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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四方鬼火阵

我驾着玄牝木用最快的速度飞行,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便抵达了靖阑国的都城青城。

巍巍宫阙,烟斜雾横。一醉,你在哪里。

在通灵鸽的指引下,我来到一间宫殿。此时已经是晚上,站在云层上,我看见有三三两两的丫鬟打着灯笼走来走去,好像很慌乱的样子。一醉,你到底怎么样了?我心下着急,纵身一跃正要下去却忽然发觉宫殿周围设有不知名的阵法,只好又折了回来。这么多年的磨练早已让我学会了深思熟虑: 那日我虽然用玄光箭射中了长石道人的魂魄却并未将他完全消灭,如此一想,一定是他休养生息后卷土重来,以一醉为饵,诱我上钩。此刻破阵,无异于自投罗网。

且不说我不知这是什么阵法,此时破阵必定会惊扰到皇宫中的侍卫,而且既然对方设阵,必定是在暗处时刻等待着破阵的人,在一切情况都不了解的情况下,我还是谨慎为好。这样想着,我不由得攥紧拳头,转身离去。一醉,你一定要撑住,待我找到破阵之法,想好万全之策再来救你。

在通灵鸽的指引下,我找到了北雅。

“北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知那二皇子宫殿外的阵法是什么阵法?”

“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阵法,可我知道是谁要害二皇子。”

“怎么,除了长石还有人要害他?”

“干娘可知道这天底下对二皇子最忌讳的是谁?”

“谁?”

“当朝太子。”

“太子?他们不是亲兄弟吗?”

“干娘啊,虽然您已经一千多岁了,却久居洞穴,不知权势之诱惑足以让人六亲不认。”北雅在我诧异的目光中继续道,“当今圣上一共有三个儿子,大皇子何其礼,二皇子何其羽,小皇子何其弈。大皇子是皇后的儿子,二皇子是凝妃的儿子,三皇子是甘妃的儿子。大皇子的生母是开国元勋现今宰相魏迅之女,二皇子的生母身份十分神秘,听说生下他之后便消失了。三皇子的生母是宫女出身,身份极其低微。多年以来,大臣因为对储君之位看法不同结成利益团体。太子昏庸无能却因为为皇后所生,多年来仗着嫡生的身份肆意妄为,早已引发大臣们的不满,但许多大臣还是因为宰相的关系站在太子一方称为太子党。二皇子虽然聪明却因为生**荡不羁多年来为大臣们所诟病,但皇上十分宠爱他,因此许多大臣还是很看好他称为二皇子党。小皇子年幼,生母又身份卑微,所以大家都把他排除在储君之外。多年以来,太子党和二皇子党两相对峙,各有千秋,明争暗斗却又彼此制衡,因而倒也无碍。然而随着皇帝年岁渐长,身体渐弱,储君之争日渐浮出水面,坊间传言,皇帝意欲废弃太子,改立二皇子为太子,然而二皇子似乎对皇位并不感兴趣。管胡国袭扰边境,皇上决定出兵清剿,出乎大家意料的是,二皇子竟然主动请缨愿为平胡大将军,谁都知道这次出征是利大于弊的。如果胜了,民心自然在二皇子,太子的地位便岌岌可危。如果输了,二皇子固然失去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但因为他向来给大家留的印象便是玩世不恭,就算失败也是在意料之中的。更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太子竟然没有对此提出异议,反而大赞自己的弟弟精忠报国。皇上本来犹豫,不忍让自己的儿子前去冒险,但头一次见这两个儿子如此和谐,一致对外,爱国之心拳拳,又有心让他藉此机会树立威信,便准了二皇子的请求。但我猜测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太子虽然昏庸跋扈却不傻,不会便宜了自己的弟弟,此举必有阴谋。”

“是了,怪不得二皇子在大漠里以三万之军被管胡一万之军追得四散逃离,毫无反击之力,一定是那太子勾结了长石为他设下了陷阱。他是想借此机会彻底除掉二皇子,然而那太子却不知长石的目的不只是二皇子,还有我。现在二皇子不但没有死去反倒打了胜仗回来,他自然又动了杀机。”我恍然大悟道。

“是啊,二皇子得胜回来后引发了一场巨大的争辩。支持他的人认为他清剿管胡,凯旋而归,是靖阑国的功臣。而太子党的人则不以为然,认为他带着三万军队出征最后却带着不到一万军队归来,虽胜犹败。两方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最后也没辩明白。但大家心里都明白,在皇上眼里,哪怕只是自己皇子一人回来也算胜利,于是一些墙头草开始偏向二皇子。眼看二皇子要占据上风,谁知这个时候他却突然病倒了,水米不进,奄奄一息,整个皇宫的御医都束手无策,皇上心急如焚,后来来了一个道士说是邪魔所侵。”

“那道士叫什么名字?”

“哦,听说是叫松音道人。”

“是他……看来,真的是长石作祟,不然松音道人也不会千里迢迢追来了,你可知那松音道人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听说已经离开了皇宫。”

“这样啊……”

“干娘,现在该怎么办?”

“当下之急还是要破阵。这样,一方面你去打探二皇子的病情,另一方面你派你手下的人盯着太子那边,稍有动静马上禀报于我。我得马上去寻找松音道人,或许他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

“好,我这就去安排。”

告别北雅,我用笛声召唤出无数只通灵鸽,我要让它们帮我寻找松音道人和百草霜的下落。那日在沙漠一战后,长石逃脱,他们父女二人便追随他而去了,现在应该只有他们才知道长石的下落。

通灵鸽一会便有了消息,我被带到一个破庙,远远地,看见里面点着篝火,隐隐约约可见人影,我心下一喜,是他们!

“百草霜,松音道人,可找到你们了!”我翩然落到地面上。

“方休姑娘,你怎么找到这来了?”百草霜也十分欣喜。

“我……自然是为了二皇子的事,他现在怎么样了?你们不是进入皇宫帮二皇子诊疾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百草霜叹了口气:“还说呢,我们好心好意要为皇帝驱魔,却被他赶出来了。”

“松音道人道法高深,闻名遐迩,怎么会被赶出来呢?”我大惊,当年哪怕是大石国国君那样昏庸的人听到松音道人的名号也会现出恭敬的表情,何况是如今的皇帝呢?

“贫道惭愧。”松音道人道。

“到底怎么回事?”

“方休姑娘有所不知,长石在二皇子的梧桐殿周围设了四方鬼火阵,修道之人只要进去便会入魔,不但无法破阵还会使此阵更加强大,我们想要帮二皇子驱魔却连他的身都不敢近又如何叫人信服呢?那太子又在一旁冷言冷语的,我们就被当作骗子赶出来了。”

“现在长石已经那么厉害了吗?连松音道人也不能奈他如何?”我更惊了,按理来说,破阵和设阵可是道士的强项,何况是松音道人这样有名望的道士。

“据贫道推测,此阵非为长石一力可为之,他应该还有同伙,大漠里,应该就是那个同伙扮成我的样子将方休姑娘骗入群魔阵。或者……在他身后还隐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松音道人捻了捻胡须道。

同伙?难道是石见穿?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人,可他的力量还不及他爹呢,如何能变作松音道人的样子而不被我拆穿?那个人装得太像了,不仅仅是外貌像,连说话的语气、举止都很像,这一定需要很高深的力量才可以做到。想到这里,我不寒而栗。

到底是谁?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是谁。

“松音道人,不管那个同伙是谁,也不管在他背后有着怎样的力量,当务之急还是破了那四方鬼火阵,救出二皇子。道长见多识广,不知可有破解之法?”

“此阵为至阴之阵。所谓四方,即东南西北。所谓鬼火,即人死去后躯体遗留的阴鸷气息。四方的阴鸷气息萦绕在梧桐殿周围挥之不散,修道之人天性敏感,最忌讳接触此气,因而无法破阵。但此阵是有针对性的,这次便是针对二皇子所设,所以只要找到他的命星便可解。据贫道掐算,二皇子的命星为荧惑星,因此需要在半夜子时找到四个修道之人分列四方,引荧惑星之气入此阵,方可在阵的上方打开一个缺口,人进入阵中将他带出,阵自然就破了。但施此法有一定的危险性,施法过程中不得被打断,也不能有丝毫的分心,一旦分心便有可能导致阴鸷之气乱窜,侵袭到二皇子的体内。”

“这个容易,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会道法的人我还是可以找到几个的。”

“还有一个问题,二皇子可是身处皇宫,如果我们贸然作法,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支颔想了想:“这个,就交给我吧。”

“救人宜早不宜迟,既然方休姑娘已有打算,明晚子时便作法吧。”

“好。”

我想了想,作法的四个人必须要保持全神贯注,百草霜不行,万一石见穿出现她肯定做不到不分心,松音道人要负责防止长石侵扰大家,我负责把一醉带出来,北风、北雅、北颂都可作法,但还少一个作法的人。那个人找谁呢?黄尾肯定不行,他本身就带有阴鸷之气,来了不但帮不上忙还有可能使此阵加强。萤草现在还在沙漠,一天之内是赶不回来了。此事十分隐秘,需要靠得住的人,那鹰不泊一直对我面服心不服,我不能让他抓住我的小辫子。我回到妖界,踌躇不定,找飞白,找红鳞?就在这个时候我撞见了小瑚。

“娘亲,你有什么心事吗?”

“没……没有。”我支吾着。

“娘亲果然还在怪小瑚,连心里话都不肯对小瑚说了。”小瑚扬起头。

“娘亲确实是遇到了难题,可我知道你还在为找小二的事奔走,不忍再为你添麻烦。”

“娘亲的事就是小瑚的事,怎么能叫添麻烦呢?若娘亲一味瞒着小瑚,便是与小瑚生疏了。”小瑚似乎有些生气了。

“既然如此,娘亲便跟你直说了吧……”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小瑚,本以为他会不开心,怪我抛弃了他的红鳞爹爹,没想到他叹了口气道:“娘亲,之前我反对你和那个将军在一起是小瑚任性了,经历过这么多我才明白,苦与甜,只有自己知道,外人永远无法评判。以后无论娘亲做什么决定,小瑚都会支持你的。”

“好孩子,你真的长大了啊。”我不由得十分欣慰,欣慰的同时又感到几分心酸,所有的成熟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啊,我宁愿他永远做那个无忧无虑的任性孩子。

终于,一切都准备就绪。

第二天晚上,天色刚黑我便赶到靖阑国皇宫上方,我开始吹笛,在我的笛声中,皇宫里所有人都逐渐陷入深深的睡眠,这是我新编的催眠曲。皇宫里的人,上到九五之尊的皇上,下到低微卑贱的宫女太监,每个人都活在诚惶诚恐之中,他们太渴望安稳了,因而很容易被我催眠。皇宫周围,北雅早已派了人守在外面,防止意外情况的发生。

一切,静谧得可怕。

越接近子时,我的心就越慌,长石的同伙到底是谁?他与我和将军有何瓜葛?他又会以怎样的形式出现?

不怕敌人强大,就怕不了解敌人,看不见的敌人最可怕。

子时到了,北风、北雅、北颂和小瑚早已准备好,开始施法,我站在梧桐殿周围的屋顶上,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周围,我知道:长石一定会出现的,既然设了这个局,他便不可能让我们顺利救出一醉。

“哈哈哈哈哈……”空中突然传来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是长石的声音,“你们果然来了,我就知道,你们不会让我失望的。”

“孽徒,还不快快现身!”松音手执拂尘化为一道白影,在空中与那长石纠缠,百草霜用照妖镜将月光折射到长石身上,使他的身影若隐若现。

“娘,你在做什么,连爹爹都不放过吗?”是石见穿的声音。

一听到石见穿的声音,百草霜便立刻破功,脸上淌下两行泪来:“儿啊,你在哪里,听娘的话,放下仇怨,早日投胎吧!”

“娘,你好无情啊,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了吗?是那个鸟妖害了儿子,你为何不替我报仇反倒在这里帮她?”

眼见那百草霜意志被说动,我急忙拉开玄光弓向那个声音射了一箭:“够了,石见穿,你不是要报仇吗?我就在这里,你来找我啊!”

石见穿被我激怒,朝我袭了过来,我感受到一阵寒意袭来,幸好用移形幻影躲过。

“孽子!当日若不是我对你太过溺爱也不会害了你了,今日我决不会让悲剧重演,不要怪娘太狠心了!”百草霜终于醒悟过来,拿起照妖镜追捕起石见穿来,我松了一口气。

我仰头望了一眼夜空,荧惑星突然异常闪亮起来,再看下面,隐约看见一个蓝色的缺口,那边松音大喊:“已经有缺口了,快跳进去!”

“好!”我收到命令,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我见到一醉的时候,只见他面色发黑,嘴唇发紫,无力得躺在床上,憔悴不堪。

“一醉,我是方休,我是来救你的,快跟我走!”

“方……方休……”一醉无力地笑了笑,“我是在做梦吗?”

来不及了,我把一醉背在背上便向外走,这厮还挺沉。

刚推开门,一阵阴鸷的气流突然迎面而来,糟了,外面肯定出什么问题了!我放下一醉,独自走到院子中,只觉阴鸷的气流四处流窜,阵外有人在哭喊:“干娘,小瑚他出问题了!四方鬼火阵的缺口已经合上,我们怎么打都打不开……干娘……怎么办……”

“方休姑娘,放下二皇子快出来吧,再不出来你就要被邪魔入侵了,快出来!现在出来还来得及!”松音道人急切地道。

“哈哈哈哈哈……你以为她会听你的吗?我就不信她会丢下自己前世的情人自己出来。”长石道。

“方休姑娘,现在还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如果你不出来,这四方鬼火阵反倒会更加强大的!”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不能放下一醉,如果我把他丢在这里他一定会被这阴鸷之气侵入的,可是我留在这里又能做什么呢?会不会更加害了他呢?

我抬起脚步想要飞出又忽然定在那里:我想起了泰山脚下的将军,我已经丢下他一次了,不能再丢下他第二次!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松开他的手了,我要留在他身边,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一处。这样想着,我毅然调转了自己的脚步,朝着一醉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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