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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鸿影

穆鸿昏昏沉沉,一路不知道挨了多少拳打脚踢。被上了锁,推到狱中时,已然是遍体鳞伤。只闻得恶臭扑鼻,四周尽是痛苦呻吟之声。纵使他还算豁达,心中也是惶恐不安。

监狱之中,暗无天日,穆鸿想起昨夜的种种事,真如在一场噩梦之中。他枷锁缠身,头痛欲裂,把身子蜷缩在一个角落,才觉得好受了一些。过了一会儿,只觉欲呕,吐了满地,连心都要呕了出来,胸腹之中说不出地难受。这样折腾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他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睡梦中,只觉嗓子甚干,恍惚中抬起头,只见老堂倌还像从前那般,给他倒了杯茶水端来,不由惊喜,便想跳起来。可刚一动,只听锁链声响,脖子被硬生生地拉了回来,原来只是一场梦。

穆鸿呆坐了半天,只觉右臂发麻,可也只能强自挺着。就在这时,两个狱卒打着火把过来,打开牢门,一把扯过他脖颈上的锁链,“大人要审问你,跟我们走吧。”

秋高气爽,碧空万里。真源县的百姓听说县令审大案,都到县衙外观看。张巡整夜未睡,却甚是精神,一宗一件审起来,都是条理分明。

段圭被判了凌迟,刘忠被判了斩刑,都叩头求饶,对所犯之罪供认不讳。其余教众也都按罪定刑,偌大一个金乌教,就这样支离破碎,不复存在了。

围观的百姓大多鼓掌叫好,少数曾拜过金乌的,也都心惊胆战。

审到最后一案时,已经接近中午,围观之人却丝毫不减。

锁链声响,穆鸿和老堂倌被押到堂前。

穆鸿见老堂倌已然清醒,放心了一些。围观百姓见这次提审的犯人,无论是衣着,还是形容,都与其他教众截然不同,都议论纷纷。有几个老妇人见穆鸿这般凄惨模样,低声议论,甚是惋惜。

张巡见穆鸿和老堂倌已经跪在阶下,拍了下醒木,问道:“穆鸿,韩启,你二人拜金乌邪教,私藏违禁毒药,威逼良民,可认罪么?”老堂倌哪想到自己犯了这么大的罪,吓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穆鸿跪直身体答道:“大人,我们小本经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张巡命人取来一个盒子,承在堂上,打开盒子,里面有二十多枚指甲大小的丹药。正色道:“穆鸿,这药是我派人连夜搜查你们那荒村客店所得。已然验过,是阿芙蓉,非但使人成瘾,又异常昂贵。你说你们小本经营,若非在邪教中有一定地位,焉能得到此药?”

穆鸿道:“我家从前富庶,小店旁的大客店,便是我娘开的。后来我娘信了这教,才买了这寻仙丹以致家道中落。她身体本来不好,后来更是每况愈下,最后索性不再吃药,说她将登仙国,得以解脱。我苦劝她,她却不听,纵然逼着她喝治病的药,也没救得了她的命。她去年过世之后,这药还剩了一些,我怕流毒无穷,便收了起来,纵然困窘,也从未想过卖它。大人若问这药的来历,便是如此了。”

穆鸿说的恳切,纵然张巡不信,堂下也有同情的人。张巡沉吟了一会儿,命人呈上匕首和金乌画像,说道:“这两件东西,都是你身上之物,你难道还不认罪么?”穆鸿道:“大人,这两件东西不是我的,是那诬告我的老伯的。你让他来堂上对质,便知我清白。”张巡怒道:“窦老伯已经过世,他女儿受了惊吓,还在卧床,又怎能和你对质?你把事情经过说上一说,本官自有公断。”

穆鸿昨夜喝醉了酒,在店中的事,忘了小半,说得也不甚清楚。堂下众人听他说的故事有趣,都屏息倾听。讲到最后,张巡把惊堂木一拍,怒道:“穆鸿,你口齿伶俐,只可惜用错了地方。世间哪能有这么多事如此凑巧?像你这般说,这么多证供,再加上本官亲眼目睹,都不及你编的故事么?你娘才过世一年,你就饮酒,可谓不孝。你威逼窦老伯,致他自杀身亡,可谓不义。像你这种人,本官绝不姑息。”穆鸿道:“孝与不孝,出于内心,我们草芥小民,不懂得那么多的礼仪教化。”张巡把脸一沉,“圣人之礼都不遵从,可见你是妖邪之人,看来是逼本官用刑了。”

张巡说完,传令把穆鸿和老堂倌拖下去各打二十。可只打了十下,老堂倌就晕了过去。行刑的道:“这老头儿挺刑不过,再打就死了,年轻人,你若为他着想,就招了吧。”穆鸿被打得皮开肉绽,咬牙道:“我们什么都没做,你让我们怎么招?”

这时老堂倌悠悠转醒,低声道:“鸿儿,我虽是世世为奴的贱籍。但你娘和你,待我至厚。这些年我能过得安稳,也已无憾了,鸿儿,前途路上,韩伯伯不能陪你了。”穆鸿大喊:“韩伯伯!”却见老堂倌缓缓闭上眼睛,脸露微笑,便不再动了。掌刑的探了探老堂倌的鼻息,道:“竟然死了,真他娘的晦气。”

穆鸿心似油烹,早已忘记身上的疼痛,再被带到堂上,无论张巡问什么,他都目光呆滞,不发一言。张巡用了三遍刑,穆鸿竟似个木偶人,咬牙挺过,哼都不哼一声。张巡虽然不喜欢穆鸿,但他终究是个清官,见百姓议论纷纷,案子又出了人命,只得按穆鸿最初的口供定了罪。

穆鸿被放出来的时候,已然是一无所有。房屋财产都充了公,在这深秋的寒凉里,只剩下一个形单影只的自己。

他不知如何是好,右臂发麻,背上全是杖伤,每走一步,都钻心般地疼痛。他去衙门领了老堂倌的尸体,抱着走过几条街,只觉天旋地转,双腿一屈,趴倒在地上。

又过了一会儿,他悠悠转醒,见路人扔了些钱在他身边。忙捡起这些钱,连带身上的一点儿钱,买了个旧镐,买了张破席。忍着伤口撕裂的疼痛,在真源旁的一块高岗地上,挖了个浅坑,用席子把老堂倌卷了,放在坑内。想起这些年老堂倌对自己的悉心照料,趴在旁边哭了起来。但他终究是男儿郎,哭了许久,挣扎着站起身,把土缓缓填上。

穆鸿回到真源,用破镐换了些干粮,蹲在墙角吃了。只觉天旋地转,烦恶欲呕。趴在一个没人的路边,昏昏睡去。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只觉身上的伤口疼得难受,却又醒不过来。忽然,他似乎听见有人骑马喊他的名字,甚是焦急,依稀是思琳的声音。他想答,却说不出话来,头脑一晕,又昏了过去。

他再醒来时是深夜,深秋的寒风割着骨头,整个身子的伤口,或疼或麻,十分难受。穆鸿心想,要是这么下去,自己肯定会被冻死。他想从地上爬起来,可右臂刚一支撑,便使不上一点儿力气,又趴倒在地上。他脑袋中嗡了一声,几欲昏厥,咬着牙,捡起旁边的一根破棍子,支撑着缓缓站起。拿出怀中剩下的干粮,咬了两口,顿觉有了些力气。

他走到一处冷清的水边,把右臂的伤口洗了洗,重新包扎。借着星斗之光,看了看自己水中的倒影,蓬头垢面,表情滑稽,不禁好笑。

不远处有个老乞丐在烤火,对他喊道:“喂,年轻人,你是个疯子么?”穆鸿拄着棍子来到火堆边,问道:“老伯,这满地枯枝,你怎么就生了这么小的火?”老乞丐笑道:“城中禁火,官兵见到就会抓人。可天这么凉,我又不能被冻死,只能找个没人的地方生这么小的火了。”说着老乞丐拍拍旁边,“小花子,坐吧。我看你是新讨饭的,什么都不懂,过几天天寒地冻的,非冻死你不可。”

穆鸿有伤,不敢坐,趴在旁边。老乞丐笑道:“你倒真是好笑,怎么趴着?”穆鸿笑道:“没办法,屁股被恶狗咬了……”老叫花一听,笑得满脸皱纹,递过盛着热汤的黄瓷瓦罐,“来,小兄弟,喝一口吧。”穆鸿勉强坐起,咕嘟咕嘟喝了半罐,只觉生平喝过最好的汤也远不及此,心中暖暖的,异常舒服。老叫花笑道:“小娃娃,这一罐馊汤倒是被你喝了半罐。”穆鸿笑了笑,拿出干粮分给老乞丐,老乞丐狼吞虎咽,赞道:“好吃!好吃!”

之后十几天,这老乞丐带着他去乞讨,穆鸿背上臀上全是凝血的伤,甚是凄惨,趴在那里,不少人指指点点,自然也有人给钱。这天,天刚黑,老乞丐便不再讨饭了,沽了一壶酒,买了点儿肉,又生起一堆小火,拍着穆鸿的肩膀道:“小娃娃,没想到咱们这些天竟讨了这么多钱,你告诉我你是在哪儿被狗咬的?我也去试试。”穆鸿笑道:“老伯,这条狗,会说人话,可偏偏容不得人。你若不学狗叫,它便咬你。”老乞丐道:“胡说,胡说,哪有这样的狗?”

老乞丐找了个破碗,给穆鸿倒了一碗酒,自己就直接用葫芦。喝了口酒,吃了口肉,忽然流下泪来,叹道:“真好吃啊!”穆鸿吃不下去,把肉都让给了老乞丐,自己一口把一碗酒干了。

老乞丐酒量甚浅,没喝几口就醉了,倒在一边,面带笑容,沉沉睡去。穆鸿见还剩下大半葫芦酒,便又拿起破碗,自斟自饮。皓月当空,他想起那日饮酒时还洒脱快活,今天却落魄至此,也是伤感无限。喝完了酒,他把葫芦扔在一边,只觉浑身发热,想四处走走。

这些天,仗着年轻,穆鸿的伤口已经陆续愈合,连伤得最深的右臂,也可以动转自如,走路也不用再拄棍子。他蓬头垢面,没人认得他,转过两条街,忽然见对面过来两个女子,有说有笑。他仔细一看,见中间一个清丽姑娘,穿着一身孝,旁边陪着个丫鬟,也是穿着干净。他心中一动,这姑娘不就是那窦老头的女儿么?依稀记得是叫庆娘,怎么变成了大家小姐似的。想到窦老头害得自己那么惨,心中有气,悄悄跟在她们后面。

只听那丫鬟道:“窦姑娘,你这回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要我说,就是菩萨保佑,老爷才能把你从野店的坏人手中救出来。”庆娘道:“春兰,其实……其实开店的那位郎君也没你想的那么坏。”春兰噘嘴道:“那他还入那个邪教,老爷说,那个邪教里都是些疯子,弃爱忘情,只为了升仙,连亲人都害。”庆娘声音有些颤,低声道:“春兰,别再说了,我有些不舒服。”春兰忙扶着庆娘道:“姑娘,你就是心善。不过老爷丧妻多年,如果纳你为妾,你就是半个夫人,以后在这家中,自然过得体体面面,不会再受苦了。”说着她笑道:“我听说,老爷很快就要迎你入门,完了你爹的遗愿。”

穆鸿虽不知道她们说的老爷是谁,可一想到这老爷多半便是张巡,心中不禁升起了一团无名怒火。心说我喝了酒,你就说我不孝,可你趁人之危,要纳刚死了爹的姑娘为妾,还说是为了帮人家完成心愿,真是好不要脸。胡思乱想之间,已经到了一座观音庙的门前。穆鸿加快脚步,偷偷躲在角落,见这两人过来,晃晃悠悠地撞将过去。趁那两个姑娘惊慌,把庆娘怀中之物顺了出来。

庆娘见一个褴褛乞丐,满身馊味,满脸脏发,对自己动手动脚,不禁吓得呆了。那丫鬟倒是见过些世面,叉腰骂道:“臭要饭的,找死吗?”穆鸿也不答话,晃晃悠悠地蹒跚走远。

庆娘见那乞丐似乎在哪儿见过,又说不出,心中害怕,可还是对春兰道:“春兰,你在外面等我,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春兰答应一声,等在庙外。穆鸿从庙后绕了进去,躲在殿中观音像的后面,心想你们把我害成这样,我拿你些东西当作补偿,从此便两清了。

这时庆娘缓缓走到殿中,从篮中拿出祭品摆好,焚香叩头,对菩萨道:“观音大士,我之所以这么晚来,是怕白天人多,我不能一个人见你。我爹虽然死了,可他却走得开心,死后也落了个好名声,实在是上苍保佑。只是苦了那开店的郎君和老伯。”她停了一会儿道:“幸好那郎君没死,否则不知道又要增加我多少罪孽。我为了阿爹死后能有个好名声,迫不得已撒了谎,可心中这种种煎熬,除了和观音大士你诉说,又能向谁说起。”

庆娘说着,流下泪来,低声道:“爹临死前让我杀了张县令,可张县令是个好官,做事都讲仁德礼仪,忠孝节义,我又怎能杀他?”她脸一红,道:“只盼我进了他家后,能多做善事,弥补罪恶,过两年,给他添个一男半女。到那时,我便知足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观音大士,不是我话多,实在是我心中苦楚。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不是自己,而是我阿姊欢娘。”

“她美若天仙,对我关怀备至。我娘死得早,都是阿姊在外面偷学,回来教我识字明理。三年前,爹爹为了讨天师欢心,把阿姊送给了扬州的郭天师。最后她划伤了天师的脸,咬断绳子,撬开窗户,逃在异乡。两年前,我和回乡的人打听,才知道她被卖做奴婢,受尽主母凌辱。我从那天开始,没有一天能睡得踏实。可阿爹恨她入骨,我又不敢告诉阿爹。再后来,阿姊托人寄了封信回来,说她已经被卖到了别处。又过了这么久,再也没有丝毫她的音信,菩萨您说,她现在究竟在哪儿?”

庆娘声音哽咽,说得甚是伤感,穆鸿在神像后面听得心潮起伏。心想,金乌教所宣扬的东西虽然可笑,可一个生在窦老头这般家庭的姑娘,还能如此清醒刚烈,着实让人敬佩。

只听庆娘哼起了一个曲子,声音凄然,哼了一会儿道:“阿姊,你常吹这首你编的《鸿影》给我听,说你想像月下的鸿雁一般飞去远方,可你现在又在哪儿呢?观音大士,你要保佑我阿姊,像我这种人都能苟活,为什么不让她过上好人应有的日子呢?”

穆鸿听着曲调,心中随着音律颤动,虽然庆娘哼得甚悲,可这曲子之中却隐隐透着广阔的景象。

庆娘接着道:“我在扬州,遇到了一位神仙般的姑娘,送给我一个钱袋,里面全是碎金。我只盼着用它去救阿姊,到那时……”她说着,往怀中一摸,脸唰地一下白了,怀中之物竟然全都不见了踪影。她一下子慌了神,慌忙向观世音拜了两拜,匆匆出殿。

穆鸿跟在后面出来,远远听春兰安慰庆娘道:“姑娘,咱们家老爷虽然是个清官,但是家道也还殷实,丢了些钱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庆娘急得满脸是泪,发疯似的四处找寻,却哪里找得到。

穆鸿揣着这些东西,偷偷溜走,回到老乞丐生火的地方,只见老乞丐不知道去了哪儿,喝酒的葫芦和碗也不在了。生火的枯枝灭了,被风吹得到处都是。他四下找了很久,也没找到,问了问路人,有的人说他被官兵打了,也有人说他被请到了收留流民的地方。穆鸿见四周并没有殴打的痕迹,只得安慰自己往好处想,除此之外也别无办法。

九月末的天,已经很冷,天上星斗模糊,并不清朗。穆鸿找了户有光的人家,溜进院子,躲在窗下,掏出怀里的东西。先是一个钱袋,金丝银线,花样精美,不似民间之物。他打开钱袋,里面是些碎金,还有一片雕得精美的金叶。他又掏了掏怀里,除了些铜钱之外,再就是两张折着的旧纸。

穆鸿打开其中一张,只见字迹清秀,血痕隐隐,正是那欢娘的信。上面大概写着她被卖到一户商人之家,昼夜作息,还是免不得被主母嫉妒。老爷想要轻薄她,被她断然拒绝,结果主母知道后,对她棍棒相加。没几日老爷死了,主母污蔑她偷东西,想要送官。幸亏有一个贵人相助,主母才卖了她了事。离开之时,她再次求那人,才寄出了这封亲笔信。她没提这贵人是谁,但文笔之中,字字激愤,穆鸿看到最后,心潮澎湃,恨不得去买把刀杀了那主母。他喘着气,平静了好久,轻轻把纸折起,小心翼翼地揣在怀中。

他打开另一张纸,却是一张笛谱,看字迹依然是欢娘所写,只不过纸张陈旧,似乎经历了许多岁月。穆鸿的娘教过穆鸿吹奏笛子,所以这曲谱穆鸿看得并不费力。他边看边小声哼着,知道原来这就是庆娘刚才哼的曲子。这曲子音调简单,但情怀满满,思索无限,穆鸿仿佛一下子从刚才的悲愤中解脱出来,可心中又多了无限的感慨。

这时,忽然屋中有人惊道:“外面什么人?”穆鸿吓了一跳,才惊觉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竟哼出了声,忙翻墙逃走。只听有人打开窗骂道:“臭要饭的!”

穆鸿等了一夜老乞丐,却焦急不起来,甚至盼着老乞丐晚些回来。

他脑海中一直回荡着那首《鸿影》曲,忽然自己有了些奇想,便把曲子变了调式,又改了许多转折。哼了一下,觉得不妥,便再修改。秋日初升,穆鸿也浑然不觉,直到日上三竿,他才把曲子改好。哼了一下,觉得这曲子契合心意,已经浑然是一首新曲,不禁甚是欣喜。

街上已有了不少行人,人们见这乞丐拿着一块小石头,在地上乱划乱画,双眼呆直地傻笑,以为是个疯子,都远远躲开。

穆鸿却没察觉,他心中想着,不知作曲的人知道自己如此更改可会赞赏,若是合奏……一想到合奏,他又担心起那个素不相识的姑娘来。他摸了摸怀里的钱袋,心想自己虽穷,但这钱不能用,若有一天……若有一天可以救了这姑娘,便是让窦老头没能得逞,也算是报了仇了。他胡思乱想,胡乱给自己找些宽慰的理由。想了许久,昏昏睡去,醒来的时候又已经到了傍晚。

他心中烦乱,再也睡不着,坐在池塘边上,痴痴地望了一夜的星星。

太阳又升起来的时候,他才发觉腹中饥饿,原来已经一天两夜没吃东西了。他从怀里掏出前日讨来的馊干粮,咬了一口,觉不出味道。忽然想起一件事,忙把欢娘的信掏出来,翻开一看,果然最后写着“他朝流落牡丹乡”的句子,不禁大喜,心想自己当时读得也太粗心,竟没仔细看这句话。若是这么说,这姑娘很可能被卖去了洛阳。虽然心里也不太确定,但毕竟多了些希望。

他又等了会儿老乞丐,心中焦虑,心想老乞丐也许不回来了,再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捡了根木棍,径自出了城,向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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