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有人照顾就是不一样,让外婆舅妈养了几天,面色红润的若秋此时正装淑女地坐在某咖啡厅的靠窗位置。
后天就是中秋了,若秋心中盘算着要让安婧到家里来过节,外婆已经开始准备过节的事宜,舅妈也买了许多过节吃的水果与糕点。
“若若,那个小伙子会穿白色衬衫,戴眼镜,他姓林,你们自己先了解一下,有什么问题我回头再问我妹妹。”下班前舅妈打来电话,交待她到这家咖啡厅见上次提的那位银行小伙子,并说年轻人的相亲不喜欢老年人在一边掺和,让他们俩自己先认识一下。
现在她的对面坐着一位中等身材,中等样貌的男子,形象中上,比较书生气的那种。他很腼腆,一看就是没有处过女朋友的那种乖孩子。
若秋刚下班,肚子正饿,所以她问那位林姓男子:“林先生,你吃饭了没?要不要点一些吃的?”
林姓男子有些脸红地摇头:“我在行里叫了外卖,已经吃饱了。你还没吃?”
“没有,不介意我叫点东西吃吧?”她自己叫来服务生点了一份意面套餐,然后笑着请对方自己点喝的东西。
等食物上桌的时间,她喝着柠檬水,挂着满脸微笑看着对面不时脸红一下的小伙子,心中盘算着要不要找一个话题活活跃一下气氛。刚才舅妈电话里有说这个小伙子比较内向,让她别太被动,只要人靠谱,主动点儿也不没什么问题。
她清了一下嗓子,开始找话题:“林先生,你大学读的是金融专业?”
男子正盯着桌面上写着本月推荐的桌牌发呆,听到她开口急急回答:“叫我国明吧,林国明是我的名字。我大学是读的电大,专业是财会。我——,要怎么称呼你?小孟?还是若秋?”
她不以为意地笑笑:“都可以啊,爱怎么称呼都行,我就叫你小林吧,你平时工作不忙吧?是在柜台还是后台?”
“对公柜台,还可以不算很忙。比起对私的柜台我的工作会单纯一些。若——秋,我听说你平时自己住,应该是比较独立吧,我从没自己一个人生活过,我是独子,父母不让我自己搬出来住。”林国明低低地叹了口气,微笑地看向若秋。
“一般而已,我独自住也就一年多,之前是和外婆舅舅一起住的,后来为了上下班方便,就出来自己租了个小屋子。你父母就一你一个孩子的话,的确还是陪父母住更好,相互有个照应。”若秋点头认同他父母的主张。
林国明眼镜后面不大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若秋,比起刚见面的时候,他神态开始放松下来,略为兴奋的语调揭示了他对面前女子的接纳:“你平时工作之余,喜欢什么消遣?体育运动还是看书玩游戏?”
若秋点的意面正好上来,面对美食,她更想先安慰肚子,于是顺口说:“除了玩游戏,其他都喜欢。”然后强忍着美食的诱惑,礼节性地询问他:“意面来了,你要来一点吗?”
林国明微笑着摇摇头,关心地说:“你快吃吧,吃完再聊。”
若秋也不矫情,当下便开始填饱肚子,对面的男子也笑容满面地喝着刚上来的红茶。就目前而言,她对这个林国明还是比较满意的,比起上个月相亲的那个医生,这个小伙子至少顺眼许多。虽说刚刚接触,但至少不讨厌就是最基本的交往前提。
正静静地吃着那份意式肉酱面时,忽然听到后面一桌有人问服务生:“麻烦你,可以将这款意面里的培根去掉,都换成蘑菇么?”
声音相当熟悉,若秋怔了怔,停下吃面的动作,条件反射地回过头去看后桌。
后面那桌也是一男一女,以若秋这个角度,正好看到那位女士的正面,而男子则只能看到背面。
那女子打扮很有品味,化着精致的妆容,气质倒是高雅,此时正专注地看着对面的男子。而那男子正与服务生沟通点菜方面的问题,态度客气有礼,感觉上十分有修养。
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就算只是背影,若秋也一下子就认出这个坐姿挺拔,气质高雅的男子,就是上周刚刚才见过的韩明宇。
她很意外,见惯了他独来独往,突然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到他与其他女性在一起,还是有些不习惯。忍不住又打量了几眼他的女伴,长发松松挽起,一袭修身长裙,优雅高贵,一看就是受过高等教育且家境优越的贵女。
那女子似乎感觉到不一样的眼光,将视线投向前方。若秋急急转过头,她还没想好要不要过去打招呼,所以不想让他们发现自己。
边吃着自己的晚餐边在心中斟酌着如果处理这一尴尬的场面。
按理说,不过是普通朋友,各有各的生活空间,遇上了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打招呼。可问题是自己现在是处在相亲的场合,就算两位男士互不相识,但相互介绍时想到都曾是自己的相亲对象就觉得相当别扭。哎,她在心中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啊?
对面林国明有些奇怪地看着她的表情一直变换,不得不开口问她:“若秋,你怎么了?这里的意面不好吃?”
糟了,她忘记对面有个刚认识的林国明正看着她吃饭,所以哪怕她不开口说话,他只要一叫她的名字,那谁谁还能不发现她?
她瞪目结舌半天,才笑着低声说:“没有,看到一个熟人了,我们说话小声点。”现在她只能期望后面那人正在点菜,没有注意听周围的声音。
偏偏林国明这个实诚的孩子还是没反应过来,虽然听她的话下意识地将音量降下来,却还到处转头张望:“嗯?你遇到朋友了?在哪里,要过去招呼吗?”
若秋哭笑不得,他这么东张西望,想不引起别人注意还真难。偏偏她还不能说他什么,毕竟第一次见面,总要给人留点面子。何况,这个小伙子也没有做错什么,不过是太实诚了,不够灵活而已。
所以,当林国明再一次伸长脖子看向后桌时,若秋就知道这场应酬是避免不了的了。
她甚至听到那位女子用带着笑意的语气对韩明宇说:“Alan,看来你是遇上朋友了,是那位先生还是小姐?”
她只能埋头大口大口地吃着盘中的面,装成一副自己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直到后面那桌传来那熟悉的声音:“若秋?”
她手一抖,叉子上的意面就滑了下来,掉落在盘子外面的桌子上,感觉上就是小孩子刚吃过的桌面一样狼狈。
她悻悻地回过身来,正对上同样也转过身子的韩明宇。
平淡无波的双眼,依旧是深得令人看不到底。刚刚明明还听到他斯文有礼的轻声细语,这会儿又恢复了若秋熟悉的冷峻。
他见她只是傻笑并不说话,转过头低低地对他的女伴说了句什么,然后淡淡地起身,来到若秋这一桌前。站定后先朝林国明伸出手:“你好,我是韩明宇。”
林国明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也站起来与他握手:“你好你好,我姓林,林国明。”边说边看着若秋,不懂这个气场逼人的男士与她有什么关系?
若秋看了眼自己面前一片狼藉的桌面,颇为无奈地开口:“他是我闺密的上司。”
林国明缓过神来,急忙殷勤地问:“啊,真巧,韩先生要一起坐会儿吗?”
若秋扶额,这个老实孩子到底在搞什么?两个人相亲有邀请第三者一起坐的吗?还好韩明宇也带了个女伴,不然万一真坐下来那画风真是醉了。
韩明宇果然礼貌地回绝了:“下回有机会再聊,我有朋友在那边,失陪了。”
从头到尾,他居然没有对若秋说过一句话,除了刚才叫的那声名字。
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回自己那桌,若秋还有些回不过神。就听到后桌那个美女问他:“你的朋友是那个先生?我还以为是那个小姐呢?听你刚刚叫若秋,难道男人竟有这么女性化的名字?”
回答的声音似乎刻意压低了,只听到那美女咯咯地笑了起来,听起来很是愉快。
听到美女的笑声,若秋突然就觉得有些刺耳,她心想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不可理喻?别人的一举一动与自己有何干系?
然后这一刻,她心中就蓦然悟到,大约韩明宇喊完自己后也后悔了,他也不希望让女伴有所误解,所以干脆拿林国明这傻小子来当幌子,这一个障眼法真是够高明的。
她恍然地笑了起来,一下子觉得放松起来,对林国明眨了眨眼,笑道:“让人打岔了一下,我的面还没吃完呢,这桌子就先饱餐一顿了。不介意我继续吃吧,你先看会儿报纸罢。”并示意他桌边的架子上有各类书报可打发时间。
面前那半盘意面其实已经有些凉了,味道已经不如刚才那么诱人,但也总不能浪费吧,所以她还是认认真真地将它消灭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