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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梁王变国更徘徊(20)

“王爷为何要废黜先主萧纲?这是何人的主意?”郭元建问侯景。

“……是王伟的主意!”侯景慢慢地说道,“然而……为了断绝百姓的希望,让人都听本王的话,我只能如此。我……我废萧纲,立萧栋,以后再””

“王爷挟天子令诸侯,还怕别人不听话?如今,侯王爷你无端废立,则反会更加失去人心!如此一来,我们的大祸恐怕真的就要临头了——”郭元建忧虑地叫道。

“如此说来……这不妥?这……如何是好?”侯景听罢也犹豫起来。

“郭太尉所言有理,希望王爷从速请回先帝……”萧纲之女深阳公主趁机也向丈夫侯景进言,“王爷不如将萧栋册封为皇太孙,仍让妾的父皇莅位!”

“王爷不可!”王伟听后,立刻上前反对,“诏书已经发出,王爷,您以为废立的大事也能随意改变的吗?”

“你以为……”侯景又犹豫起来问王伟。

“……王爷,请您人内殿,我有要事相告!”王伟考虑了一会,随即将侯景拉人后室,轻声地说道,“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认为不如快刀斩乱麻,干脆将故主萧纲及其子嗣全部杀掉,以防后患!”

“也罢,就照你说的去办吧!”侯景下定了决心,忙向王伟下令道。

于是,朝廷内外又掀起了一场血腥杀戮的风暴,萧纲及其宗族上百人丁,全被诛杀。

六十七、南方平,江陵成梁都

新主萧栋即位后,尊先祖昭明太子为昭明皇帝,先父豫章王萧欢为安皇帝,晋升东道行台刘神茂为司空,其他人等官职未变。

刘神茂得知侯景的兵马渐败,思忖侯贼将灭。于是,他便计划密谋反正,因此,刘神茂得到司空职衔后,他便招集兵马,誓师讨侯。接着,刘神茂率军东下,而且占据了东阳,策应江陵,并遥指建康,引得举国反侯风潮再次兴起。

江陵萧绎的大将王僧辩又率大军从郢州东下,直达湓城,与陈霸先会师于屯邱,再拔晋熙,下浔阳,所向无敌,沿途侯景贼众望风披靡。

侯景心惊胆战,于是在太极殿中召集众臣商议。

“此次叛乱大起,其始作俑者就是刘神茂,刘神茂乃是掀起此番骚动的罪魁祸首。我要发誓剿杀刘神茂——”侯景气急败坏地叫道,“我们要全力以赴,先行杀刘——”

于是,侯景拿出全力奔赴上江,发兵出击刘神茂,最后刘神茂未能顶住侯景的主力大军,兵败被擒,并被押到京都建康。侯景见了刘神茂,恨得咬牙切齿,他特地令人制成一张大锯,将刘神茂从头到脚,寸寸锉碎,使刘神茂撕心裂肺地号哭不止。最后,侯景才将他砍头游街示众。

时近隆冬,京都霜降。侯景精疲力竭,自觉来日无多,急欲称帝,以便了却平生夙愿。所以,几天后侯景就逼萧栋禅位,自己号称汉帝,升坛受贺。就在侯景升坛时,坛前却忽然跃出一只兔子,一闪即逝。随即,远处突然冬雷轰响,近处天空中出现了白虹穿日的奇观,顿时天昏地暗,不禁令人胆寒心怕。

侯景不顾一切,慌忙登上太极前殿,宣布即位,改元太始,封萧栋为淮阴王,并将萧栋一干人囚禁于密室。

然而,此时虽然刘神茂已经兵败就戮,但是,王僧辩、陈霸先这两支讨侯的主力大军奉湘东王萧绎之令,却于次年初联合出发,而且军威大振,侯军见了纷纷溃逃,反侯大军很快取得了空前的胜利。

不久,王僧辩的部将侯真攻克了南陵、鹊头,大军顺流而下,直指建康。侯景派侯子鉴率水军屯驻淝水,郭元建率陆军赶往小岘。子鉴攻到合肥外城,闻得王僧辩、陈霸先就要杀来,连忙退保姑孰。侯景又派宋长贵等人援助侯子鉴,并亲来巡视阵前的垒栅。

“敌军擅长水战,你切勿在水上与他们较量,你只要能够固守陆地营寨即可!”侯景告诉侯子鉴。

“微臣遵旨——”侯子鉴答道。

侯景遂即返回皇都。侯子鉴舍舟登陆扎寨,闭营不出。王僧辩见此,也小心谨慎,四处窥察,并派战舰护送老弱西去。于是,侯子鉴派探马将王僧辩的行踪报告给了侯景。

“嗬,敌人似乎要逃走,侯子鉴将军请陛下赶紧下旨追杀,以获全胜!”探马向侯景说。

“既然如此……侯子鉴即可出营水战!”侯景转告侯子鉴。

于是,侯子鉴登舟迎敌。王僧辩得知侯子鉴想从水路杀来,其陆寨变动,立即趁敌军布阵未稳之际,立即率兵杀到姑孰。结果,大破了侯子鉴大军,侯军几乎全部被歼,残兵败将惶然逃到城中。

“侯子鉴将军登船作战,竟被王僧辩杀败——”侍卫将败讯奏报给了侯景。

侯景得知败讯后,惊恐非常,遂瘫痪在榻上,痛心疾首,蜷卧许久。“是朕害了子鉴,害了汉室——”侯景在榻上痛哭流涕道。

接着,王僧辩督军乘胜杀人淮水,而后与陈霸先大军分头作战。陈霸先军屯石头城西的落星山,王僧辩则进兵招提寺北。侯景七拼八凑,亲率一万大军在西州西沿列阵迎战。陈霸先随即率众察看阵式,准备大决战。

“原来侯景的兵力业已少到如此地步!我们应当设法分散其兵力,轮流与之激战,使他们昼夜不能休息!”陈霸先察看后,高兴地对部属们说道。

“我们轮番分道呐喊,虚张声势,以惊扰侯军,让他们日夜不宁,然后再击败疲劳之敌?”部属听后问道。

陈霸先点头称是。于是,陈军在京城门口展开了催命战,几天几夜,终日搅得侯军不得安宁。

侯景无奈,急切地希望速战速决,所以,他纵兵杀人陈军先锋王僧辩的阵中,王僧辩稍作后撤。将军徐度奉陈霸先之命率三千名弓箭手却绕到侯景背后,轮番射击。侯景军阵的后部,伤亡惨重,只得退缩。接着,陈霸先与王琳等人率铁骑突然袭击,杀人侯景阵中。王僧辩也不甘落后,忙引军反扑,仿佛泰山压顶似的倾倒过来,于是,侯景只得仓皇退入台城栅内躲避。

台城守将卢晖看到侯景败归,料知侯景就将灭亡,遂急忙打开城门向王僧辩请降。

于是,王僧辩立即率军进入台城,陈霸先在城外与侯景残军相持,侯军几次反扑未成,部众随即四面溃散。侯景知道大势已去,慌忙仓皇狼狈地转入皇宫,逃至阙下。

当侯景进到内宫时,却迎面碰到了他的高参——仓皇失措的王伟。他见王伟和侯子鉴两人此时正在宫内乔装打扮,忙乱不已。

“你……你们要做什么?”侯景见了王伟,遂愤怒地向他叫道。

“微……微臣将出城招兵买马,抵御叛军……”王伟撒谎说道。

“我和王大人欲……欲出城逃命!”侯子鉴对侯景说道,同时他回头向王伟说道,“事到如今,王大人何必还要欺瞒大汉皇帝!”

“你要逃走?从前都是你要我称帝的,现在大祸临头了,你却要舍我而独自逃亡?”侯景愤怒地走向王伟,向他大叫起来。

“这、这……谁能预料……”王伟无言以对。

“我还想杀奔出城,以免困在宫中呢!”侯景说道。

“从古到今,哪有叛变的天子?现在宫中尚有卫士,陛下足可再拼搏一番!”王伟劝侯景,“再说……陛下出去,又能上哪儿呢?别无出路啊……”

“是呀,天要亡朕了,朕能何往?”侯景立刻失声痛哭。

接下来,侯景进入后宫,杀尽了妃娘,最后用两个皮囊装好两个幼子,挂在马后,与羊昆等一百多个亲随骑兵向东冲出。侯子鉴、王伟等人则急忙逃往朱方去了。

王僧辩的兵士进入台城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王僧辩却未能禁止。

当夜,宫中大火熊熊,太极殿和东西堂所有的宝器都被抢夺或付之一炬。

王僧辩派侯真率五千精兵追击侯景,自己却率军进了紫禁城。

王克、元罗等台城旧臣见王僧辩气势汹汹而来,都恭迎在内宫道旁。

“恭迎大将军!”王克向王僧辩说道。

“嘿,你们侍奉胡虏皇帝,想必很辛苦啊!”王僧辩讥讽地问道。

“这、这……”王克、元罗都羞愧难当,说不出话来。

“那么,皇帝玉玺今何在?”王僧辩又问。

“都……都已被劫持而去……”元罗嗫嚅道。

“唉,我王氏百世的恩宠就此坠地无遗了!”王僧辩叹息道。

此时,朝中群臣和王僧辩麾下纷纷向王僧辩跑来。

“故主的梓宫将如何奉安?”部属们问王僧辩。

“立即将它迎入大殿,祭奠——”王僧辩说。

于是,群臣一起将故主萧纲的梓宫搬到后殿大祭,王僧辩率百官痛哭一番。祭罢,王僧辩吩咐将梓宫安葬在庄陵,追尊为简文皇帝,庙号太宗。

接着,王僧辩派人向江陵报捷,并派朝中大员起程奉迎湘东王萧绎来建康即位。萧绎假意推辞,声称自己不想称帝,但是,他暗中却派刺客杀掉了萧栋、萧桥两个兄弟,以防他们将来抢夺自己的皇位。

此时,陈霸先也率众进了禁宫。于是,王僧辩与陈霸先共商后事。

“我们下面之事将如何处理?”陈霸先问王僧辩。

“陈将军可暂时回镇广陵,这里的后事由我亲自料理。”王僧辩对陈霸先说,“在贼廷旧将中,尚有可用之人。我已经派人去招降侯子鉴、郭元建等人去了。”

“禀报大将军,侯景的大将郭元建、侯子鉴均已逃往北齐,我们只抓来了王伟一人,现在殿外候审!”此时,一员部将进殿向王僧辩报告。

“哦,将王伟带进来——”王僧辩听罢令道。

于是,侯臣王伟被押了进来,跪地求饶。

“你身为贼人的宠臣,为何不为主子殉节,却在此摇尾乞命?”王僧辩愤愤地问王伟。

“兴废皆是天命,倘若汉帝侯景早日听取我的意见,他也不会有今日之败!”王伟坦然地说道,“为人臣子,我王伟没有遗憾,也不必殉节!”

“事到如今,你还有何求?”王僧辩问王伟。

“我昨日行了八十里,今日希望借一头毛驴为我代步!”王伟说。

“你的头颅将要行走一万里,直达江陵,岂止这短短的八十里?”王僧辩说。

“我今要走的,是我的心啊!”王伟也笑着说。

“呵呵……”王僧辩冷笑了数声后,向左右下令,“将叛党王伟押送江陵,交由湘东王处置!”

部众们应声而去。

再说,侯景带着两个幼子,与羊昆等亲随们日夜不息,仓皇逃命,赶到钱塘时,看天色已晚,遂抬头向城上守将赵伯超叫喊,请求入城。

“赵将军,请速开城门,让朕进来——”侯景在城下叫喊。

“哦,原来是大汉皇帝啊!侯景,你这个反复无常的胡虏,恕末将不能容纳你进城!”赵伯超在城上向他摇晃了一下脑袋,说道,“你还是另投别处吧!”

“唉,我们只有投奔松江了!”侯景见了,慌忙对部下羊昆说了一声,并立即带头又向北奔去。

“陛下容禀,后面侯真带来的追兵已到!”一个亲兵惊惶失措地向侯景叫起来。

“啊,拼命厮杀,给朕断后——”侯景见了立刻向羊昆命令道。

“侯真果真厉害?”羊昆问侯景。

“啊,侯真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侯景听罢大叫,“当初,他被我的部将于庆逼得走投无路,才来投我,我因其姓侯,才让他委身为宗族,待他优厚,谁知他竟趁我巴陵战败,反戈一击,作了萧绎的南兖州刺史。如今他又充当前锋,跟随王僧辩一同伐我,其气势不小,每战皆胜。幸亏我当初防了他一手,将他的妻儿弟弟也留作人质,最后杀了他们一”

于是,侯景和羊昆一起,赶紧率众转头与侯真拼命,结果,侯景又被侯真打得落花流水。侯景随即杀开一条血路,逃了出来。路经东海时,他觉得身负过重,就一狠心,将身上那装有两个幼子的皮囊扔进海涛之中。

此时,侯景却见羊昆等部属们在交头接耳,私下议论。

接着,侯景和羊昆慌乱地上了一只小船,企图带着十几名心腹东航入海逃命。

“侯王爷,我们今日已经山穷水尽,横竖是死路一条了。然而,我们尚有父母妻儿,不能与你同亡!对不起了,我们欲借王爷的头,换取日后的平安——”不料,侯景刚刚上船,就听亲信羊昆手举大刀走了上来,向他大叫起来。

侯景吃了一惊,悚然回头,但是还未及答话,就被羊昆手起刀落,砍翻在船板上。随即,羊昆等侯景的众位心腹们,取下了侯景的首级,乘船奔往南徐州,将侯头献给刺史徐嗣徽,以换取自己的富贵。

徐嗣徽收下了侯景的首级,并令人运来侯景的躯干,随即将侯景的首级和躯干都送至建康。

王僧辩收到侯尸后,将侯景的首级再转送往江陵,而将侯景的躯干陈列于建康市曹,供人观看。百姓们见了侯尸,人人争抢割食他的肌肉,连侯景的娇妾——文弱娇艳的溧阳公主,也因对侯景深恶痛绝而烹食了侯景的一块肉体。

湘东王萧绎得到侯景的首级后,先将它挂在城门楼上展示了三天,然后涂上油漆放在武库中。同时,萧绎任命南平王萧恪为扬州刺史;晋升王僧辩为司徒、镇卫将军、长宁公;晋升陈霸先为征虏将军、长城县侯。

不久,王伟和季略、周石珍等侯景部将们一起被押解到江陵见萧绎。此时,王伟仍然幻想着能够获得宽恕,于是在狱中写诗赠送给萧绎手下的达官贵人,诗的内容是:“赵壹能为赋,邹阳解献书,何惜西江水,不救辙中鱼?”

意思是自己有文才,希望能为萧绎效力。之后,他又写了一首五百字的长诗送给萧绎,萧绎欣赏他的才华,想要赦免他,但是,朝廷中的官员多数痛恨王伟,便对萧绎说:”以前王伟为侯景所作的檄文中,有冒犯您的词句。“萧绎找到那篇檄文,见内容是:”项羽重瞳,尚有乌江之败;湘东一目,宁为四海所归?”

意思是项羽有两个瞳孔,所以会在乌江自刎;湘东王萧绎瞎了一只眼,怎么能做四海的君主呢?这正说到了萧绎的痛处,所以萧绎非常恼怒,下令把王伟的舌头钉在柱子上,并把他的肠子从肚子里挖出来,以这样的酷刑来处死他。

接着,南平王萧恪、司徒王僧辩等人再次上奏,劝萧绎继位,萧绎一面仍然假意推辞,但另一面却又派人去寻找玉玺,以备自己即位之用。萧绎审讯了俘虏,杀了王伟,赦免了任约、谢答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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