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命运就是喜欢与人为乐,它给了你极大的快乐,同时也会给你一个措手不及。
李牧之仰头喝干了手里的美酒,叫了洛文河,往后院走。
他一边走一边听着洛文河的脚步,他今天是及其高兴的,连脚步都十分的轻快。可是他越是这样李牧之就越是觉得罪过,他们走了好久,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停下来。
李牧之沉默着没说话,洛文河满面笑容的看着他,把手里早早打包好的糖糕递给他。
“没来得及跟你说,今天你能来我特别高兴。”
他们这样的身份本来是难得得到爱情的,可是洛文河却奋力的保住了自己那不可多得的稀罕东西。
甚至,已经结婚,已经稳稳的握在手里。
李牧之没有接他的东西,只是一味的看着他。他眼里的洛文河一身红衣,笑容满面,可是他心里的戴岩生荒坟枯骨,衣衫褴褛。
他不知道洛文河会不会觉得愧疚,会不会偶尔想起那个早早死去的人,会不会同他一样午夜梦回时能看到他不远处笑着。
但是他更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那样深刻得普如同生命的爱情也会变。
“要是戴岩生还在,他应该没有你这么高兴。”
他不留情面的说,不理会洛文河突然僵硬下来的脸,和那个凝固在嘴边的笑容。
洛文河极快的调整自己的失态,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看着远处。
“他虽不在了,但我依然记着他。”
他已死去许久,可是洛文河却从未忘记过他,他心里一直有戴岩生的一个位置。无论多少人来人往,只有他一直在哪里,从不曾离开。
李牧之却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满口还爱着戴岩生的人今天在跟别人快乐着。
“那又怎么样,你依然不能为了他守着他到老,是你辜负了他,辜负了他为你送出去的那一条命。”
李牧之不知道他的那种爱,也不屑于他说的爱。他只知道喜欢一个人就不该跟别人在一起,就该全身心的都属于那一个人。
洛文河转过头看他,眼底的痛苦被他掩埋。
“我欠他的我会还给他。”
这条命早就已经欠了太多的人,他一点都不稀罕,只是就是会担心许故城独自一人会孤单。
“你还不起。”李牧之打断他。“你永远都还不起你欠他的。”
你欠他的深情,你还不起。
在李牧之眼里永远都是戴岩生要多喜欢洛文河一些,戴岩生会无尽的迁就洛文河,从来都是温柔的看着他,会细心的为洛文河遮风挡雨,更重要的是他愿意为他把命搭上。而洛文河却没有那么在意,他会为了家人同戴岩生生气,会丢下戴岩生独自离开。
爱情从来都是相互的,在李牧之眼里,洛文河就是在消耗戴岩生而却从来没有给予。可是他却忘记了,忘记了洛文河为什么会不顾一切的同戴岩生站在相同的战场上,忘记了他失意难眠的那几百个日夜。忘记了他跪在地上被打的样子。
洛文河不想解释,也不需要同李牧之解释。他不懂,不懂他们之间的羁绊,甚至不懂洛文河有多想戴岩生。
他只是苦笑,说。
“我知道。”
他的态度让李牧之的拳头打在的棉花里,丝毫没有作用,可是心里的怒气却一直没有消退,于是他把手里捏的皱巴巴的纸条递给他。
“你以为你和许故城会长久,别蠢了,你们不会长久的。”
他背对着他,在他的大婚当日没说祝福的话,开口都是诅咒。
洛文河接受他所有的指责,他没有打开那张纸条。至少在今天,他不想打开。
“我明天会看的。”
“现在就看!”
李牧之压在喉咙的怒吼终于爆发出来,他怒吼着洛文河。
洛文河没有看他,手在发抖。
他被他的咄咄逼人逼得无路可退。
“至少等过了今天……”
他所求的不多,至少等过了今天,他不想在今天得到这样的消息。
从他觉得从今以后跟着戴岩生的脚步走下去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他以后的人和命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会把他所有东西都给他的组织。只是……这仅有的一天是他偷来的,他不想在这个属于他的日子里,听到任何无关的东西。
可是李牧之却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他从洛文河手里抢过来,打开放在他的眼前,要他清楚明白的看着。
“这是命令。”
李牧之说。
洛文河再也退路,他抬起手拿过那张纸,一字不落的看完,然后揉碎了放进嘴里。
“我明白了。”
他说。
他的肩膀垮了下来,眼神也不再明亮。
“今天人多,详细情况我会在半山明等你。”
洛文河背对着李牧之,没有看他。
李牧之看着他,突然就生出了一点同情,可是却又不愿意说软话。
他觉得自己没有错,他说的都是事实。洛文河就是辜负了戴岩生,戴岩生就是为了他把命都丢了。
洛文河已经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然后转身朝他走来。
他在他面前停下,目光直视着李牧之的眼睛。
“你不必总是指责我,说我辜负了他。我自己也是要一直过下去的,不可能他死了,我也要跟着半死不活。”
“你与他有许多的事我不知道,同理,我的事你也未必知道多少。我自问爱得不比他少,你也不必占着理就一味的贬低我,我也是有心的,我也会痛。”
他一直在痛,从未痊愈。
戴岩生是他心里一道疤,从来都是鲜血淋漓,他小心的避开,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人提起,以至于痛得他身心俱疲。
“我当初半死不活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如今你们却说我辜负了他。你们哪里来的资格?”
他从来都是独自舔舐伤口,别人没有人知道他伤在哪里,有多痛。
洛文河与戴岩生之间确实是别人无法言说的,两人从未点破那层薄纱,可是又早就已经把彼此当成自己的情人。
李牧之听着他说,听着他浓重的鼻音,听着他生硬的语气,心火起来又被压下,一时无话可说。
“那你也不该同许故城有关系,他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
洛文河听着他说,突然就笑了,笑容残破又讥讽。
“当初是谁把我送去许家的?如今这样不是更加如了你们的意?”
他摇摇晃晃的,用手扶住了柱子才能站稳。
“明明最懂得利用人心,如今却还要装得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
“你说我对不起他,那你们谁又对得起我?我所做的都是你们安排的,是你们想要的,那点是为了我自己?”
除了这场意料之外的爱情,他一无所有。
李牧之彻底沉默,一言不发的老聂洛文河走远。
洛文河捏着拳头,远远的看着已经微微有醉意却还是一直喝酒的许故城。嘴边用力的勾起一个笑容。
我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为什么,他们连你都要从我身边抢走?为什么连一天的快乐都不给我?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是觉得膝盖特别的疼,疼的站不住。于是他蹲了下去,用力的掐着自己的大腿。
他蹲了好久,突然闻到了一股酒味,还看到了一双铮亮的军靴。
他抬起头来,果然是他。
许故城看着他,眼睛亮亮的。他伸出手,问他。
“怎么了?”
他的手在洛文河眼前,洛文河伸出手牵住,摇头对他笑。
“没事,站久了累了。”
许故城顺着他的手也蹲了下去,手放在他的膝盖上为他揉着,动作轻柔又小心,好似手下是易碎的宝物。
洛文河看着他的侧脸,心底和眼底的苦涩就要涌了出来。不过好在他足够用力,用力的忍住,那些泪又流了回去。
你说,人间有没有两全的方法,好让我不负信仰也不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