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刘师正等人慌张退去的身影,潘奕想起十三年前的选人场景,嘴里发苦,心头微酸,缓声说道:“你惭愧什么,该惭愧的那个人是我……”
“要强,你先回去,代我向你母亲问好”孔立修心头一惊,赶紧插话,温和地让沮丧的要强回去。孔立修有些担忧地看着面前的老人,对,孔立修第一次在潘奕身上感受到一股暮气沉沉的死气,很明显不再是那个狡猾如狐,智深如海的大炎智囊了。
“呵呵,你不用担心”潘奕自然知道孔立修插话的原因是什么,不过,自己还没老糊涂,也没勇气在苦主面前说出这句话:“当年包括要队长在内,九名具有特殊神通的六级武师,都是我挑的。他们进入锁龙岭,深入镇龙山的那一刻,就意味着没有希望活着走出来了。”
百草堂安静地连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见,不过陷入沉思的潘奕,甚至连自己越发粗重的呼吸声都没有意识到,看着要强低着头远去的背影,想着自己家那调皮可爱的孙儿,越发觉得良心不安。
“潘公,当年您提议鸿蒙学院特招s级烈士遗孤,已经很是优待了。不然,以要强当年勉强三级武士的水平,是不可能入学的,也不可能现在成为快要突破六级武师的优秀人才”孔立修轻声地安慰陷入痛苦和后悔之中,不可自拔的潘奕。难怪常言道,人老了都会心软,看来潘公也不例外……
“小时候喝过酸梅汤,现在家里穷,那就是现在喝不起了”潘奕听不进去孔立修的劝慰,自顾自地嘲笑着造成这一切的自己,酸梅汤像一把利刃彻底剖开了潘奕坚强的内心:“是啊,自己做了一些补偿,可是却远远低估了,家里顶梁柱的逝去,对这个家庭来说是毁灭性打击!”
孔立修看着自我嘲讽的潘奕,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觉得潘奕这种状态很不对,必须纾解出来,否则,可能会出现一些不可预知的变化。孔立修脑门急出一头汗,怎么让潘公好受一点呢?
对了,孔立修突然灵光一闪,赶紧拱手对潘奕禀报:“潘公,鸿蒙学院办了第四个年头了,越办越好,甚至今年招收到神才学员。立修考虑,随着学院越办越大,明年教师队伍恐有缺口,可以提拔几名即将毕业的优秀学子担任讲师。我觉得勤奋刻苦的五级武师要强符合……。”
“哦”潘奕瞬间就明白了孔立修的用意,稍微松了一口气,一向不起波澜的内心有些涟漪,语气有些急切地说道:“既然要强各方面已经达到条件,立修你马上给吏部写推荐信,我亲自署名。这样下个月,那孩子就可以领第一份工资……”
孔立修很是诧异,但动作上丝毫不慢。他清楚潘奕的心里绝不平静,潘公从始至终都不善于做一个坏人,可是历史总是一步步把把他逼到令人畏惧的位置。唉,这样也好,老人为大炎国,特别是大炎王做了太多,能让他给受害人些补偿,谁也不会拒绝。
潘奕看着匆匆远去的孔立修,老态龙钟步履蹒跚地走回百草堂内院。夕阳西倾,树影在地上向东移动,潘奕佝偻地站在古槐下,突然修长洁净的右手虎口放在自己脖子上,良久,右掌化刀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一下……
看着潘奕无意识地,反反复复在脖子上比划好多次。火道人急得直跺脚,又不敢打扰潘奕,只能在屋檐下,不停地给戴力新连发飞纸:“急回,急回,潘公精神状态不对!”
工作记忆是一种较短时间范围的记忆形式,能够让大脑组织同时处理多种想法。对大多数人来说,工作记忆通常只能处理六到七个想法单位。但是潘奕的工作记忆能达到九个单位,仅次于大尤国那个,工作记忆达到十个单位的旷世神童~苏爱因。
潘奕以九个单位的工作记忆,已经能稍微模糊地感知未来的凶险,那是一只浑身黑火的朱雀吧?“呼”,潘奕右手化刀在自己脖子上轻抹了一下,呵呵,好像这样死得蛮快!应该不会疼太久,挺好。
“幽冥朱雀吗?原来我是这样死的”潘奕根本不信真正能算命的人,算不出自己的吉凶,他就能很模糊地感知到命运长河的韵动。潘奕已经七十了,他不觉得自己以什么方式死去是遗憾。可是,对想要把幕后黑手千刀万剐了朱雀一族来说,手刃仇人应该是必须的追求吧。
“唉”潘奕轻叹了一口气,如果说他对世间还有什么留恋的话,那就是想看看旷世神童苏爱因能成长到何等惊神的地步吧。工作记忆每增加一个单位都是天壤之别,作为人族最高的智慧,或许苏爱因能彻底撕开人神之隔,嗯,至少破解星阑一族的终极神术应该没问题……
鸿蒙大陆西北角的荒漠深处,夕阳西下,一个扎朝天辫的十岁小娃,磕着手上已经没几颗的焦糖瓜子,红扑扑的小脸蛋上,一双闪动着智慧光芒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面前手握刻有“韩”字的长剑的白骨架子。
白骨架子并不阴森,当然,阴森对于旷世神通苏爱因来说,是一个不被认同的词汇。定量定性的事物,只需要用数学公式和价值观表达就行,苏爱因一直坚持这个认知理论。如此理解世界,苏爱因觉得简单直接有效,可以省下大量时间用于探索鸿蒙真理。
“噗”苏爱因已经第N次对着白骨架子吐瓜子皮了,瓜子皮依然被长剑斩成粉末,不留任何垃圾。“啪啪”苏爱因拍了拍肉嘟嘟的小手,有些沮丧地看着白骨架子,无奈地说道:“韩道才,你都守护圣虚之地上千年了,给小朋友个机会,进去参观一下呗。”
“呼呼”沙漠的风胡乱的卷起沙尘,也吹了苏爱因一嘴沙子。“呸呸”,苏爱因有些晦气地吐着嘴里的沙子,很是不满地看着依然纹丝不动的白骨架子,破口大骂:“韩道才,你等着,小爷小半年就能搞定太初学院,等我回来……”
白骨架子没有耳朵,苏爱因也知道他听不见,却丝毫不感到乏味。对真理的好奇灌注他浑身每一个细胞,苏爱因很是自信,突破白骨架子的防御只是时间问题,他还小,有的是时间……
长夹道北方,暮色渐起,太平村,当晚霞消退之后,天地间就变成了银灰色。乳白的炊烟和灰色的暮霭交融在一起,在农家房屋顶上似浮云般漂浮,被远处的海风吹向炎禹大陆。
“铮铮”一声亮丽的琴音响起,素手落拨裂锦,琴声高亢激昂,引人血脉沸腾,好像忍不住随之呐喊;轻抚细谈如丝丝密语,犹如幽泉溪流舒缓流淌,韵味悠悠,可谓:海风抚琴吹叮咚,七弦滴雨长相送,落拨裂锦水浆迸,幽泉呜咽诉留情。
“铮”,随着素手长拨,悠扬的尾音散去,如潮水般四溢开去,随着浮云般的炊烟徐徐飘远。
“啪啪”掌声响起,一个头发花白,个子不高有点瘦的小老头,看着面前素手弹琴的红衣少女,很和蔼地笑着鼓掌。
“姐姐弹得最好听啦”脸色还有些苍白的长角小男孩,笑嘻嘻地眯着黑黑的大眼睛,开心的想要跳起来欢呼,直接被旁边胸前戴着“十”字医生标牌,穿着灰色长袍的中年人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