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振东那一下的变化让若秋吓了一跳,何母急忙过去要拉住他,却让他狠狠地甩开了。他身子又晃了一下,一把抓住若秋的手,眼中有深深的怀疑:“你说什么?谁是替身?”
何母又过去要拉开他:“不是,你听错了,小东,跟妈妈回去,你再喝下去,身子会垮的,别让妈妈担惊受怕的。”
他不理母亲,只是怀疑地盯着若秋,似乎没等到她答复不甘心似的。
若秋根本没有心情再与这一家人纠缠,她无言地摇了摇头,推开他的手,转身就想往回走。
可是她才刚走几步,何振东摇摇晃晃地居然又跑上来拉住她:“别走,陪我喝两杯吧。”
他拉着若秋要往酒吧走,别看他喝得有些多,但力气竟然比平时更大,若秋根本就挣不脱他。她正想喊,袁雪却跑过来拉住他:“东子,我陪你喝,你让孟小姐回去吧,她明天还要上班。”
何振东身上的衣服估计好几天没换了,除了有酒味,还皱巴巴的完全没有平时的洒脱。袁雪也不顾自己的高档外衣,整个人都快抱住他了。
他皱眉,想要推开袁雪,无奈袁雪平时看着娇娇弱弱,却力气也不小,何振东竟一时拉不开她。若秋啼笑皆非在看着自己这几个人,简直就是一团混乱。
她回头看何母,显然她也一筹莫展,紧张地盯着几个后辈纠缠不清。
若秋有些急了,她突然用另一只手扇了何振东一巴掌。随着那清脆的一声巴掌声,所有的人都怔住了。何振东的眼里有不可置信的惊疑,他松开若秋的手,用眼神质问她:为什么?
若秋也让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她退后几步,才抱歉地对他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这个样子,真的会让关心你的心难过。回家去吧。”
他看了她一会儿,笑了起来:“你会难过吗?其实,我不该让你也担心的,这本来就不是你应该承担的。”他突然很用力地推开袁雪,然后看了若秋一眼,径直往外走去。
大家一时没反应过来,怔了一下。袁雪第一个缓过神来跟着跑了出去,何母也紧随着也跟了上去。若秋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她们出了酒店。
他脚步虚浮地往外走去,这个时间酒店外的马路上还是车水马龙,他似乎无视路上穿梭的车辆,晃晃荡荡地穿过马路。
跟在后面的几个人让他吓出一身冷汗,袁雪尤其紧张,步步盯紧。
走到湖边,他却突然停了下来,向着湖对岸发了半天呆后,索性直接坐在湖边的石头上。若秋等人也在不远处站着看他,也许他只是想一些事情,并不希望有人来打扰。
他坐了一会儿,回头对若秋说:“那些灯火是很美,可惜没有一盏属于我。你回去吧,我吹吹冷风,或许会想明白一些事情。”
若秋站着没动,她觉得今晚他很不对劲,她虽然很想走,但就这么离开她也不放心。她索性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也找了一处坐下来,也跟着吹风看灯。
冬夜的湖边,风还是比较大的,若秋觉得有些冷,毕竟刚病过一场,体质有些受不了。她刚将自己领口向上拉了拉,就听到袁雪尖叫一声,她吓了一跳,急忙转头去看何振东。
何振东不知道将什么掉到湖里了,他已经站起来扒着栏杆,往黑黑的湖水里瞧。袁雪之所以尖叫,是因为何振东整个人往湖里探的动作也太大了,感觉上很危险。
若秋心也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她站起来,想去拉他起来。谁知他却让袁雪那一声尖叫吓了一跳,直接就摇晃着头重脚轻地往湖里栽了下去。
若秋吓了一跳,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脸色发青地冲了过去,对着湖水里扑腾的人大喊起来:“振东,快游上来。天啊,你不是会游泳吗?”
她吓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似乎落水的人是自己。比她还要惊吓的是何母,一头冲了过来,扶着栏杆就哭起来:“小东,快游过来。”
何母才刚叫了一声,身边突然有人“扑通”跳下湖水里,水花溅了若秋一身。
若秋好容易才定下神来看湖里的两人,原来后面跳下去的居然是袁雪,她看起来水性很好,一下子抓住何振东的手,拉着他往岸上游。
何母穿着高跟鞋站在栏杆处,一个紧张加惊吓,一下子站不稳跌坐在地上。若秋倒是穿着休闲平跟的鞋子,她急急跑到台阶低的地方,伸手去拉让袁雪托上来的何振东。
好不容易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何振东这体重一百四十斤的大男人拉了起来,若秋与何振东同时虚脱地瘫倒在地上。
过了一小会儿,边上有围观的人喊了起来:“那个女的没上来,她没力气了。”
何母从地上站起来,已经顾不上形象了,三两步跑到何振东身边,拉着他大哭起来。若秋没看到袁雪上来,正好听到旁人这么喊,吓了一跳又撑着站起来,蹲下来往湖面喊:“袁小姐,袁雪,你没事吧?”
袁雪似乎真的没有力气了,毕竟何振东比她自己重太多,而且冬天的湖水也冰冷得透心,她有可能体力不支了。好在她虽然没自己上来,却也还一直趴在湖边一块假石上。若秋弯下腰,伸出手也没够上她的手,只好求助于现场围观的人。
可惜的是,现场几个散步经过的居民,没有一个高个子手长的,都一样够不着。正要想着要不要进酒店求助保安,又有两个年轻男子经过,其中一个看起来个头不小,若秋根本没来得及细仔看一眼另一个人,就开口请求高个子年轻人帮她将袁雪拉起来。
终于有个手长又有力气的人帮忙,袁雪面色苍白地让拉上来了。她上来的时候不仅脸冻得青白,连嘴唇都变得乌紫。她这副模样,别说开车回去,连路也走不了。
何母开始打电话叫家里的司机,若秋看了看一边同样冻得发抖的何振东,又看了看面无人色的袁雪。现在这种情况,基本上没有她什么事了。何家的司机马上就会来接他们回去,自己,也该离开了。
悄悄地退出围观的人群,她走到酒店门口想打车离开,她其实也开始觉得快支撑不下去了,体力和精神都已经透支了,但晚上这一幕还是非常刺激她的大脑,令她迟迟不能缓过神来。
正好一辆出租载了客停到酒店门口,客人下车后,若秋正要直接坐进这辆出租,却让人拉住手拦了下来。
她抬头,才发现拦她的人居然是唐永平,她很诧异地问:“唐主任?”心中却怀疑,怎么在这也能遇到他?
唐永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和朋友一起过来喝两杯,你不是让我朋友帮你拉那个女孩起来吗?你眼里只看到我朋友,居然没看到我?”
若秋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一眼看到那个人高马大的年轻人,就再也没注意到其他人了,一心只想求救。
唐永平看她一脸病色,关切地问:“你病还没好吗?怎么脸色这么差?”
她摇头笑:“好了,只是今天遇上这些事,有些累。还好你朋友帮忙,他人呢?”
“他回去了,我们本来就要分开回家了。你和那些人是什么关系?安特集团何家的人?”唐永平居然也认识何家?
若秋惊疑地反问:“你怎么认识他们?也是工作上的原因?”
他笑笑,避开这个问题不答。刚才那辆出租看她没上车,直接就开走了。他又招手拦了另一辆车:“你看起来状态很不好,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若秋婉言拒绝,坚持自己回去。但是他完全不理会她,将她拉上车,关了车门然后说:“白天我不会送你,但现在深夜了,你状态又不好,不安全。”
他让司机开车,然后问她:“地点呢,你自己和司机说罢。”
车已经开了,她没有办法,只好报上自己住的小区。
车上大约要半个小时,好在唐永平并不与她说话,她也懒得开口,两个人静静地坐着,一路无语。
深夜回到家中,除了洗了热水澡让她觉得有些温暖,她没有一丝丝的放松感。心中还是压抑得厉害,以至于躺到了床上还是胸口堵得难受。
她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总之没睡着。只好起来喝了点热开水,然后吃了一颗褪黑素,继续躺下去。又过了个把钟头,她发现以前效果不错的褪黑素这次完全没有作用,她还是心口堵得发疼。
这种动不动失眠的习惯已经多久了?除了住院那一周,估计点滴的药里加了安神的成份,她倒是一直想睡。其它时间她就算明明很累,也总是睡不沉,多梦,心悸的情况总在夜里袭来。
上一次失眠得厉害时,还有人可以深夜和自己打电话聊天,以此转移注意力。而如今,再也不会有人如他这般默默地关心她了。
她脑海中又浮现出何母给她看的那张相片,那个女子,不知道的人,一定会以为相片上就是她了。那个清俊的少年,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少年的何振东。当年的他,清澈,单纯,是个美好的少年。可是袁雪说的那个当年的故事,却是个令人无法接受的悲剧。今晚发生的一幕,其实和当年的情况十分类似,他也让家里人到处找不到。当他穿过车流的时候,袁雪那么紧张是有原因的,因为他已经喝多了,完全失去了自我保护的理智。
这个男子,一直让自己有种体贴温润的感觉,但事实上,在感情世界里,他却是个很任性的孩子,从前是,现在依然是。
她叹了口气,这么尴尬的事情都让自己遇上了,说起来真是笑哭了,连痛苦挣扎都显得很装似的,根本就不是自己该介入的人生,自己不过就是来当了个匆匆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