但是所有混乱不清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她很难将对罗伯特的感情单独挑出来梳理清楚。

她对父亲说谎了,她会因此下地狱吗?一瞬间,她心灵里的眼睛仿佛看见了地狱的景象——熊熊燃烧的火海里,下地狱的人们就像仰面落入水中的苍蝇一样苦苦挣扎,被烈火永恒焚烧。除此以外,还有她自己专属的恐惧——她和其他下地狱的人们被链子绑在燃烧的石头上,长着尖下巴的巨蛇状恶魔在周围蜿蜒爬行,这儿咬下一个鼻子,那儿咬下来一只乳房,还把它们脏得恶心的鼻子捅进人们的内脏和脑子里,这些人既死不了又逃不了,只能活受罪,永远在默默地尖叫着。

她的皮肤上冒出阵阵冷汗,差点就要一跃而起跑到隔壁父母的房间去告诉他们,她不能忍受炼狱之苦,告诉他们她撒谎了,需要得到他们的原谅。但是,她强迫自己静静地躺着,她睁大眼睛,直到那个景象慢慢消退,她又能够清晰地思考。她并不认为这真的会发生,至少不会因为她所说的这个谎言,这是为了保护像她和罗伯特共度的那个美好的下午而不得已为之的。如果上帝为了这么小一件事情而罚人们下地狱,那么,他就是不公平的。

但是,这算是小事吗?对父母撒谎,然后隐瞒你要跟一个引诱你——要带你去一个遥远的、邪恶的城市做他的情妇——的人在一起?更糟糕的是,你还梦想着真的跟一个毕生总共才说过四次话的男人走!要知道,他们三周前才第一次见面,那会儿正巧她的小马因为脚底扎了石头突然变跛了,他帮她把石头从它的脚下取了出来。从那以后,他们又私下见了两面,就像今天一样。她本不想把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对父亲有所隐瞒,但因为没人问,她也就没说了。然而一旦开始有了秘密,第二次见面又安排了,这事就很难再给人透露了。

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罗伯特的面容,他叫她跟他一起回伦敦时的面庞看起来是如此真诚,如此情意绵绵。他真的像他说的那样爱她吗?自打认识他以后,她就开始对父母撒谎隐瞒自己的行踪,她逐渐发现演戏真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而且你还会爱上自己的表演,这样,你无论说什么都能信以为真,而此前或此后,你根本就不信你所说的那些话,现在这些是多么水到渠成的事情。这会是罗伯特追求女人的花招吗?如果是的话,她对他真是又爱又恨——爱他,是因为他可以让那一个片刻美梦成真;恨他,则是因为他用情不专。

因此,她又想到另一个让人困扰的形象,另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罗伯特的形象——一个面容残酷、严厉、刻板的罗伯特,他天黑后拿手枪砸人家的门,提着灯笼照着房主的脸来审问他,闯入一个怀有身孕的夫人房中搜查,丝毫不理会所有的抗议。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可这样的传言绝不会是空穴来风,即便其中有夸张的成分。她难道想把自己托付给这样的男人吗?

之后,她又想到了汤姆。她打小就认识汤姆。她记得他们曾经常在一起玩耍,十九年前,他们是在1666年十月的同一周内出生的,那一年发生了伦敦大火。安记得,无论在哪里,他们都会自己建个玩具屋在里面玩过家家,刚开始用安的布娃娃,后来就拿他们自己的弟弟妹妹做孩子,他们则扮演爸爸妈妈的角色。她妈妈说起过,她和亚当看到他们的言谈举止被惟妙惟肖地模仿都乐不可支;当蹒跚学步的小家伙们碍手碍脚的时候,他们会说把他们送到汤姆和安的家里去,好像这真的是一座邻居的房子,而不是他们在马厩里临时搭的草房。在这些游戏里,安总是那个主心骨,而汤姆则负责出力——安记得,有这么个强壮的人给她抬东西,她想干什么就为她做什么,让她感觉妙极了。安记得他们一起玩骑马的游戏,她在他身后拉着系在他腰间的绳子当马缰绳,在田野里奔跑,她感觉自己骑着世界上最大最强壮的马,想要他往哪儿跑就会往哪儿跑。

在学校也一样。他总会保护她免受伤害,这样,她从来都不必害怕任何一个同龄人;而她则在学业上帮助他,功课对他而言可真是困难重重。

然而,也正是这样使得他们面临分离的危险。随着年龄的增长,安愈发认识到对汤姆而言,学业和书籍都是苦差事,随便应付过去后很快就会忘得一干二净;而对她而言,它们却越来越令她欣喜和惊叹。她曾从学校老师和医生那里借书看,并且总是缠着父亲外出回来时给她带点东西看;它们开启了她内心的渴望,她渴望了解小乡镇以外的世界。但汤姆除了看看《圣经》和《祈祷书》,其他书他一概不看,认为看了也没什么用处。最近在安的坚持下,他才开始看《天路历程》[1]。因此,他顽固的思想很容易就被引到伊斯雷尔·富勒那笔直而狭窄的道儿上去了。以安所见,伊斯雷尔·富勒认为《圣经》可以回答所有关于人类行为的问题,而他就是那个唯一有资格去作解释的人。

她想起伊斯雷尔·富勒一如既往在狂热地讲道,他的脸庞有一半都被快长到眼睛下面的黑胡子遮盖了。她害怕他,但并不总是同意他的话。但是在她看来,汤姆几乎对他顶礼膜拜,好像他的话就是圣经一般。尤其是现在,听了伊斯雷尔的布道,汤姆对她的态度似乎很尴尬、别扭,也不愿看着她的眼睛,嘴里常嘟囔些蠢话,看得出来他根本就没有真正听她在说什么。最近有一两次她不赞同伊斯雷尔的看法时,汤姆竟然怒气冲冲,气得手都抖了起来,她感觉再不住口的话,他可能会像折树枝一样,将她一把抓起来,把她的脊背折成两段。

情况也不是总如此糟糕。汤姆自然而然对他的力气非常引以为豪,但有时这对她却有不同的影响。半年前一个下午,汤姆又以他喜欢的那种简单无知的方式来炫耀他的力气,他竟然将安连人带椅子一起轻轻松松地举起来,然后放在他妈妈厨房里的餐桌上,好像她只不过是篮子里的一只小猫而已。她简直被惊呆了,等他将她放下来,她笑着用两只胳膊揽着他的脖子,不知怎的,他们俩就笨拙而热烈地吻在一起了,这唤起了他们深藏在内心的情感,他们俩当时都不知该如何应对,但此后,汤姆以深沉的男中音唱起他挚爱的咏圣集时,他比过去几个月要更加卖力了。

在过去这一年里,他们可能一共亲吻了六次——最后一次是在他叫她嫁给他时亲的。但是,此时安在黑暗中静静地躺着,不知怎的,她很难想象她曾亲吻过的那张脸。她认识汤姆这么久了,有这么多关于他的回忆,可是当她想要回想的时候,他的形象却在她的脑海中变得模糊不清。她可以看见他那双有力的大手,那双手更像是铁匠的,而不是鞋匠的,它们以惊人的速度干净利索地完成裁剪缝制工艺。但是,当她试图在脑海中勾画出那张英俊坚毅的面庞,脸的周围是黑色的直发,按照清教徒的旧式风格剪得短短的,他弯腰坐在父亲鞋铺的凳子上,笑意盈盈抬起脸看着她时,她却怎么都想象不来了。她看见他像以往一样,笨拙地站起身,低头走过房间的梁椽;她试图去回想那强壮的、魁梧的身躯上方慢慢涌起的笑容——这笑容倾倒村里众多的母亲,令她们带着女儿的鞋来修补,因为汤姆已经从他那半瞎眼的父亲手里接管了一多半的活儿。

安在黑暗中静静地躺着,努力回想着汤姆的面容,但是不管如何努力,她还是不能看清楚那个笑容,还是无法在脑海中将它修复。最近,在等待她对他求婚的回复时,他看着她的时候,总是一副阴云密布的样子,是因为这吗?还是因为,她将它与他孩子时期的笑容混淆在一起——将一个男孩的脑袋安在了一个男人的肩上?

她清楚地记得他叫她嫁给他时说过的话。他害羞地送给她一双他亲自为她做的生日礼物——一双靴子。

“合你的脚吗?穿着舒服不?我三个礼拜前量了你的脚,然后照着这个大小做的。如果不合适的话,我可以再改。”

“很好,汤姆,好极了。好像有一点硬,但过一阵儿就好了……”

“我摸一下。”她把脚放在一个凳子上,他的大手隔着皮子仔细感受着她的脚。她总感觉这似乎很怪异,这样一双大手竟然能做这么精细的针线活。但她知道,这样的时刻,让这个年轻的帅鞋匠握着脚和脚踝,是村里许多女孩们暗地里非常享受的时刻。

“嗯,摸起来还不错。”他坐回去,脸稍稍有点发红,抬起头看着她。她把腿从凳子上移开,坐在他对面。

“安,我……做鞋的时候总是在想着你,它……我能给你讲讲吗?”

“你不是正在说吗?”她对他总是很随意,有些贫嘴;他那种正儿八经,笨嘴拙舌的天性使得她总想逗逗他。

“是这样的……就像父亲所说的,我已经是成年男人了,近些日子,店里大部分的工作都是我做的,比他干的还多,因为他眼睛的缘故。而且,你也看见了,生意还不错。”

“你好像卖了好多双鞋子了,确实是的!好些天,我几乎跟你难得说上一句话,人们进进出出不是订制鞋子就是补鞋。尤其是那些年轻女孩们。”

“是的,嗯。我一直在想,安,我再在家里住着不太合适。你看,母亲已经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父亲和他的眼睛要照料,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她和父亲一直在说,家里太小了,男人应该成家,有自己的家庭,这是他的责任。所以,我就知道了,他们一直在操心这事。而且,我也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家,我想,现在,只是……”

到目前为止,她已经足够明白他的意思了,她内心激起一阵兴奋,她有些紧张,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忍不住要逗逗他。

“就你自己一个人待在某处的一间小木屋里,你不会感到孤独吗,汤姆?”

他的脸更红了。“呃,问题就在这,你看,我一直在想……安,你也知道,我们从小就一起长大,年龄也一样大,还有,我想,我们还是好朋友。还有,《圣经》里头也说了,‘男人和女人有责任……去结婚并且养育孩子’,还有……村里的人们都说你人很好,安,你知道吗,我母亲对你的评价很好。”

“你母亲,汤姆?那你呢?”

“我?是的,嗯,我……我就要讲到这儿了,安,当然我会讲的!”她现在想起了他看着她的样子,脸比以前更红了,愈发尴尬得不得了,总算是看出了自己的错误了。不过,那会儿,在遇见罗伯特之前,她觉得很好玩。

“我对你感觉怎样,安,这很难开口说,即使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但是,既然我们已经开始了,我还是要接着讲。这是一种适当的……爱……我对你的感觉,我觉得,就像圣经里的亚伯拉罕和萨拉之间的那种爱。我的意思是,我认为,我们可以变成他们那样。就是说,如果你也有此意的话。”

她记得她当时感觉有多么好笑、多么得意,她冲着他红通通的、紧张的脸庞微微一笑,然后穿着她的新靴子站起身来在小店里四处走动,好为自己留点时间来想怎么回答他。

“汤姆,你真的太好了。我同意,这确实是对的;这就像很多年前,我们在父亲的马厩里玩过家家一样!但是……我觉得,你应该去问问我父亲,这样才妥当……还有呢,我们也许还有点年轻。我觉得,我需要时间来考虑,汤姆,然后我才能答复你。”

考虑的时间。在寂静的夜里,瑞秋在她身旁熟睡着,她现在正好有这样的时间。但汤姆当时似乎大大松了口气,感到很满足,好像事情总算说出来了,也就等于解决了;她仰起脸对他微笑,亲吻了他。那是她最后一次吻他,大约在四周以前。但她现在知道,跟汤姆和罗伯特亲吻是不同的感觉。她虽然喜欢吻汤姆,但这也令她感到害怕,但是吻罗伯特却不会。汤姆这么强壮,这么羞怯,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巨人手中的布娃娃,一直担心他会忘记自己有多大力气,会高兴得折断她的身体,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来玩他们新发现的这个游戏。于是,他和她两个人都畏缩不前;但跟罗伯特在一起……她从不会害怕罗伯特会伤害她,而只是担心亲吻和美梦会结束。

但是,她知道这终究会结束的。罗伯特也想要与她同床共枕,虽说她并不像害怕跟汤姆在一起那样对此恐惧,可是她害怕这会给她的生活带来影响。如果她要离开此地跟他在一起的话,她今后绝不会再回来。无论发生什么,即便他将她抛在伦敦,除了一个小婴儿和她自己的智慧外,她一无所有,她也不可能再回到克里顿。在她看来,没有什么比朋友和村里四邻八舍无尽的怜悯和蔑视更糟糕的了,他们将她作为一个可耻的例子挑出来,教育孩子们女孩子跟人私奔的下场。这就像她梦到过的地狱,里面的巨蛇没完没了在折磨她。她的父母会因为女儿的罪恶而被人鄙视。一想到这,黑暗中她就羞愧得满脸通红。

那么,为什么其他的景象就不能吸引她呢——关于丈夫、家以及孩子的景象?嫁给汤姆就会拥有这一切,就会步入下一个人生阶段,成为她所生、所长的这个群体里永久的一部分。毫无疑问,正如她父亲所说,是骄傲在抵制这一切,渴望拥有其他事情的骄傲。虽然如此,在她人生当中这短暂的、转瞬即逝的花样年华里,她年轻美貌又没有孩子的羁绊,她确实想拥有更多。她想拥有书中读到过的自由、欢笑和音乐,罗伯特也曾经给她讲过这些。

瑞秋叹了口气,翻过身来,一只胳膊甩在她身上。“安?是你吗,安?父亲又说起汤姆了吗?”

“没有。快睡吧。”安一动不动地躺着,希望妹妹不是真的醒了。在睡梦中她经常会有几个片刻口齿清楚地说着话,可是一到早上就什么都记不得了。但有的时候,她可能会躺几个小时还醒着,在半夜里说话。

“汤姆今天过来看你了。我告诉他你出去买马鲛鱼去了。”

“嗯。”安背对着瑞秋侧身躺着,小心地将肌肉放松下来。装睡对她来说总是很困难,虽然她躺在那里动也不动,可是瑞秋总是能感觉到其中的紧张,但是今晚,安想要避开她妹妹的好奇。

过去几周里,她发现几个妹妹跟小弟弟越来越招人烦。他们不停地要求得到关照,让她想到自己以后如果有了孩子,这要分散她多少精力啊。而且他们着迷地问她是否会嫁给汤姆,这些幼稚的问题令她备受苦恼,对她而言,嫁不嫁给汤姆是件严肃且敏感的事情,她不想让其他人干涉。而且过去这几周,她一直提心吊胆,担心他们中的一个会在她出去见罗伯特的时候跟着她。但这一次,瑞秋继续顺畅、从容地呼吸着,因此,安又接着想自己的事情。

如果罗伯特是被派来诱惑她的魔鬼,那该怎么办?她知道魔鬼也可能看起来白净斯文,就像《失乐园》中的彼列[2]一样,他的谎言如抹了蜜一般,却牵强附会。毫无疑问,她全身心渴望与他触碰,渴望见他的感觉,哪怕再来一次,就像被魔鬼附体一样。她脾气暴躁,对父母也有些无礼,心不在焉,而且今晚还对父亲撒谎——这些难道不是魔鬼附体的迹象吗?如果是的话,她不该将事情摆在上帝面前吗?只有他才会知道,他会理解的。

于是,有那么一会儿,她默默地、一动不动躺在熟睡的妹妹身旁,合起双掌试图去祈祷。这会儿,月光在地板上又爬过一英寸的距离,海边吹来柔和的微风,在敞开的窗户前,窗帘被吹拂着发出了沙沙声。

“主啊,我觉得我现在是爱着罗伯特的,但也许并非如此。我知道,我应该爱汤姆,但我不能。现在还不能,我现在还不爱他。所以,主啊,现在无论我怎么做都是错的,你是明白这一点的,是吗?如果我跟罗伯特私奔是错误的,我现在嫁给汤姆也是错的,这会儿我还不爱他。但我必须做点什么,主,要不,我的家人很快会猜出我是因为罗伯特才故意拖延不嫁给汤姆,到时他们都会因此恨我、鄙视我。而且,如果汤姆知道这一切,他会很难受的,也会恨我,那样的话,如果以后我想嫁给他,也就不可能了。哦,主啊,帮帮我吧!我该怎么做?”

瑞秋在旁边默默地呼吸,一只猫头鹰在教堂塔下凄惨地尖叫。没有任何答复。或者,是有的?她躺着静静等待,月亮爬过窗外的树梢,照进来一柱清凉明亮的光芒,细小的银色尘埃在月光中翩翩起舞,突然她的脑海里做出了一个冷静的决定,就像注入池塘的溪流,慢慢占据她的大脑。想到这个美好的计划,她在被单下握紧拳头,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因为这疯狂、邪恶的大胆而叫出声来。一时间,巨蛇的景象又回来了,但是她将它挤到一边。诚然如此,她将不得不撒谎,但只有她和上帝才知道;她会给上帝解释的。但直到她说了,她才知道她对上帝所讲的也是谎言。

“主,我不爱罗伯特。不是真的爱他。我只是认为我爱他,觉得我爱他,直到我不能思考其他的事情。但是真的……我真的感觉他就像我内心的魔鬼,爱汤姆才是我该做的、正确的事情,我知道这点的,主。但是……现在……现在我很虚弱,又被这个魔鬼控制着,我根本无法忍受靠近汤姆,更别说要和他睡一起……可是,主,我知道我必须嫁给他,因为他是好人,而且你也希望如此,我父母也是。所以我将答应嫁给他,要是……要是我能对自己假称这永远都不会发生。是的,主,这就是答案,让我对这个心魔假称我要跟罗伯特走!我知道这不可能发生,但我会假装它会发生,这样会使我更容易接受汤姆……这样,当有一天这个魔鬼离我而去,我可能会真正爱上汤姆,那我不就做了正确的、应该做的事了吗,对吧,主?你会理解的,主,是吧?这是让我忍受去做这一切的唯一方式,我不得不说这些谎话去欺骗潜伏在我内心的魔鬼彼列,他让我感觉我有多么爱罗伯特,哦,有多么爱他啊,你真的理解这些,是吧,主?”

在她无声的、复杂的祷告中,她就这样与主争辩、谈判,她始终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自己的良心话还是彼列的谎话。但是没有晴天霹雳降落,只有柔和的海风吹动着窗帘在轻声叹息着,好像它以前曾听到过这些,那声音不断地在耳边萦绕。因此,安最终断定,主一定被说服了,她咬紧牙关思考着要做什么,最后就在月光快要完成它在地板上的旅程时,她的大脑也终于疲惫不堪了,她的下颌松弛下来,陷入深深的睡眠当中。

清晨,她早早地就醒了,花园里小鸟叽叽喳喳叫得正欢,她穿着睡衣进了父母的卧室,去告诉他们,她愿意接受汤姆·古德柴尔德的求婚,只要他能在婚礼前等一段时间让她适应这个想法。她母亲哭了,之后,紧紧地拥抱着她;笑容慢慢在父亲沧桑的、困倦的面容上绽开。在他穿衣时,吹着口哨沿街走在女儿身边时,笑容一直挂在他脸上。他们要去告诉汤姆和他家人这个好消息,并且邀请他们赴宴以庆祝订婚。

注释:

[1]英国约翰·班扬所著小说,借助梦境和寓言的形式,描写基督徒救赎的故事。

[2]《新约全书》中魔鬼撒旦的别名,弥尔顿的《失乐园》中的堕落天使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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