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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考量

洛阳东南城郊。修竹茂林,枫叶如火,薄薄晨雾犹未散去。初升的朝阳照在经霜度雨的绛红叶片上,镀上一道金边。枫林之下,掩映着一条叮咚流淌的清澈山涧。其水甚急,时有游鱼轻啄水面,在石间溅起道道涟漪。

陆然道髻青袍静立溪边,思忖片刻,特意将《圣论集注》取出至于怀中微微露出一角。黯黄面庞上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开口赞道:“这里好个去处!正是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枫林深处,微微传来一阵撑篙之声。溪上一人身披箬笠,腰携鱼筒,驾着竹筏,绕石凌波而至:“山居浅陋,吟诗者何人?为何身怀家师祖之气息?”

陆然深邃眼神中掠过一丝了然之色,微微抬高声音:“幽州胡谓遣书而来。”

竹筏在湍急山涧中轻轻一点,轻轻巧巧停在面前,筏上做渔夫打扮的那人笑道:“原来是与胡师叔寄信而来,诸位请上竹舟,先至前面精舍。”

山涧水流清澈见底,陆然等人依次登上竹筏,陆陆调皮的伸出爪子不断嬉戏水中游鱼。渔夫一篙撑开,竹筏激射而出,却半点水花不溅。“欸乃”一声,如箭一般逆溪而上直自枫林深处。

陆然暗中颔首,观这渔夫骨相年纪轻轻,修为却大是不俗。比起隐居在黑水县中的胡夫子起码要高上二三个大境界。

……他修行有年,终于学会了观骨相,不再闹当初将两三百岁的勾三看成二三十岁的笑话了。

约么过了大半个时辰,枫林渐隐,一阵暗香幽幽传来。竹筏停处,有三四间精致茅屋,篱落疏疏,一丛丛黄花迎霜开的正艳。

渔夫高声叫道:“大师伯,胡师叔遣人来访祖师爷。”

“吱嘎”一声,柴扉开启,一名身着长衫,面容清隽的文士施施然走出茅屋。清冽眼眸打量陆然等人一番,面上露出一丝笑意,拱手施礼道:“胡师叔可好?有甚书信?”

陆然略微将怀中《圣论集注》露出小小一角,含笑回礼:“劳烦兄台带路,书信待在下面呈李师。”

大师兄看见陆然怀中露出的《圣论集注》,神色微微一动:“诸位请随我来。”

绕过三数间精舍,有一条弯弯曲曲青石小径向山中延伸而去。山高路窄,露浓霜重,愈走愈偏,鸟鸣啾啾,却不见人迹。

陆然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深邃眼眸中笑意闪动。悄悄传音道:“弦五大哥,你的买卖又要来了。”

弦五不解其意,正欲问时,只见深山中突兀横出一崖。怪石森森,白云缥缈,苍松挺立,崖前早已站了数名脸色冷峻的青袍文士。

领路而来的大师兄纵身一跃,便跃至一众文士中央,口中冷声喝道:“速速将儒门传承之物交出!”

陆然展颜一笑:“就凭你们?关门!放弦五!”这些文士至高不过七品幻尘境界,以弦五无比丰富的战斗经验,足够用了。

弦五巴不得一声,口中“哇哇”怪叫扑上前去!暗金手套瞬间戴上,掌势叠起,犹如落英缤纷,桃花漫天!一重一重的花影,层层逼近,宛如春朝之际,群芳吐艳!

霎时,山中飞沙走石,枝摇叶落,掌风激荡!

大师兄剑眉微微一皱,往腰间一拍,祭出一只金光灿灿的毛笔,带着苍茫古朴的浩然正气朝弦五激射而至!那笔在空中一字字写来,飘逸秀美,笔意婉转,赫然是钟绍京的《灵飞经》!行行金字,急速旋转,宛如道道锁链便向弦五锁来!

陆然与勾三同时赞了一声好!尽皆心旷神怡。弦五那厮大字不识一箩筐,可谓抛了个媚眼给瞎子看。

弦五身形掠起,宛如鹰隼冲天而上!双掌之中元力激烈震荡,震断金色文字锁链。劈空抓过那只金笔,掌中元力喷涌而出!那笔便径直朝陆然飞去,弦五嬉皮笑脸道:“大少主,这笔儿不错,你收着回去写字!”

大师兄失了神兵,怒目而视:“还我笔来!”

陆然接过笔,随手抛了抛,暗中运起元力将笔上被大师兄祭炼过的气息掩盖住,笑吟吟道:“不好!不好!败毫甚多,胜毫一点也无!”

青衫袍袖轻轻一挥,那笔便飞上山崖旁边一块巨石,“刷刷刷”现出几行劲健雄俊,笔力精绝的字迹:茅屋深藏崿嶂中,相携断岸眺长空。倩他谷口白云锁,防有人来访葛洪。”

却是从下往上倒写而出,法度森严,一丝不乱。

这一手魏碑功底露出,连众文士都禁不住赞了一声好!弦五更是喜得手舞足蹈,口中胡言乱语,不费钱的好话纷纷涌将出来,如江水滔滔,连绵不绝。

勾三玩心忽起:“大少主,这字好极!待我为你配上幅画儿!”手上轻轻一招,那笔便在巨石上勾勒涂抹,入石三分。绘出的正是一株遒劲苍松,松下山崖耸峙,白云缥缈,几名青衫文士,面目宛然,气韵流转,栩栩如生。

一众文士惊得瞠目结舌!无言以对!仓促之间,以笔勒石,粗细浓淡,宛如墨染,其间功力又比陆然高出不止一筹。

陆然眉花眼笑:“滴!高人卡!勾三大哥一百分!”

云雾缭绕之间,清脆掌声响起,不知何时又站出一名面目清古的白衣儒士:“各位好手段!在下师兄弟们真可谓是班门弄斧。家师便在白云深处,诸位有请上山。”

陆然深邃目光中笑意盈盈:“不再考量考量?”笔上元力收回,轻轻一松,复又飞回大师兄手中。

那白衣儒士含笑施礼道:“不敢阻拦,请,请上山。”

翻过山崖,便见轰隆隆一道飞瀑流泉急掠而下,白练如匹,水声若雷。复行二三里,有一峰直插入云,峰上苍松遒劲,枫叶如醉,层林尽染,白云深处隐约露出房舍一角。

陆然遥指那山峰之上:“那儿想必就是李师隐居之所了。”行至峰前却四处寻不见上山道路。陆然拉着弦五嘿嘿一笑:“不如,咱们飞上去吧,我来驾遁光。”

弦五把头一缩,躲在勾三身后叫道:“不,不要!大少主饶命啊!”

陆然拍他一巴掌,撇撇嘴:“弦五,没劲透了你!”

勾三分开正在胡闹的两人,召出赤霄紫金枪,一道紫金遁光破空而上,没入白云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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