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桓良微微颔首,但是他的眉头一直紧锁。郑昭容知道他担心,就算他在外面多么的心狠手辣,但是躺在屋子里的是他唯一的妹妹。皇帝刚死,他已经失去了父亲,如果现在再失去涓铭的话,那一定会很难过的吧。
郑昭容精神一下就有些恍惚了,如果是自己的话,如果是自己躺在里面的话,薄桓良是什么样的反应。想着想着,郑昭容却突然笑了,如果是以前的话,她有这样的想法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秦涟水已经回来了。就算是再怎么担心,薄桓良也是会担心秦涟水罢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以前只要郑昭容说半句话,薄桓良就会懂她的意思,可是现在就算是她将话说全,他也不定能够明白。
看来薄桓良现在是一点都不喜欢自己,如果有一点点喜欢的话,也不会像这个样子。自己刚才在王府门口说的话,也只能说给琦夫人跟秦涟水听听了。毕竟只有她和薄桓良知道,这其中的话有多假。
郑昭容摇了摇头,“这件事你是想自己处理,还是我帮你处理?”
薄桓良抬起头看向了郑昭容,他的眼中满是匪夷所思,但最后还是说道:“昭容,你知道的,里面是我唯一的妹妹。”
“我知道。”
每多看薄桓良一眼,郑昭容的心就冷了一分。她自然知道涓铭在薄桓良心中的重要性。所以才在张太后的面前,不顾所有将涓铭给救了下来。而他怎么又怎么能认为她在害涓铭呢?!他现在所经历的,她在五年前也同样经历过,所以她知道那种滋味。既然是那种令人难过的感觉,她又怎么可能会让薄桓良去体验一次呢?
薄桓良他终究还是不信自己,又或者,在秦涟水回来之后,他只信秦涟水。
“王爷,福晋。涓铭公主醒了。”
薄桓良接过郑昭容手中的书,慢慢的翻阅起来。
郑昭容缓缓站起了身,“我去看看涓铭。”
“嗯。”
郑昭容快步走进屋子里。涓铭已经醒了,而站在涓铭身边的是一个留着白胡的老人家。
那老人家眯着眼睛看着郑昭容,他的右手拄着拐杖,他刚准备向郑昭容行礼,郑昭容立马将他扶了起来,“老先生,无需多礼了。”
那老人家微微一愣,随即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太医的呢?”
“老先生身上没有京城中人的庸俗和势利,而是一种自然洒脱。况且这种形式下,又能力又本事的太医,都不敢到三王府来吧。就算是到了三王府来,听说是医治涓铭公主的话,逃都来不及。还怎么会站在这里跟我气定神闲的聊天呢?”
那老人家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是个聪明的丫头。”
“老先生,涓铭她怎么样了?”
老人家一边收拾着医药箱,一边说道:“没事,都是一些皮肉之上罢了。伤皮不伤骨。孩子和大人都没有事,放心吧。”
郑昭容狐疑的看了眼涓铭,她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孩子?”
“你不知道?”老人家轻笑一声,“那就当我没有说好了。涓铭公主没事,休息半个月就好了。刚才进来了八个人,七个小的太医,估计现在还没有走,现在杀了还来得及。”
老人家话音刚落,郑昭容立马走到了老人家的身边,她环顾四周,“老先生,你可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如果被有心人给听了去,就算是我,也难以确保老先生的性命。”
“哈哈哈”,老人家朗声大笑道,“小姑娘,如果我想走的话,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留不住我。”
老人家说完,大步走出了屋子,在离开屋子的时候,老人家突然停了一下,“你太聪明了,话只能跟你说三分之一。”
郑昭容不由自主的笑了,这个老人家好像是江湖中人。而且武功看起来很高的样子,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这么一个武林侠客,又怎么可能甘愿呆着这里呢?
“三嫂……”
还没等郑昭容反应过来,就听到涓铭在轻唤自己。
郑昭容走到了涓铭的身边,坐到了床边,她抬手摸了摸涓铭额前的碎发,“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涓铭不停的摇着头,她摸着自己的小腹,仿佛在隐忍着什么。但是她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在那里哭泣。
郑昭容轻叹一口气,“好了,我都知道了。”
也许是血脉相融,也许是其他的,涓铭在屋子里哭的不成样子,门外的薄桓良拿着书,看似平淡,但手心里满是汗。
“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那个男人是谁?官居几品?”
涓铭咬着嘴唇,她紧紧捏着手,嘴唇被牙咬得泛白。
郑昭容握住了涓铭的手,笑问道:“你愿意相信我吗?我可以跟你保证,你跟孩子的父亲都可以平安的离开这里。我甚至可以保证你孩子一定不会有任何的危险。但是,我要问你,你只能给我准确的答案,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涓铭黝黑的眼睛不停的转着,可是在郑昭容话音刚落之际,她的眼睛却定在了郑昭容的身上。郑昭容的话像有着神奇的魔力一样,一下子就让她安下心来。
“三嫂,我信你。那个人叫柳如是,是四品带刀侍卫。”
“柳如是?好了,我知道了。你现在就好好的安心养伤,好好的照顾好腹中的孩子。”郑昭容莞尔一笑,她的手慢慢摸向了自己的小腹,如果当初把那个孩子给留下来的话,那他是不是可以叫自己娘亲了。
郑昭容手覆上了涓铭摸着小腹的肚子,“乖乖的,听话。”
老人家走出门后,就看到薄桓良在看着书,他径直走到了薄桓良的身边,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书,“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看书呢?”
“就算我再怎么焦急,也不能改变任何的事情。钟老先生。”
钟老先生坐到了薄桓良的身边,“我看到了传说中的郑昭容。第一次见到本人,竟然比你说的还要优秀。只是可惜了,这样好的姑娘居然要给你这种人卖命。”
薄桓良喝了一口茶,淡淡道:“很感激钟老先生能过来救我妹妹,就太医院的那些人,怕是治不好涓铭的。”
“你早就知道涓铭在瑞祥阁受罚了?”
“我虽然不知道瑞祥阁里发生了什么,可是我了解张太后的性格。涓铭犯了这样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会放过涓铭呢?如果说父皇还在人世的事情,也许真的只是关两天紧闭了,可是父皇已经走了。”
钟老先生是最不得人说这样的话的,听的他浑身都觉得不舒服,“涓铭怀了孩子,你知道吗?”
“知道。四品带刀侍卫,柳如是。”
钟老先生再也忍不住,他几乎是叫了起来,“这你事怎么又知道的?不仅知道涓铭有了孩子,还知道孩子是谁的?!”
“我曾经想把柳如是给杀了,可是那个柳如是在涓铭被关入瑞祥阁的第一天,就完全失去了踪迹。我已经派人在京城里找了,可是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的消息。我本想把涓铭给救出来,可是现在的局势,我不方便出手。更合乎,柳如是不见了,该如何跟涓铭解释的。昭容的孩子已经没有了,涓铭的孩子一定要保住。”
薄桓良说话轻描淡写,他看向身边的牡丹,就如同郑昭容一般娇艳端庄。不应该让郑昭容去帮他的,她怎么就忘了呢,郑昭容和他的孩子也没有了。他怎么能让她去安慰涓铭呢?!
薄桓良小心翼翼的问道:“昭容的反应是什么样的?她有没有表现的很难过的样子?”
“我给你妹妹诊治了一个多时辰,你没有问我一句,反而去问你夫人有没有很难过?我怎么听怎么变扭呢?”
薄桓良表情严肃,钟老先生看着也不像是在跟他开玩笑,直言道:“没有,很平静。”
“钟老先生,我想麻烦你一件事。如果兰城里找不到柳如是……”
“我会帮你找的。”
“薄桓良谢过钟老先生。”
钟老先生突然来了兴趣,问道:“如果被张太后欺负的是郑昭容你会怎么办?”
“昭容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
钟老先生耸了耸肩,他打了个哈欠道:“我回去了。对了,我那个阁院的名字好换换了吧。我天天在留水阁里呆着,每日都有一个白衣女子在阁院门口朝里面看,看得我实在是不舒服。你要么给我解决了那白衣女子,要么就把名字给我换了。这一天天的。”
钟老先生自然说的是秦涟水,薄桓良自然也听得懂。薄桓良微微点头,眼睛再次朝屋子里看去。
郑昭容一直坐在涓铭的身边陪着她,直到涓铭逐渐入睡,郑昭容才离开了屋子。
刚出门,郑昭容朝远处一看,就对上了薄桓良的眸子。
郑昭容也不避讳,她也一直盯着薄桓良看着。她慢步走到了薄桓良的身边,故意问道:“担心吗?”
“不担心。”
郑昭容轻笑,在凉亭里坐了一下午的人,居然说自己一点都不担心,她是怎么样都不会相信的。
“是吗?”郑昭容撇过头看着薄桓良。她砸了砸嘴,笑道,“如果现在有白堂斋的琉璃糖吃就好了。上一次都没有吃过瘾,只顾着喝酒了。真是后悔死了,就算是现在去白堂斋的话,也应该买不到的吧。”
郑昭容话音刚落,薄桓良就从衣袖中拿出了一把糖,“给。”
“你怎么随身带着糖的?这天气慢慢暖和了,这种糖容易化的。要是黏了你的衣袖,你被外面的那些人给看到了,那岂不是丢了仪态的。”
“没关系。”薄桓良的眼睛里满是柔情,如一汪清水。他故意低下了头,不去看郑昭容。
傻姑娘,还不是因为你喜欢的。因为是你喜欢吃,所以才一直带在身边的啊。就算是糖化了,丢了仪态也没有关系,谁让你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