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酒原本想喝一杯酒的,听到范婆说的这句,酒卡在了嗓子眼,脸被憋的通红,“什么?告密?我都跟你说了,平日里说话多给人留着情面,讲话不要那么直白,你偏偏不信。现在好了吧,有人看不惯你,告你的密。”
范婆刚想翻白眼,想了想直接上手抽打了曲酒一巴掌,“我之前可不是这样,不过说起来,我也就对你这样而已,对其他人我还是客客气气的。我这个人呢,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啊,就只配我这么直白的跟你说话。”
被范婆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曲酒倒是一点也不生气,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曲酒就是粗人一个,我就喜欢直来直往的。说话就喜欢听直的,你要是文绉绉的跟我说话,我反倒是不爱听的。”
范婆轻轻一笑,“也就你是这样的贱皮。”
曲酒嬉皮笑脸道:“然后呢?”
“皇上知道李深其实是去暗杀他的时候,龙颜大怒。后来那个告密的人又跟皇上说,李深喜欢我,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皇上听了就以后这一切都是我暗箱操作的。说是我范家要造反,随即直接下令将我抓进了天牢,而我范家一百多口人也被抓进了大理寺。因为这事跟我没有关系,所以就算我整个范家被抓到大理寺,我也不怕,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证据。只要李深不回来,他们定然拿我没有办法。等到一个月后,自然会把我们放了。
我是皇上的御用太医所以就算我在天牢里,他们也要好生的照顾我。我的父亲官居四品,大理寺没有证据,也得对我全家客客气气的。”
阿立插嘴问道:“那个告密的人没有提供证据的吗?那个告密的没有跳出来作为证人去告你的罪的?”
“告我的罪?”范婆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那个告密的人拿什么来治我的罪?事情根本就没有,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们危言耸听。如果那个人大着胆子站出来,等我范家出了狱,那人就完蛋了。不过,就算是过了这二十多年,我都没有查出当年那个告密的人是谁。”
阿立点了点头,“是这个理。”
见没有人再说话,范婆继续说道:“我原本以为等过了一个月后,我范家就会被放出来。可是就在快要结束的时候,我的母亲被大理寺给处决了。后来,我的哥哥,姐姐也都被发放到了荆州,并永远不能再回京城。后来,我才知道李深回来了。他去到了朝堂,只说了一句话,他说:他就是为了我才去暗杀的皇上,上一次没把皇上杀死,算是皇上的福气。就是这句话,害得我范家家破人亡。”
路非白摸了摸郑昭容的额头,看看她有没有发烧,“李深那时在梦谷的时候,可不像你说的那个样子。他在梦谷可精明的很,谁都占不了他的便宜。怎么到了京城,就蠢笨成了那样的。”
曲酒笑道:“盟主,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就像你一样,平日里在梦谷的时候凶成那样,可是一见到郑镖主,就温柔的不像话。”
路非白看了看怀里的人,“是吗?”
郑昭容的心思全在范婆说的往事里。她总觉得她跟范婆很像,感觉在某些经历上都有些相像。可是有有些不同,“范婆,然后呢?”
范婆站起身,重新沏了壶茶,“我在天牢中,听说李深又给皇帝下了一种毒药,并以此来威胁皇帝放了我。皇帝也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他怎么可能会顺应李深的话放了我的。我被侍卫带到了昭阳殿,我看到皇帝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死定了。
可是皇帝居然没有说什么,而是转头就给我和李深赐了婚,说是天定良缘。我范家也从大理寺放了出来。我的哥哥,姐姐也从荆州送了回来。而我就在第二个月就跟李深完婚。李深也满意的给皇帝了解药。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时候其实皇帝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李深的医术超群,他竟然能在皇帝有警惕的时候,当着皇帝的面,给皇帝下了毒药。可见李深用毒是多么厉害了。既然李深是百年难遇的奇才,能收归旗下是最好的,而如果不能的话,最好能抓到他的软肋。”
“那个软肋,就是你。”郑昭容轻声说道。
范婆微微颔首,“皇帝偷偷来找我,问我想不想给母亲报仇,李深因为自己的私欲,把范家害的这么惨,难道就要这么原谅李深吗?我知道皇帝的私心是什么,李深是江湖人,自然不愿意呆在皇宫里。而不为皇帝办事,对于皇帝来说就是种威胁。正好因为李深,我范家才会变成那样,皇帝想要借着我的手,除掉李深。
皇帝以为我跟李深一样好糊弄。皇帝的小算盘打的太响,他想一石二鸟。可是我自己心里清楚,李深是和我母亲的死脱不了干系,可是真正害死我母亲的却是那个告密之人。从头到尾,皇帝都没有告诉我告密的人是谁,无论我怎么问,皇帝也是顾左右而言他。皇帝知道那个人是谁,而皇帝也一直在包庇着那个人。
不过,让我离开李深,我也是求之不得的。在李深身边一天,我脑子里的都是我的母亲。我给皇帝出了个主意,我让皇帝把我送到华山,就跟李深说是我执意要去的,等到他什么时候能安安稳稳的在京城生活下去了,我再过来。”
“皇帝同意了?”阿立问道。
“当然同意了,这种两边都不得罪的事情,皇帝是最喜欢的。就这样,我就到了这里来,这一晃眼,就已经二十多年了。这二十多年也落得清净。李深也没有来看过我,说不定在皇宫里,已经另有心仪之人了。”
范婆说完,曲酒和阿立唏嘘不已纷纷说道:“这个李深啊,真的是渣男啊,他怎么怂成那样的,他居然二十多年都没有来看过你的。那个皇帝啊,也是个混球!这男人吧,真的是没有一个好东西!”
范婆也跟着义愤填膺的说道:“没错!男人没有一个人是好东西!”
话音刚落,曲酒和阿立面面相觑,大笑起来,“哈哈哈,好像带着我们也一起骂进去了。”
郑昭容拍了拍路非白,她轻声说道:“我感觉有点冷,我想进屋休息一会。”
路非白不说话,只将郑昭容背回了屋子里,等郑昭容在床上坐好了,路非白才问道:“怎么了,容容。我刚刚看你听的还是津津有味的。怎么这一下子就不想听了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听的?”
路非白坐到了郑昭容的身边,“这普天之下,还有谁比我了解你吗?”
“我想进屋确实是有些冷了。不过最重要的是,范婆的事她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她没有说。就像,李深为什么会回来,她为什么心甘情愿的就嫁给了李深,还有就是为什么这二十多年李深都没有来见过范婆。这些范婆都没有说。”
路非白点着头同意着郑昭容说的话,不过他又说道:“这些都是往事了,有些事她不愿意说就不愿意说,你也不用逼着别人去想起。我见到范婆的时候,她一个人在这里。这里一开始也不像现在的这般简陋。她把东西全都砸了,只剩下这些。”
郑昭容突然抬起头,看向路非白,问道:“路非白,你为什么不去找个女子呢?我都已经成婚了啊。”
“成婚又如何?如果是你的话,就算你到七老八十了,我还要你。这世上女子那么多,而我只要你郑昭容,你听清楚了没有?”
郑昭容不再说话,她咬着嘴唇,欲言又止。不知道为什么,路非白总会在她有危险的时候出现,就好像知道她有危险一样。如果她不是郑将军之女,而就是个镖局的镖主,那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过了一会,路非白和曲酒有事就先行离开了,只留下了阿立一个人在这里陪着郑昭容。
晚上的时候,范婆端着药走了进来,“感觉怎么样了?不过路盟主是真的喜欢你呢。”
“李太医也很喜欢你。我前些日子去到了京城。李太医到现在都是只身一人,别人给他说亲,他都拒绝了。李太医说他又夫人,一生只要他夫人一人。”
范婆又惊又喜,不过又一瞬间恢复了平静,“是吗?我也不这么认为。”
“范婆为什么一直不信李太医喜欢您呢。就是因为喜欢你,李太医才会去到京城。也是因为喜欢你,李太医才会想为了你隐退江湖。还是为了你,李太医才会在人生地不熟,没有人情只有相互算计的皇宫里,呆了二十多年。这样,还不是喜欢你吗?”
郑昭容说的范婆眼睛有些稍稍的湿润,她吸了吸鼻子说道:“你这个女孩子真的是能说会道,果然是京城中的才女。可是在此之前,我就跟李深见过一面,他不曾深入了解过我,也不知道我的喜好什么的,怎么会是真心喜欢我的?再说,我也不及姑娘长的那般好看。”
郑昭容自己端起药碗,一口一口的将药全都喝了下去,“缘分这东西,又怎么能说的准呢?有的人啊,就看一眼就能吵上三天三夜。而有的人啊,只不过一眼,就注定了这辈子就会输给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