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正播放着一首说唱风格的英文歌曲,歌手和着乐曲絮絮叨叨地唱着自己的故事。那种感觉如同一个深沉的男人对着自己的亲人诉说着心声,细腻却忧伤的感情使说唱充满着无奈与悲怆。
这首美国说唱歌手Eminem为大女儿Hailie Jade所写的When I'm gone曾经在何振东主持的月光桥里介绍过,一个深爱着女儿的父亲悲愤又充满柔情的内心世界通过歌声展示出来。若秋心乱如麻地听着一位父亲的对爱女的深情,一边拿起面前的苏打水来喝,借以平息心里的悸动。
何振东静静地等她平息自己,才低声道:“你别为难自己了,这一阵子我不去打扰你,你什么时候想见我了,就打电话给我。”
若秋一时无语,她不算是个洒脱的人,这一点上,她是相当佩服小亚的,因为小亚在感情上并不拖泥带水,哪怕她再欣赏的人,错过了就错过了,她抽身的姿态相当潇洒。
她沉默了半晌,突然起身往外走。
何振东没有拦她,也没有起身追她,只静静地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鬼子冲过去坐到他对面:“东子,你们这是咋了?她就这么走了,你也不去送她?”
何振东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将身子往后一靠:“陪我喝几杯吧……”
若秋低着头从酒吧出来,站在街边吹了几分钟冷风,才扬手招经过的出租。
周六白天是姨妈在医院陪着外婆,若秋上午出门买了鱼回来熬汤,午后还是拎着鱼汤往医院跑。到了病房却发现小亚与韩明宇也在,一个在帮外婆榨果汁,另一个在向保姆询问老人这几日的基本情况。
姨妈也坐着和小亚闲聊,看到若秋进来,笑着说:“若若,你两个朋友来了一会儿了。他们真是有心,来了好几回了吧。”
小亚笑着斜了韩明宇一眼:“我没那么勤快,每次都是明宇约我来。他是我上司,他的命令我不敢不从。”
韩明宇自顾自地与保姆说话,当成没听到小亚的话。小亚挑眉无奈,冲他的侧面做了个鬼脸。
若秋笑着将鱼汤递给姨妈,并询问她外婆午睡的情况。
姨妈接过鱼汤:“睡了半个多小时,刚醒一会儿,你两朋友就来了。今天下午病房里好热闹,都能凑一桌打牌的了。”
若秋失笑:“姨妈怕是手痒了吧?”
姨妈也笑起来:“说得我多爱打牌似的,不过偶尔打发时间玩玩。今天这里人这么多,那你们先陪外婆,我出去买点菜,晚上回家煮。”
姨妈刚出去,保姆也去帮外婆洗换下来的衣服。小亚将榨好的果汁用吸管喂给外婆喝,外婆显然喜欢喝清甜的果汁,不多时一大杯香梨汁就喝光了。
韩明宇一贯就是个惜话如金的人,坐在一边也不开口,只听了一会儿若秋与小亚的谈话,便去将病房里的电视打开,调到音乐台。
小亚回头看他:“你想看电视啊?”
“病人精神好的时候听点音乐,对她的心情有好处。”他径直将音量调到适合的大小,然后又去将窗子打开,让自然风吹进病房来:“我上次来交待过那位家政的阿姨要经常开窗透气,她大约又忘了,一会儿再交待一次。”
若秋微笑着看他做完这些事情又坐了下来,才开口问他:“对了,你不是要去香港了吗?什么时候走?”
“快了。”他简单回答,没有其他的说明。
若秋看向小亚,她心道小亚应该会知道,小亚却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若秋帮外婆擦了擦嘴,然后一边帮她按摩脚掌,一边对韩明宇说:“这半年来你帮了我这么多,哪天要回香港可得说一下,我们为你庆贺兼践行。”
韩明宇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只看着电视里的画面。
小亚看他不回答,冲若秋摊了摊手,表示无奈。她自己拿出纸巾擦了擦刚才榨果汁沾到果肉的手,不以为然地对若秋说:“别管他,真到离职的那一天,他敢不告诉我们,我追到香港去找他算账。”
若秋让小亚逗笑了,她很欣赏小亚的个性,永远让人感受到正能量的一面。小亚看了看手表,忽然拎起挎包站起来:“哎,忘记告诉你们,我预约了美容师今天去做精油SPA,所以先走了,明宇你要一起吗?”
若秋习惯了小亚说走就走的风格,笑着起来要坐送她:“你们一起走,他正好送送你。”
小亚点头看向韩明宇,等他回答。
韩明宇也跟着站起来,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我有别的事,你打车吧。”
小亚无奈斜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边往外走边丢下一句:“一点面子也不给,男人本质。”
目送小亚出了病房,若秋才转头笑问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连旧爱的面子也不给?”
他眼光一闪,看向她自嘲道:“既然都说是旧爱了,那比旧爱更重要的事当然有关新欢了。”
若秋讶然失笑,她差点忘记了眼前这个男人偶尔也很腹黑。忍不住好奇地追问:“真的是新欢啊?是上次见过的那个新加坡美女?还是有更新鲜的?”
他居然笑了起来,这个男人难得有笑容,但每次笑起来都让若秋目瞪口呆。他反问她:“新欢也分新不新鲜?我倒觉得你是个很新鲜的女人,新鲜得还没长熟。”
他的话若秋不是很懂,但总算听得出是在消遣她。
她瞪他一眼,心中却并不在意,韩明宇不是嘴甜的那种人,但相交半载,还是知道他是个内心很柔软的男人。
她将外婆喝完果汁的杯子拿到病房的洗手间去洗,边洗边对外面的韩明宇说:“不爱说我也不问你了,你去忙你的事吧,谢谢你来看我外婆。”
半晌没听到回音,她边冲洗杯子边想他大约已经走了,也没太在意。
洗完杯子出来,却一眼看到韩明宇依然坐在那里发呆。
她意外地走过去问:“啊?你还没走?不是跟小亚说你有别的事在办吗?怎么不动啊?”
韩明宇坐着,抬头看她过来,眼里有一丝无奈:“说你没熟还真没错,你能再笨一点吗?你和小亚怎么成为闺密的?她那么精明的人,怎么没影响你一点?”
“啊?”若秋一时没听懂,她皱了皱眉说道:“早说了我不能跟小亚比,要不当初你能喜欢她?你知道我脑筋转不过来,就别让我猜呗。”
韩明宇终于露出忍无可忍的表情:“那么明显的借口,小亚不会听不出。我没别的事,只是不想和她一起出去,载她去美容这样的事我没兴趣!这下说得够直白了吧?”
若秋恍然大悟,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就算是旧爱,也别这么现实吧。小亚再洒脱,也是会难过的。”
正相互调侃,罗护士进来了,手里拿着一瓶药水,冲若秋笑着点头,开口却是向韩明宇问好。若秋奇怪地看她:“你们认识?”
韩明宇笑了笑,并没回答。罗护士倒是笑嘻嘻地解释:“韩先生来过好多次了,我当然记得他了,他去值班室好几次,问你外婆的情况。”
若秋明白过来,对着韩明宇感激地笑。罗护士将手上的药水递给若秋:“病人夜里有点咳嗽,一天两次先喝点药水。”
然后又接着说:“对了,我对韩先生印象还是很深的,上次你发烧,是他送你来了,守了你一夜。这次你外婆住院,他来过好多次了,就前天晚上我才见到他。”
若秋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前天晚上是自己值班,没见到他啊?倒是何振东,这周开始不做节目了,几乎每晚都会来。
她看向韩明宇:“你前天晚上有来过?我没见到你啊?”
韩明宇眼里居然掠过一丝黯然,他不自然地转头看别处,淡淡地回答:“来过,你正在忙,所以没打扰你。”
若秋回想了一下,前天晚上除了保姆阿姨,就是自己和何振东在病房里。整晚都很安静,除了保姆在看电视的声音,自己当时并没有与何振东多谈什么。
她反问:“我正在忙什么?”
韩明宇又笑了笑,表情意味深长,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多余了。
罗护士替他回答:“我前晚就是查完病房在走廊上见到他的,他站在外面,我问他怎么不进去,他说你有客人,就不打扰你了。”
说着罗护士又往外走,她有别的工作,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
外婆突然烦躁起来,啊啊地在床上扭动身子。
保姆正好洗完衣服回来,几乎同时与买完菜的姨妈一起进来。见到外婆在床上不停地扭动身子,放下手上装衣服的盆子,笑着对若秋说:“我来我来,老太太是想解手了。”
韩明宇见状自觉站起身走到门外,若秋不好意思让他一人在门外等,于是也跟了出去。
俩人在门外面对面站着,若秋正想继续问他前天为什么到了医院没让自己知道?对面却走来一个男子:“若秋,这么巧又遇上你。”
若秋转头看来人,表面上客气地笑着打招呼:“唐先生,你好。”心中却微微反感,自从上次告诉他姓名后,每次遇到他都显得很熟捻地称呼自己名字,不知道的人还当两人有多熟悉。
唐永平显得相当兴奋,他直视若秋,眼神专注而喜悦。这种眼神让若秋很不自在,她躲开他的目光,淡淡地问:“唐先生不是来找罗护士的吗?她刚刚离开这里,你到值班室去等她吧。”
唐永平摇了摇头,似乎鼓起勇气似的看着若秋说:“没有,今天是到药房开些感冒药。”
若秋眼中有淡淡的嘲讽,表面上还是很客气:“那快去开吧,别耽误正事了。”心中却不屑,开药开到病房了,多熟悉的地方也能走错?
唐永平想了一下,忽然从身上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我的联系方式,需要帮忙的话给我打电话。”
若秋讶然,看着他递过来的名片有些为难,这事本来就有些唐突,不过是几分面熟的陌生人,有事也找不上他吧?但不接又似乎显得没礼貌,她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唐永平似乎有些不快,他蓦然将若秋的手拉起,将名片塞进她手里。
然后他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好了,记得有空打我电话,我去开药了。”说完急急转身往回走,走得象有人追一样快,不一会儿就走出了病房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