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沐妍一怔，此事不是她特意交代的，只是看身旁的小太子脸色有些不自在的样子，就知道是他暗地里吩咐的。
也是为了顾忌她，这才不动山先生那张脸。
凌沐妍心下一暖，对小太子微微一笑，转过头来对着山先生却是冷下了脸：“山先生是觉得，就为了那张脸，你就能保住性命吗？既然如此，就要劳烦御林军大哥，把那张脸揭下来吧。”
不说御林军和山先生，就是小太子也是大吃一惊，犹豫地小声问道：“凌大人，要是把那张脸揭下……”
换脸究竟如何换，小太子是不清楚的。却知道如今天衣无缝，看不出任何破绽的脸，肯定是两张脸已经贴合在一起了。
要撕下这张脸，必定容易损毁，所以他才让御林军别伤了凌大老爷的这张脸面。
凌沐妍面无表情地摇头，解释道：“太子殿下可是觉得我太残忍了？只是太子殿下有所不知，要换脸，那就必须是一张活人的脸。”
这是言恒今早在她过来之前才悄声提及的，凌沐妍听见的时候愤怒得想要把山先生千刀万剐。
不过她更清楚，换脸不可能是山先生自己做的，肯定有别人帮忙。
那个人才是最可恶的，毕竟是亲自动手的人，她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这些在山先生背后助纣为虐的恶徒们！
小太子一惊，才知道凌沐妍为何要揭下这脸面来。
活人的脸面，所以说凌大老爷是在还活着的时候被割下脸皮来吗？
光是想想就觉得疼，难怪凌沐妍会如此愤怒，于是小太子对御林军轻轻点头，摆明是赞同她的做法了：“这里血腥得很，不如凌大人先跟我去外面等一等？”
“不用，我就在这里看着。”凌沐妍摇头婉拒了小太子的好意，站在原地没动，却劝他道：“太子殿下还是在外头等着便好，这边的事就让我独自负责便好。”
小太子觉得自己身为太子，不该让凌沐妍一个弱女子呆在这么血腥的地方，只是她都能留下，自己怎能不留？
总不能说他胆子小，不敢留下吧。
凌沐妍摇头说道：“爹爹之前，想必也是如此的。”
小太子顿时明白了，凌大老爷当初是活着被剥下脸皮来，如今剥下山先生的脸皮，也算是为凌大老爷报仇了。
难怪凌沐妍会想留下来在这里盯着，想必是要替凌大老爷瞧瞧，这人的报应在哪里。
小太子犹豫着要不要留下，凌沐妍到底还是让青霜客客气气把他请出去了。
她能留在这里，小太子却是不能的。
要是小太子看过这血腥的动刑后做噩梦，回头皇帝和皇后追究起来，自己就麻烦了。
索性把小太子请出去，御林军肩头的压力也能少一些。
果然，等小太子走了，御林军才开始动手。
凌沐妍一动不动地盯着山先生，把御林军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没放过一丁点山先生的挣扎，耳边是他痛苦的惨叫声。
她在想当初凌大老爷是不是也这样痛苦地惨叫着，然而却没有任何人伸出援手？
光是想想，凌沐妍眼睛一红，愤怒得想要把山先生撕成碎片：“小心些，不要让他就这样死了。”
想死掉一了百了，那就太便宜山先生了。
御林军的手一顿，把整张脸皮完整地剥了下来。
山先生已经不再惨叫，而是疼得晕厥过去了。
“凌大人，可要让我等泼盐水把人弄醒？”就是身经百战的御林军都有些反胃，没想到凌沐妍居然还能睁大眼看着，没被吓晕，顿时对这个瘦弱的大相师颇为敬佩。
盐水？
凌沐妍看了眼一张脸血肉模糊的山先生，知道盐水能让伤口没那么容易坏死，性命才能留下，倒不是御林军想继续用酷刑来对付他：“也好，就麻烦各位了。”
御林军很快打来井水，混了盐巴就泼在山先生的脸上。
他又是一声惨叫，疼得睁开眼醒过来。
山先生看着眼前的凌沐妍，恶狠狠地道：“你、你是恶鬼……”
他疼得抖了抖，看见凌沐妍的时候眼底也有些恐惧。
还以为是个年纪小的姑娘家，哄一哄就能上钩，山先生没想到自己最后居然会栽在这么一个小丫头的手上，落得如今的下场。
凌沐妍冷声说道：“你刻意接近我，想必同伙就在附近，私底下用秘密手段联系着。这两天你断了消息，府外也没人闯进来打探，更别提是救你了。你已经被同伙放弃了，还不如老老实实交代为好。还是说你愿意代替那些同伙认罪，愿意把他们的罪过都揽在自己身上？若是如此，我倒是不介意的。”
她看着山先生阴测测地笑了：“找不到其他人，就抓住你一个，也足以让我泄愤了。”
山先生浑身抖了抖，只觉得凌沐妍如今就像是从黄泉爬出来的恶鬼一样，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可怕。
不知道是因为知道凌大老爷的事后特别愤怒，还是她本身就是这个性子。
也是，能够在这么小的年纪成为大相师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的小姑娘？
是他太想当然了，以为是个小丫头就好拿捏，谁知道输得一塌糊涂。
想到两天没联系，外头的确没什么动静，只怕真的是要放弃自己，山先生的肩膀耷拉下来，颓然地道：“我什么都说，凌大人就不能放过我？我只是个小角色，也是被逼迫的。凌大老爷救下了我，却不怎么喜欢跟我来往。我死皮赖脸跟着他，想要报恩，凌大老爷却说我们不是一路人。”
不是一路人，山先生当时听得满心愤怒，以为凌大老爷是看不起自己。
如今想来，凌大老爷在救下他之后就后悔了，看出山先生是个白眼狼，救了还不如不救，这才想要远远打发掉他。
谁知道命运如此，凌大老爷到底还是没能逃过。
“他似乎早就知道会这样，身边没带几个忠仆，打发人走了。我派人跟着凌大老爷，见他孤身一人，就叫了几个大汉帮忙捉住了凌大老爷。当初也是听了些谣言，知道他是凌家人，凌府以前是个名声显赫的大家族，只怕府上有不少财宝。我只求财，但是其他人却说凌府有其他宝贝，价值连城，我不由动心了。”
如今想来，那些人何曾不是用珍宝来钓着他，好叫山先生愿意为他们卖命？
凌沐妍皱眉问道：“那些忠仆并没有回来，后来去了哪里？”
山先生嘴角一扯，似乎想笑，只是一张脸疼得扭曲，血肉模糊得根本看不出来了：“自然是后来一一杀了，他们知道凌大老爷大概在哪里落脚，迟早会去找他。没找到人，要是报官的话，那就麻烦了。”
竟然是如此，难怪跟着凌大老爷的仆人一个都没回来。
凌沐妍眯起眼，又问道：“其他人如今在哪里，你又是怎样跟他们联系的？”
山先生冷哼道：“知道我被捉住了，那些人在府外哪里会乖乖等着，只怕早就逃掉了。那些秘密联系的方式，只怕他们就算看见了也不会回应的。”
说罢，他又抬头看向凌沐妍，忽然问道：“原来如此，你是诈我的，那些人只怕还不知道我被捉住了。”
不然的话，凌沐妍哪里还会问联系方式？
凌沐妍听了，也没否认：“他们就算知道了，也必然会放弃你，你不过是先下手为强而已，也算是做对了一件好事。”
“好事吗？”山先生又是一声嗤笑，却愿意把联系方式说出来：“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善人，对我也不厚道，既然我不能活，他们要是在外头潇洒过活，我也要不痛快的。”
所以他要死了，其他人也不能继续活着吗？
果真是心胸狭窄之人，贪财的恶徒。
凌沐妍心里腹诽着，御林军听了，很快就派人去抓拿其他同伙：“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一共有几个？”
“一共有七人，以前落草为寇，占山为王。后来朝廷剿匪，他们就下山来了，正没营生的时候发现了我，然后说要跟我联手。我起初是不愿意的，不过只有我一个人，确实对付不了凌大老爷。等联手了，我才开始后悔，他们步步逼近，最后还不是逼着我换脸能够进凌府来。要是能代替凌大老爷活着，那么我的身份就不一般了。”
山先生看了凌沐妍一眼，要是他伪装成功，如今就是大相师的亲生父亲，身份尊贵无比，就连皇帝和太子只怕都要对自己客气一二的。
可惜这一切犹如镜花水月，他一点都没能得到手。
凌沐妍听了，才知道他们的阴险计划，冷笑道：“他们难道就不怕你成事后就忘了几人，想要独占这身份和财宝，然后偷偷派人把七人杀了，这世上就再也不会有谁知道你是假的了。”
“没错，我就是这样想的，可惜这七人狡猾得很。他们早有防备，偷偷在我身上下了毒，每月没能服下解药就要七孔流血而死。为了活着，我就只能听命行事，实在没什么意思。”
山先生如今能够借着凌沐妍的手报仇，就算是死也有人垫背，只觉得痛快至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