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虽然那是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但江芳芳还是想确认一下，转头望着那个低沉声音发出的地方。
“何董早！”除了江芳芳，大厅里的工作人员都恭恭敬敬的打了声招呼，江芳芳还纠结于方才他的“住手”二字的含义，眼睛直直的看着他，想看透他这两个字背后的理由。
何泉之并没有被这一连串响亮的招呼吸引过去，而是将目光直接对准了凉木樨，淡淡道：“进来吧。”说完手插进裤兜里，大步向前迈去。
董事长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质，直接冰冻了大家的好奇心，于是低头继续做着手头未完的工作。
刚才的两个准备赶走凉木樨的保安，也悄悄的又退回到原地。
江芳芳又换了个角度，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的他手紧紧的纂着，她凉木樨是什么意思？江芳芳莫名的有点心慌，更是来自于何泉之那淡淡语气中所蕴含的一丝跳跃的元素。
公司里明眼人都知道，江芳芳暗恋董事长，只有董事长仿佛蒙在鼓里似的，前台的三人使劲的低着头，生怕对上那刀刻一般的眼睛。
直到大厅里只剩下前台的三个人，才抬起头来，轻轻说了句“刚才凉木樨说来上班，我没听错吧。”
“你都考虑清楚了。”何泉之靠在那方皮质的黑色转椅上，幽深的眼神落在站在桌子对面的木樨身上，手里的笔有规律的敲击着桌面。
木樨面无表情，直直的站在他的对面，听见他的话，机械的点了点头。
“对。”
没有了，就这一个字吗？连尾音都不带？你就那么吝啬你的话，你对林子易好像不是这样的吧，想到这里，何泉之的眸色倏然聚拢，转动的笔停了一下，直接将笔扔在桌子上，在大而静的办公室里，仿佛轰然的一声巨响，显得十分突兀。
他讨厌她用这种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或者可以说内心深处有点嫉妒林子易。正是这种嫉妒的力量引领他站起来，走到端正笔直的木樨面前。
“既然来到百草园上班，我们公司从来不接受不会微笑的员工。”何泉之语气虽然柔和平缓，但是明显听出其中的刁难意味。
她并没有拒绝他的要求，聚集自己浑身的力量扬起了嘴角的弧度。
何泉之轻笑一声：“林子易值得你如此付出吗？”
“我今天是来面试的，这个问题好像不在面试范围内吧。”
何泉之大步走到办公桌前，坐下，一条腿翘在另外一条腿上，摆出一副领导样子。
“那就从做我的秘书起来吧。”
“秘书，你不是已经有秘书了吗？”
“昨天做错了事，被我辞退了。”
“何泉之，你为什么要这样？”
“富贵不归故乡，如衣袖夜行，因为我有钱，我和林子易一样有钱呀，我必须要证明一下，向我的老乡！”何泉之笑着看着她，有明显的骄傲在里面。
她轻笑，那笑容把他的骄傲贬低的一文不值。
“待会去人力资源部熟悉一下具体流程，我不想我的秘书基本业务流程都不懂。”何泉之顿了顿：“早点熟悉，早点到岗，出去吧。”
刚走到门口的凉木樨，碰见了脸皮绷紧的江芳芳，江芳芳停住脚步，挡住了她的去路，语气冷冽：“你真是够厉害的呀！”
“芳芳，我们什么时候结束这敌对的状态？”
“永远不可能，你――凉木樨，我会永远恨你，从现在起这种恨会更深。”江芳芳趴在木樨耳边，一字一句都咬合的十分用力，虽然声音不大，但在木樨看来是一声巨响，震的她的心轰隆隆的痛。
后来，直听到一阵渐行渐远的高跟鞋声，她才眨动一下眉毛，缓缓向前走去。
“进来。”听到敲门声的何泉之以为是凉木樨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所以又折回来了，所以端正的坐好，摆出一脸的总裁范。
当看到来人是江芳芳时，眸色中闪过一丝的失落，但马上冷冷的气息又环绕在他的周围。
“有什么事吗？”何泉之拿过一边的文件夹，放在面前。
“凉木樨，她……”
“她来上班。”何泉之直接打断她，干脆的说道。
“何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江芳芳蹙着眉。
“这是我的公司，我想招聘谁解聘谁不都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所以，你利用你的权利，昨天就辞退了一直表现优秀的秘书，就是为了迎接凉木樨吧？”
何泉之，没有说话，没错，他之前的秘书各方面的表现的确很优秀。
这短暂的沉默，已经足够让江芳芳将最近发生的所有事都联系起来了。
“你是在质问我吗？”何泉之看向江芳芳。
她的脸色比方才进来的时候更加难看，这时反而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何泉之微微蹙眉，在他的映像里，还从来没有人对自己有过这种笑容。
“桂花养容丸的下架，百草复原膏的大卖，所有都掌握在你的手里，这一切都是你一手设计出来的吧，为的就是让凉木樨回到你的身边？是吗？”江芳芳屏住自己的神经呼吸，她希望他回答NO，或者摇个头，就这么简单。
“现在是上班时间，如果没事的话，快点回去工作吧。”何泉之也不管先前她质问的语气了，他知道话题继续下去对谁都不好。
哈哈，他避而不谈，这是默认了吗，江芳芳的心突然被刺痛了“我竟然忘了，高中时，你一直都暗恋着她，那是多么好的年纪，那才是最美好的初恋，初恋又怎么能被轻易忘记呢！你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她呢！”也许鼻子前还嗅到了什么痛苦的气味，江芳芳指着窗台上的盛放的木樨花，又笑道，声音略微颤抖起来“我早该知道的，那才是你所期待的。”
之前江芳芳曾经叫秘书拿冬青换下那盆小株的木樨花，它的气质不符合这个商务气息浓重的办公室，可是却遭到了何泉之无端的斥责，现在她知道那斥责的缘由了。
“出去工作吧。”也许是被说中了，何泉之有点不耐烦的说道。
江芳芳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颤抖的声音渐渐被酝酿成抖落的泪水“工作！我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你，为了你，我可以陪你工作到半夜，为了你，我可以得罪所有药业的老板，为了你我愿意付出所有，只是想有一天能够融化你这座冰山，只想你能对我微笑，可是你从来都没有，从――来――没――有，到底是我自作多情了！”江芳芳的语气由急促变得缓慢，渐渐只剩下微微的呼吸声。
也许孤独冷清的何泉之早就感受到了这份不该有的感情，所以当她全面爆发时，并没有过多的惊讶，或许还有一丝的感同身受在里面，因为他对凉木樨也曾有过同样的情愫――只求给对方的一个微笑。或许还有点羡慕在里面，羡慕眼前的江芳芳可以毫无保留的，畅快淋漓的表达自己的感情，而自己却还要伪装着，但即便如此，即便他们属于同一类人，他也还是表现的十分淡定，那种淡定落在江芳芳眼里直接演化成了雪原上的海洋，它不是美的让人窒息，而是只剩下凉彻骨髓冷冽气息，在不经意间，向你扑面吹来。
“芳芳。”何泉之开口。
这是他第一次把名字叫的这么亲切，平时她的称呼仅仅在江经理或者江芳芳之间选择。
江芳芳稍微平静了一下自己“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她知道吗？凉木樨她知道吗？”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对她的的情愫，她现在应该非常的恨自己才是对的吧，何泉之暗自想着，古井无波的神色中闪过了一丝伤感，就那一瞬间被江芳芳敏锐的捕捉到了，也只有在提到凉木樨这个名字时，她才能看到他冷冷的脸上出现的情绪变化。
江芳芳深深的吸了一下空气，尽量不让自己不要看起来太卑微，搞得自己好像在乞求一份不该有的感情一般。
江芳芳这才明白何董事长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凉木樨，她永远都是赢家。
“董事长，您忙吧，我现在就去工作。”说完江芳芳转身离开，淡淡的语气，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已经归零了。
直到她走出去，何泉之才抬头望了门口一眼，露出了自己最为真实的一面，那才是食人间烟火的神色，他的嘴唇微微弯下来，眼底不再笼罩着幽深莫测，而是泛着少有清澈的光亮，握着钢笔的手指由于力道过大而微微泛白，他感到了从所唯有的累。
终于从里面走出来了，所有的幻想也在出来的那一刻都破碎了，但江芳芳不悔，她用爱不一定拥有来安慰自己，嘴角扬起了苦涩的笑容。
爱一个人最大的境界是成全，江芳芳懂了，可是何泉之还停留在――爱一个人，就要得到她的境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