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色倒没什么奇特,但蓝色眼睛确实有些古怪。”杨华仔细打量着筐里的幼犬。
两个小孩站在小筐后面,神情有些紧张。小女孩更是半个身子藏在男孩身后,手里紧紧地攥着男孩的衣角。
杨华对着两个孩子笑了笑,转头对唐谦道:“虽然蓝眼睛比较奇怪,但是身子应该比较健康,现在一副虚弱大概是因为没吃饱吧,你如果想要的话,买下来便是。”
唐谦上前细细观察着小狗,手轻轻抚摸着狗的头,嘴里奇怪道:“我就是觉着它没什么精神,怕是星期天狗。你是什么时候对狗也有研究了?一眼就能看出来它是健康的。”
“你要是从小跟着京城那帮纨绔厮混,你也能看出来。别说是狗,就是斗鸡,甚至蛐蛐都能懂的如何驯养。”杨华耸耸肩,解释道。
“呵呵,小侯爷小时候可是京城斗狗大会的头名,狗健不健康一眼就能看出来。”杨铁林笑道。
“这样啊”唐谦伸手抱起小狗,接着问道:“你们见多识广,没有见过这种狗吗?”
杨华摇摇头,道:“大明京都是天下最繁华的城市,那里的狗市囊尽天下名犬,我都知道一点,但没有一个是这样的。或许,这只狗只是巧合下生产出来的,天下之大,有一两只变异的动物也不算奇怪。”
杨铁林和丁克纷纷点头,说军中战马偶尔也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唐谦点点头,表示同意他们的观点。心里却大起波澜,他曾经也对哈士奇有所研究,想要买一只养养,但一个大学生哪里有这么多钱,于是一直没有付诸行动。但无论如何,唐谦能够确定眼前这一只狗绝对是血统纯正的哈士奇,绝不会是基因变异的产物!
“这只狗,你是在哪里找到的?”唐谦把狗抱在怀里,尽量语气轻柔地向两个孩子问道。
女孩非常胆小,唐谦一说话就直接整个人都藏在了男孩身后,让唐谦无比地郁闷,他的长相难道就这么不给力吗!
到底男孩胆子大些,见唐谦抱着狗,知道他有意买狗。于是,咽了咽口水,怯生生道:“这是我和妹妹两三个月前突然在家门口看见的,当时就这一只像是刚刚生出来的,但是我和妹妹怎么都找不到它的妈妈。”
两三个月?唐谦内心震动,他来到这里恰好也是两三个月。
“都三个月了?这狗怎么还这么小?”杨华奇怪道,“像这种身体似狼的狗,一般都是中大型的,三个月怎么说也该更大一些才对。”
不错,现在这狗个子小,体重轻,顶多也就是普通哈士奇两个月的样子。唐谦暗自点点头。
“我也不想的!”男孩有些急,他认为眼前的贵客嫌狗不好,带着哭腔辩解道,“我们一开始把它放在我们自家母狗窝里养,我们家母狗刚好也生产过,所以有奶水。那段时间,这狗可胖了,但后来母狗断奶后,它就不行了。吃什么都吐,我们只能每天给他喝些稀粥,时间一长,他就这样了。”
男孩一急,女孩更是紧张,居然直接哇哇大哭起来。弄得满场的大老爷们不知所措,就连道路两旁看管街道的衙役也一脸不善地看着他们,似乎下一刻就要出来替女孩撑腰。好在有湘灵在,女孩温言细语,自然没有唐谦他们那么可怕,这才哄住了她。
杨华拍拍额头,不敢再多问别的,生怕再惹哭了眼前的小祖宗,直接说道:“这狗多少钱?我们买了!”
听到杨华说要买,男孩立刻高兴起来,伸出两个稚嫩的手指,喊道:“两贯钱!”
喊完之后,他就一脸期待地望着杨华,等待他付钱。却发现,对方满脸的苦笑。
唐谦挠挠头,无奈道:“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个摊子为什么没人来了。”
他已经不是刚来这里的时候了,对于货币只见换算关系还是知道的。这里的一文钱就相当于一块钱,一贯钱就是一千文。你要说是一千块买一只宠物狗,其实不算什么,但是那是在前世呀!这个世界的百姓有几个会愿意出这么多钱养一只狗?这么贵的要价,自然没有多少人愿意来。
毕竟一个城市里,有钱的富家子弟终究是极少数人,大多数都是需要过日子的普通百姓呀。
不过,还没等到唐谦再说什么。原本还再可怜孩子的湘灵却第一个站出来讨价还价,她指着唐谦怀里的狗,生气道:“一条狗而已,几十文就差不多了,哪里值得上两贯钱!你别哭!都是穷人家出来的,太贪心就不怕遭雷劈吗!”
小女孩见湘灵发火,下意识就又要哭出声来,却被湘灵一句话噎住,不敢说什么。穷苦人家的孩子大多信奉天神的,尤其是惩罚小孩子的雷公。而且,两个孩子自己也知道两贯钱比较多,只是实在没有办法才要这么多的。要是对方是有钱人家的公子,自然不会在乎这点钱,但既然对方也是穷苦百姓,两贯钱自然是不会接受的。
还是男孩厉害些,他咬牙反驳道:“你见过蓝眼睛的狗吗!我说值两贯钱就肯定值!”
“哼,蓝眼睛就值那么多钱啊!你看这狗,四只脚全是白色的,身子却是黑的,俗话说四白脚死白脚,这么不吉利的狗还敢要那么贵!”湘灵双手叉腰,一副市场大妈的模样,看的唐谦几个大老爷们目瞪口呆。
“你…爱买不买!”男孩说不过湘灵,大声气道。
女孩悄悄抓着哥哥的衣服,说能不能便宜一些卖掉。他们家里本来不算太贫穷,但有稳定收入的也只有自家爹爹,哪知道这狗断奶没多久,他们爹爹就病倒了。家里没了收入,自然日渐贫困,加上四只白脚的狗在乡野确实不吉利,甚至周围的邻居都说是因为这只狗,他们爹爹才病倒的。
他们迫不得已才决定把狗卖掉。但是母亲要照顾爹爹,还要代替爹爹照顾庄稼,没有时间出来卖狗,所以才两个孩子独自出来卖狗的。
一开始看狗的确实不少,毕竟蓝眼睛的狗少见,但是一听到价钱就走了,都是普通老百姓,没几个舍得花这么大的价钱买条狗。
男孩也想过便宜些,但爹爹看病的钱和这段时间借来生活的钱至少也要两贯才能补上。
唐谦轻轻地摸了摸湘灵的头,阻止她继续说话。温和地对男孩说道:“两贯就两贯吧,毕竟你们养了他这么久,多给些也是正常的。”
说完,接过杨华手里的碎银子,交给男孩,笑道:“这些给你了,不用找了。”
虽然只是散碎银子,但价值明显比起两贯钱只多不少。男孩哪里还不知道是唐谦他们心善,连忙拉着妹妹千恩万谢。
唐谦摆摆手,抱着狗就离开了。
湘灵一直不停地埋怨唐谦太会花钱,一直到众人到了首饰铺子才消停下来。
杨华看着不停纠结该要哪个首饰的湘灵,笑着对身旁的唐谦说道:“买狗用的钱,记得以后可要还我呀。”
“你什么时候这么抠门了?”唐谦翻了个白眼,一脸的嫌弃。
“嘿嘿,侯爷也要吃饭不是。”杨华笑道,“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你在扬州曾经说过有关广告的事情。我虽然不太懂,但我有本金啊,嘿嘿,等我们回到京城,我出钱,你出力,我们干个买卖怎么样?”
“买卖?”唐谦奇怪道,“你堂堂一个侯爷,去做买卖?不怕有人耻笑?”
“这有什么好耻笑的!我大哥就在京城有不少店铺,向我们这样的权贵子弟,做买卖不可笑,可笑的是做买卖做赔了。”杨华道。
“这样啊,我还以为权贵一般都看不起商人呢。”
“当然看不起了,我家只是个例外,一般的权贵家都不大看得起商人的,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太低了。但是就算看不起,一个家族总要有钱吃喝,所以就会放任子弟去做些生意,如果生意做得好,对接替将来的家族有好处。所以,京城里有不少做生意的权贵子弟,都是希望通过生意去竞争族长的。”
“哦?之前就听你提起过你有两个哥哥,怎么,你想要和他们争王位不成?”
唐谦的语气轻松,只是正常的调侃。但杨华身后的杨铁林和丁克却如临大敌,如果说话的不是唐谦,恐怕现在已经被他们两个大卸八块了!挑拨王府公子之间的关系,这种事情不是没人做过,但他们的下场一般都不太好!
杨华则听出了唐谦浓浓的嘲讽意味,他甚至感觉,自己如果说要争,唐谦一定打心眼里看不起自己。这是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在唐谦眼里,一个王位什么价值都没有一样。
“呵呵,我从小就深受皇叔喜爱,更是先两个哥哥一步被封为侯爷。虽然哥哥们没有放在心上,但总架不住有小人挑拨。所以我才会请求父王把我送进书院,如果能够跟在夫子后面学习,那么王位确实算不了什么。那些小人自然也不会,也不敢再生事。”
“唉,可惜我终究才能不够,只是被书院答应做一个旁听生。所以才想和你做个生意,如果能挣到钱,就从王府搬出去。这样省得去管豪门大院那些累人的事情。”
这些话一直是杨华的心里话,也一直是他心中的阻碍,也就是真正把唐谦当做朋友,才会说出来的。
“啧啧,豪门果然深似水呀。”唐谦咂嘴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们合伙做些生意也不是不行。但我可说明白了,我可不是专业的,到时候亏了可别怪我!”
“那当然,既然你答应了,嘿嘿,这一路上所有的花销我都替你付了,反正你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银子。”杨华笑道,他一直认为唐谦把那个珠子给自己后就身无分文了。
湘灵终于挑好了首饰,而杨华也确实说话算话,替湘灵给了钱。
众人接着向铁器铺前进。
“没想到,湘灵你对砍价那么擅长啊,真厉害啊”唐谦一边走一边夸奖这湘灵。
原本买狗的时候还可以说是两个孩子太小,所以说不过湘灵。哪知道刚刚杨华掏钱替湘灵给钱的时候,湘灵有展示了一次强大的砍价能力,生生砍了一半多的价钱才买下来。就连杨铁林和丁克都连连称赞,说她砍价的本事比他们家里的婆娘还厉害。
砍价是贫困家孩子必备的技能,所以湘灵一直都没有当回事。
但身为丫鬟,被主人夸奖了,她还是非常的欢喜。
只听她脆生生地,认真地说道:“毕竟,我是专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