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小亚盯着,若秋只好在元旦之前找了个时间到医院找她妈妈介绍的那个心理医生聊了聊,诊断结果是中度抑郁症。
开了两样药。让她坚持吃一段时间,如果情况好转了再减量。
回到公司大张问她:“你是不是甲亢啊?”她摇摇头,直觉不想让同事们知道,毕竟中国人,没几个对抑郁症有认识,搞不好还以为她精神有问题了:“没什么问题,就是说我压力太大,开点助睡眠的药。”
大张赞同地点头:“估计是家里事多,又遇上这阵子工作量大,你看起来是精神不好,多吃点安神补脑的食品,应该会好一些。”
她浅笑着谢过大张,自己的情况还是得自己调整,从今天起,学会好好爱惜自己,不管怎样,生活还是得继续。
今天是一年中的最后一天了,这一天最忙的是财务部门,若秋这个部门反而没那么多事情要忙,可以准时下班。明天就是新年了,晚上公司有个联欢会,无非就是些表扬一年来的工作业绩好的,然后在会上送一些礼物给今年的优秀员工之类的。
作为工会委员,这一类的工作本来就是她份内的事。自从家中那些事故发生后,工会的领导也算贴心,大部份这类工作都没安排她做。只是这次年底的联欢会,新来的两位工会的员工不是很有经验,担心在受邀来的兄弟企业领导面前丢了公司的面子,所以还是安排若秋作为主持人之一,必要的时候可以救救场面。
因为这个联欢会,她又没有办法去陪外婆,也推了安婧的约会。说到安婧,她一直没关心她近来的感情生活,自已精神一团混乱,日子过得昏天暗地的,还要靠吃那些药才能睡着,实在不敢去多管别人的麻烦。
可是偶尔精神好一点,又觉得自己这个朋友当得太失败,光活在自己那点空间里,实在格局也太小了,难怪莫名其妙就成了抑郁症患者。
简单的晚餐过后,她开始看晚会的节目单,和两个新生主持一起讨论下主持的注意事项。她注意到节目单中有一个节目是有外请乐队的,这个节目是许艳和几个年轻员工的小组唱,那个乐队如果来了还得提前和乐队成员默契一下,在配合节目的进行上沟通一下。
许艳真算是个活泼外向的员工,整个公司所有部门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她喜欢唱歌。而自从上回撞见她爬上何振东的床,若秋基本上除了工作上不和她说别的话题,她倒也识趣,轻易也不敢让若秋做那些人事上的协助工作,总是自己亲力亲为。
七点半,联欢晚会正式开始,她在后台稍稍化了个妆,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好一些。因为主持工作主要还是让两个新人来完成,她倒没有多大负担,只需在旁边提示他们即可。
许艳的节目在后半部,所以晚会已经开始了,乐队才姗姗来迟。若秋看了下节目单,在她的节目之前是还有五个节目,然后中间还有领导说话,所以默契的时间还是够的。她公事公办地问许艳:“乐队成员呢?我和他们沟通一下进出场。”
许艳指了指道具室:“在里边调乐器,一会儿就过来。”
若秋点了点头,自行过去道具室找他们。
一进到东西扔得乱七八糟的道具室,她突然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声音:“架子鼓一会儿让工作人员先搬到台上去,其他乐器我们自己拿上台。”
这是丁海的声音,她吃了一惊,外请的乐队居然是他们?
丁海与鬼子都在,正忙着将乐器从箱子里一一拿出试音。另外还有两个不认识的男子,也正在调试自己的乐器。
丁海正巧抬头,与刚进门的若秋视线对了个正。他意外地站直起身:“小孟?”
鬼子也转过头来,惊讶地问:“哈?这么巧?你是这家公司的?”
她笑着点头:“很意外,外请的乐队居然是你们,你们今天不去酒吧,出来挣外快啦?”
鬼子哈哈笑着:“钱谁不喜欢挣啊,有人找上门了我们当然要拼生意喽。酒吧十一点之前没什么人,几个小弟就够应该付了。”
她笑着表示同意,想了想又问:“是——工会出面请你们还是许艳?”
鬼子看着丁海,显然这事不归他负责。丁海这才开口:“是那个许小姐来找我们的,不过,她说是算工会请的。”
若秋倒是不知道许艳什么时候也和丁海他们混熟了,就因为几次听友的确聚会?或者她自己私下也因为何振东的关系和他们有接触?心中几个念头闪过,却不再提问,毕竟这些事情如今已经与她无关,他们之间有什么样的私交都无自己没有交集。
鬼子笑嘻嘻地问:“你表演什么节目,要不要我们帮你伴奏?放心,不收你费用。”
若秋失笑:“我不表演,我是主持人,来和你们默契一下出场退场以及节目的配合。”丁海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好,我们几个先停一下,听听小孟怎么安排。”
若秋与乐队几个人简单沟通了一下,最后对丁海说:“你们先忙着,我回前台去了。提前一个节目时我们会有工作人员来提醒,节目完后我再来找你们。”
晚上的节目都和往常差不多,无非就是员工上台唱歌,排个小舞蹈之类的,然后有抽奖和领导颁奖的流程。倒是因为有了这个外请的乐队,那些可以伴奏的节目出彩了不少。
也因此,许艳的节目让她增加不少人气,现场的领导,包括她的老爸都对她的节目赞不绝口,很是让她长了一回脸。
大部份节目结束后,还有领导的总结陈词,若秋到后台交代工作人员拿饮料给乐队人员喝。然后自己坐到乐队休息区,和丁海聊了几句。
丁海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问:“东子住院了,你去看过他了吗?”
她摇头叹息:“海哥,你们也知道他的那些往事吧,我最近才知道,他妈妈带着袁雪来请求我,让我离开他。”
丁海静静地听她说,许久才点头:“你是说他继姐那件事?那的确是他的心病,没有人敢去碰触。雪儿也一样,我们都知道她对东子的感情有多深,可是她除了会迁就他,一点也不敢让他生气。就算知道东子和你在一起,她也不敢表现出不开心的情绪。”
她苦笑:“你们应该都认为振东本来就是应该和雪儿在一起吧,他虽然一直强调袁雪是他的妹妹,但也就是他一个人在自欺欺人。他妈妈跟我说了许多,包括他从小寄养在袁家,袁家其实相当于他的恩人。”
丁海不语,只微微笑了一下。鬼子倒是插了一句:“雪儿这么美好,如果不是她死心眼,追她的人早就可以组个连了。东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若秋这两周以来,心情从来就没有轻松过,如果不是尚有一丝理智,她随时都想躲起来哭个昏天暗地。如今听丁海和鬼子这么说,心中更是难受,每个人都告诉自己袁雪为何振东付出了多少,而自己呢?相比之外,谁比谁更爱谁,这不是清清楚楚了吗?
她忍住情绪,低下头闷闷地说:“我已经答应他妈妈,不主动和他联系了。希望他早日康复吧。”
几个人都一阵沉默,谁都知道有些事,不是简单的对错可以表达的。
前台的两个年轻主持正在请来宾上台做游戏,若秋对乐队几个人点了点头:“我去台上应付一下。结束时我们公司会有司机帮你们搬运乐器,你们等我回来安排这些事。”
她得先回台上,和两个新主持人一起,将晚会气氛推上高潮。
整场联欢会不过两个多小时,不到十点就圆满结束。她将领导及来宾送出会场后,又回到后台找海哥和鬼子。
他们已经将乐器该拆卸的拆卸,该打包的打包,只等若秋的安排。
若秋带了几个年轻小伙子帮他们将东西搬上小面包车,然后自己也一起坐上车,顺口解释:“我跟你们的车,先将你们送回酒吧,然后我搭司机大哥的车回家。”
前座除了司机,还能再坐两个人。其他人只能和乐器一起挤在后座。若秋让那两个海哥带来的小伙子坐到前座,自己与海哥鬼子挤在后面。
车上的气氛有些安静得过头,若秋第一个开口了:“海哥,我能不能多嘴问一下,你和安婧有可能再交往吗?”
海哥显然没料到她有此一问,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面对她认真的表情,他的反应冷淡之极,让人很难想象是在说他的初恋。他面无表情,只微微抿了下唇:“我从不纠结过去,这点我和东子不一样。时光是不会倒流的,人也没有必要走回头路。”
若秋皱眉看他:“你的意思是——你们没戏了?你已经对她没感情了?”
海哥似笑非笑地转头看窗外:“各自安好,就是最好的安排。”
各自安好,就是最好的安排——这一路直到回到家中,她一直在脑海中重复这一句话。这不仅是指丁海和安婧吧?对于她和何振东,何尝不是一样。不记得在哪里看过这么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分手后不可以做朋友,因为彼此伤害过,不可以做敌人,因为彼此深爱过,所以我们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因为这些,所以各自安好就是最好的安排,不要去关注,不要去纠缠,更不要去留恋。随着时间慢慢的沉淀,有的人会在你心底慢慢模糊,而有的人则渐渐地变成了心底那块伤疤。
她心抽搐地疼了起来,谁是谁生命中的过客,谁又是谁梦寐中的轮回?一定要用这样痛到麻木的代价才能领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