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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如意想了想,道,“阿娘打我,必然是我做错了什么事……”

徐思道,“那么,你觉着阿娘打你是为了什么?”

“让我受罚,敦促自己改正。”

“那么阿娘的本意是要打伤、甚至打得你不能动吗?”

徐思事实上从未打过如意,如意说的便也轻松,“不会。”

徐思便道,“可是阿娘可能会有盛怒的时候,控制不住脾气和力气。甚至谁劝都不听……非要往重里打你,你该怎么做?”

如意略有些被吓到了,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是好。

徐思便道,“这时你若乖乖的让阿娘重重的打你,将你打伤,却不想法自救。待阿娘清醒过来,你猜阿娘是什么心情?”

如意睁大眼睛望着她,徐思便轻声道,“阿娘肯定心疼、懊悔不已,可你已受伤了,阿娘就算想挽回也来不及了。”

“如此,虽是阿娘错在先,可也因为你的愚孝,你阿意曲从了,致使阿娘的错变得无法挽回。这就是‘陷亲不义’了。”

片刻后,如意才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阿娘在任何时候,都想看到你健康、快乐。若你受了伤,阿娘就会忧心如焚、茶饭不思。你若孝敬阿娘,便要懂得自我保护、远离危险……你阿爹也是一样的。所以今日你阿爹罚你去面壁,你固然受罚,可要灵活变通,不能骗空着肚子往烈日下去。平日见了你阿爹,也不要一味的缠着他,惹他烦了又忍不住罚你。对不对?”

如意想起阿爹对她的不公平,眼圈泛红。便又垂下头去遮掩,“嗯,我明白了。”

徐思便摸了摸她的头,道,“好孩子。”

用过早饭后,如意去庭院里面壁。

徐思留下二郎,先铺了蒲团令他跪下,才道,“将今日的事原原本本的说给我听。”

二郎自然早将受罚时偷工减料、自保为上,免得“陷亲不义”给修炼到家了。但这一日还是乖乖的在蒲团上跪好,简洁明了的把过错交代清楚了。

徐思教导过他许多次,还是头一回当真察觉到他的诚意。

“知道后悔了吗?”徐思问道。

二郎抿着唇,乖乖的点了点头。

“依旧觉着自己活得十分聪明吗?”

二郎讶异的望向徐思——他确实一直自以为聪明,但他从未料到徐思竟会看破他的心思。事实上这一日他也一直在反省,是否正是他的自作聪明才导致如意受了无妄之灾。

好一会儿之后,他终于摇了摇头。

徐思道,“你依旧是聪明的。只是你还在该脚踏实地的去学怎么做人的年纪,连做人都没弄明白,就先把聪明用在了怎么投机取巧上。这岂不就是件蠢事?阿娘并不是说你阿爹教你的那些不好,或是没用,然而一切聪明和技巧都是需要根基的。而你尚还没踏踏实实的做人,把根基扎牢,大可不必急着去效仿你阿爹那一套。”

二郎听懂了道理——虽依旧不明白他阿娘所说根基具体指的是些什么,但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庭院渐渐炎热起来。

如意一心一意的来面壁。早先混乱的心境早已被徐思盘理整齐,她的心情还是很轻快的。

她体质毕竟不错,又还在奔跑玩耍一整天也不觉着枯燥劳累的年纪,倒也没有特别难受。不多时侍女们拿木勺泼水浇灌起庭院来,她便更加轻松。反省完错误,实在没旁的可想了,她就开始背诵徐思教过她的诗赋。

二郎不知何时从殿里出来,仰头牵了牵她的衣袖。

她便如平时一样牵住了二郎的手,问道,“你来做什么?”

二郎便道,“来和阿姐一起受罚。”

日光毕竟毒辣,白日里同如意一起面壁、玩耍时二郎还不觉着,待傍晚时空闲下来,沐浴过后准备用饭了,二郎脸上、脖颈上便红肿疼痛起来。

天子待他极其溺爱,最怕他有什么病痛。就连如意捏了他一下,天子尚且非要让如意顶着烈日面壁思过,何况是他身旁婢女们的疏忽?故而他身旁伺候的人无不小心翼翼,从不敢让他有半点磕着碰着。疼,对二郎而言是十分陌生的体验。而晒伤偏偏又尤其的疼,仿佛被持续不断的炙烤着一般,无法缓解下来。且兼天热,他人又有些昏昏沉沉的,渐渐的心里便烦躁起来。

他性情寡言,懒得向父母抱怨。然而脸色阴沉下来,晚饭只草草用了几口,仄仄的在一旁等如意吃完,便一起回去休息了。

天子一回辞秋殿就看出二郎晒伤了,只隐忍不问罢了。此刻见二郎根本不抱怨,终于忍不住问徐思,“罚他了?”

徐思风轻云淡道,“是,罚他背了一篇《论语》。”

天子欲言又止——他有心问徐思,怎么忍心在这么热的天罚二郎出去暴晒,然而分明是他先这么罚了如意,便哑口无言。只心里暗恨,二郎毕竟是她的亲生儿子,她竟能狠心拿二郎来报复他。心里憋气得难受。

徐思却主动解释,“不过是姐弟之间闹了一些小矛盾,要紧的是敦促他们各自知错改正,和好如初。还不至于要体罚他——罚得重了既容易伤到孩子的身子,又让他心里生出恐惧、反感来。岂不违姐弟友爱的初衷?故而我就只罚他背了《学而》一篇,给他将道理讲明而已。”

天子原本就是想将畏惧种在如意的心里,让她对二郎爱而畏之,因此并不将徐思的规劝放在心上。只听明白徐思确实没体罚二郎,才问,“朕怎么看他像是晒伤了?”

徐思莞尔道,“宫里他也就只有如意一个玩伴。素日里都是如意迁就他,这一回如意受罚不能自由,他想找如意陪,自然就只能转而去迁就如意。”又笑道,“结果如意没事,他反而给晒伤了。”

天子听了,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不悦道,“你就不心疼?”

“怎么会不心疼?”徐思笑道,“不过也还不是件值得勃然作色的事。他体质还好,也并没有中暑。只是晒得不是地方,夜里睡觉沾枕疼,只怕会有些失眠。我已给他送去了薄荷膏,您要不放心,就宣太医来看看吧。”

太医来看了,确实只是晒伤而已。因天子紧张儿子,太医到底还是额外给开了避暑的汤药。

反倒是二郎,因脸疼,休息时又被太医打断了,心情十分烦躁。

天子见他还有发脾气的力气,便知道他确实不要紧。就又起了“让他吃点苦头也好”的心思——知道了其中滋味难受,日后同如意分担惩罚时,他也能多顾虑一二。

不过,天子到底还是不乐见他对如意的感情——毕竟如意只是个物件罢了,妙法妙音和琉璃才是他的同胞姐姐,天子并不希望他待如意好过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们,觉着还是该早些将他同如意分开来养才好。

盛夏的暴雨在闷热的傍晚之后沛然袭来。

雷暴狂舞在暗夜里,将屋里映得一阵阵电白。雨水砸地而响,瞬间就湮灭了滚雷之外一切声响。

二郎因脸上、脖颈上的晒伤,明明困得昏昏沉沉的,却怎么也无法入睡,听闻雷声、雨声,心中烦躁终于被激发出来。

他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困倦中居然控制不住大哭起来。然而赶上雷鸣爆响,殿内侍女们竟无人察觉到。

二郎哭了两声,倒是略清醒了些。他便抱着枕头从床上爬下来,胡乱蹬上丝屐,往徐思房里跑去。

侍女们见他出门,忙要跟上去,然而二郎一心要去找阿爹阿娘救助,只觉着这些人十分碍事,便发作道,“滚开!”

侍女们既不敢“滚”,又不敢跟上去,只能小跑着追在他的身后。

于是这一连串大人便弓腰垂首拢袖,不远不近的被二郎引着,在轰隆隆的雷鸣和哗啦啦的暴雨声中,疾走在辞秋殿长长的回廊中。

如意晃着腿坐在凳子上,一面听乳母讲故事,一面透过窗子、借着回廊的灯光观赏着暴雨夜色之下的庭院。

忽然便瞧见一行人如过江之鲫般往徐思殿里去,不由上了心。探头出去一看,便瞧见跑在最前头的她的小弟弟。她见空中暴雷舞动,依稀记起二郎在襁褓中曾被雷声惊醒哭泣,便想,莫非是雷声太响吓到了他?

二郎半梦半醒的便跑到徐思门前,待要一头闯进去时,却被翟姑姑带人匆匆拦下来。

——天子在徐思房里,正是不能被孩子撞破的时候。

二郎却还知道敬重翟姑姑,没有因为被她拦下而发脾气。但短了他的觉睡,他也正当不讲理的时候,一闷头非要找他爹娘不可。

到底还是硬赖过去,将有他三个人那么高的房门给扑开一条缝隙。

如意终于在此刻赶过来,低声唤道,“二郎!”

——她却有过撞见天子同徐思“打闹”,而被丢出门的经历。知道大人们玩耍是不能随便打扰的。便来带二郎回去

二郎闻声,知道是他的姐姐,终于不再非要见爹娘了,满眼泪水的就回身扑到她怀里去,“阿姐,脸疼。”

如意还是头一次见他眼泪涟涟的诉苦撒娇,然而待要掰着他的脸帮他看那里疼的时候,二郎已眼皮沉沉的站着抱在他身上睡起来了。如意见他睡态极可爱,便不吵醒他。只轻轻帮他吹了吹,便招呼侍女将他抱回房里。

谁知二郎觉出阿姐不在了,竟又强睁开眼睛,耍赖欲哭。

如意忙拍了拍他的小腿,道,“不要紧,我跟着。”二郎方又放心的睡过去。

天子匆匆同徐思做完事。到底放心不下二郎,便披衣起身去他房里查看。

二郎身旁的侍女便低声向他回禀,“公主殿下帮他吹了一会儿,这会儿已睡熟了。”

天子不悦道,“你们便不能给他吹吗?”

侍女不敢还嘴。天子却也知道,他这只是找茬罢了——同样一件事旁人做来图惹烦躁,可若是自己极亲近信赖的人去做,却能令人松懈舒适下来。而他培养二郎的方式,却正容易让二郎在他人跟前无法放松戒备。

侍女们无法安抚住他并不奇怪,反倒是如意能安抚住他,这才令人在意。

天子提了灯笼小心的去二郎卧室里查看,只见姐弟二人互相偎依着,确实都已沉沉入睡了。

天子在床边立了片刻,终于还是吹熄了灯笼,悄悄的退出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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