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其实很快,转眼若秋就到了出院的日子,这天小亚又有客户要接待,是安婧过来接她出院。舅舅打来电话,告诉她因为保姆当天请假,外婆那里离不了人,所以让先自己先回家休息。
她其实放心不下外婆,但是的确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还是先回自己家中安顿好。回到家中,掏出小亚给的新钥匙开了门,家中一切如故,那条最后擦了一半的毛巾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可能是小亚从地上捡起来的,已经有些脏了。
她拿起来,怔怔地想起那天晚上,韩明宇拿着这条毛巾帮我擦拭头发,他离她这么近,以至于她可以闻到他身上独特的成熟男子的味道。当时她明明上一秒还为何母的电话心情烦闷,却在那一刻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如鼓,她有些无措,所以她推开了他,也推开了那一份让自己贪恋的温暖。
安婧问她:“你累不累,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
她摇头笑了笑:“不用,在医院里我睡了一周了。”家里一周没人住,回来还是要稍稍打扫一下,她自己烧了开水,倒了一杯给安婧:“这当口,只有开水招待你了。”
安婧无奈笑话她:“晚饭你也喝开水吗?”
她失笑:“我一会儿煮点粥,家里没菜,冰箱里应该还有蛋,打两个荷包蛋就行了。”说完这句话,她突然又想起韩明宇如果听到了,又会嘲笑她懒,连吃饭也应付。他如果在,应该会下厨做几个可口的小菜,让她吃得连盘子都舔光光。
安婧看她说着说着就发呆,轻轻拍了她一下:“又怎么了?算了,你也别煮了,精神还好的话,我们迟一点出去吃晚饭吧。”
她回过神来,挑了挑眉:“外面也没什么想吃的,还是在家吃吧,你不嫌弃的话,就陪我简单吃点儿吧,我家里还有点儿黑木耳,我去泡发了,然后拌个凉菜。”
安婧只好点头:“好吧,那一会儿我帮你吧。”
她一边自己开始开窗透气,一边将物业换锁时搞脏的地方打扫了一下。又拿起那条毛巾,到阳台清洗干净晾了起来。
安婧也帮着她拖地板,两人边做事边聊家常。安婧问她:“你和小何,是不是真的没戏了?感觉你住院这一周,他完全就失踪了。”
她淡淡地回答:“我没让他知道,我骗他我去外地了散心了,让他一周别找我。”
安婧诧异地问:“为什么?是因为上次你看到他和你同事的事?他不是解释过了?”
“不止,我还见过他母亲,因为这个,我知道我们的路也走到头了。”若秋说起这个,心里还是有些苦涩。
安婧眼睛立即瞪大了:“你见过他妈妈了?他带你去的,那不是表示,他要向你求婚了?”
“呵呵”若秋笑了起来:“他是带我见了他妈妈,但是他妈妈一口一个孟小姐,让我劝他多学习外语,明年可以和袁雪一起出国深造。”
安婧目瞪口呆地看她若无其事地忙家务,不可思议地说:“是因为袁雪?你这种类型,没有长辈会不喜欢的,他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若秋这些天早就想清楚了,这根本就不是自己争取就可以改变的事实,何况,从最初的痛心难堪一直到现在的麻木,你再如何难于接受,事实也不会有一点改变。
她想了想,客观地评价:“是个很漂亮很有气质的女士,振东长得象她。她很有修养,即便是想要让我知难而退,也是很客气很有礼节。”
“温柔一刀?”安婧这么总结,她怜悯地看着若秋,又是心疼又是难过:“这种长辈最难搞定,她们是滴水不漏的,让你无法反击。小何呢?小何他什么反应?”
“他?说不上来,他当然是生他妈的气,但为人父母的,哪个不是打着为儿女着想的旗号?”若秋苦笑,将何母过后打来电话的事告诉安婧,言毕她自嘲道:“你瞧,她轻轻松松几句话,局面完全不一样。我的心理当时就承受不了了,我为小杰的事情怨恨着杨晓倩,进而对袁雪产生怨念。但他妈妈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才是第三者,我又有什么资格恨别人,我除了怪自己连累了小杰,还能怎么想?”
“唉,这真是个难题,如果他的妈妈真是这么难搞定,那你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安婧连连叹息。
“呵呵,还会有以后吗?我又不是女人中的战斗机,哪来的体力与精力成天作战啊?”她自嘲地笑。
两个人边聊边打扫着卫生,屋子里本来也并不脏,一下子就收拾清楚了。
若秋毕竟刚刚出院,才这么稍微一运动,还真是有些累。她坐在沙发上轻轻喘着气,安婧看着她摇头:“你还是体虚,该要好好补一补。”
她莫名就有种难过的感觉,因为她想起中秋前那一次,她因为工作太累发烧晕倒,才住了一天急诊,外婆已经心疼得不行,非让她搬回去休养。那一阵子,外婆每天炖营养品让她补充,将她调理得面色红润,状态饱满。
而现在,外婆躺在床上,一切都要靠别人,又哪里会知道家里如今的愁雾缭绕。她叹口气,突然想起安婧也面临着感情上的困挠,过去快两周了,也不知她处理得怎么样了?
她于是小心地问:“你的事情怎么解决?后来你去找丁海了吗?”
安婧没料到她突然问起这个,呆怔了一下,才悻悻道:“当然找过啊,就算不是为了当年的感情,我也不能让人莫名其妙的误会吧。你说当年他为了我自杀,这让我心里多不安,怎么样也得把误会搞清楚吧。”
她忿忿的小模样显得有些不甘心,毕竟那是初恋,对于她还是很刻骨铭心的。
若秋失笑,她觉得安婧这个温婉小女人有时候还是有些孩子气。她摇头轻笑:“那你们解开误会了吗?”
安婧愁眉苦脸地托着下巴:“其实说是说开了,但是他那模样,似乎遁入空门了一样,也不至于我当年就给他造成这么大伤害吧?我没逼他吃回头草,可是他那样子,我看着难过。”
丁海平时就是个很沉稳大气的人,所以才会成为三人中的领头大哥。那天看他对安婧的反应,他当年所受的伤害远不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若秋觉得,他是个心思稠密的人,轻易不会让人读出思想。
她起身自己也倒了一杯水,边喝边问安婧:“你现在心里更偏向谁一点?是想争取海哥的旧情还是接受李言的执着?”
安婧皱起眉头,一副苦脑的表情:“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那些痛苦快乐都已经淡了。但是知道当年我妈这么对他后,我心中总是觉得不安。我想我应该做点什么,能让他心里好过一些。”
安婧一直是个善良的女子,这也是若秋喜欢并欣赏她的地方。但是有时候,没有了解对方的心意,善良也会成为伤害人的一种隐形利器。
若秋微微想了下,有些担忧地告诉她:“也许,他不需要你做什么,有的时候,各自安好就是对旧人的一种尊重。除非,你还爱着他,还想争取这段感情。”
安婧怔怔地发起呆来,若秋也不吵她,自己去准备淘米煮粥。
开了火煮上粥,她又泡了些黑木耳,准备待会儿用来凉拌。这一回住院,她也发现自己体质变弱了,虽说是入冬了,可是南方的冬季其实也有十几度,自己穿着里外三层的衣服却还是手脚冰冷,非得捧着热水杯才觉得有一些暖意。
粥用高压锅煮,不过二十分钟的事,再煎两个荷包蛋,然后将黑木耳用调料拌好,简单的一餐就做好了。
与安婧边吃饭餐时,安婧还是觉得心疼:“虽说你这么吃也很清爽,但是营养跟不上啊,你和我不一样,我平时有父母帮我煮,身体倍儿好。你如今自己一个人,身体又这么弱,总这样吃可不行。”
她淡淡地笑,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其实这个道理她是懂的,不论什么时候,身体都是最根本的,除了自己父母,天下间还能有谁没有条件地关心你?
天下间还有谁?她却分明想到了那个总是毒舌讽刺她,然后边打击她边为她下厨做出营养可口饭菜的男人。那个男人,从来不曾当面恭维过她一句,也从来不曾当面坦露过自己的内心。他就像一座冰山一样,用寒冰武装着内心丰富的矿源。
这样的男人,曾经在自己生命中出现过,曾经带给自己太多的温暖。但,那已经是曾经的回忆了。若秋静静地吃着简单的晚餐,强迫自己不要像吸毒一样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他。
吃过饭,安婧抢着去洗碗,非要若秋去沙发坐着休息。若秋也不和她争,笑吟吟地靠着沙发,打开电视随便浏览着。
安婧还在厨房里,若秋却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她心道大约是小亚下班了,过来表示一下关心罢。
她懒懒地应了一声:“来了,等一下啊。”然后才慢慢地站起来去开门。
门外的人没有回答,若秋边走边嘀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了,以前不是都亮着嗓子叫门么?”
走到门口,她边开门边笑着问:“下班啦?吃饭没?”
门外一阵安静,有人站在那里,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