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那些闲得发慌的江湖人士胡编乱造,甚至有人言之凿凿的说自己当时就在一旁,向别人炫耀着所谓的亲身体验的时候,柳雪失笑的摇了摇头,低头喝着自己手中的茶水。
这客栈虽不是酒楼,上菜倒也是很快。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很快便摆满了一桌。龙倾月拿起桌上的木筷,倒也不急着自己先吃,而是忙着替柳雪布菜,嘴里还忍不住不停的说道:“雪儿,你多吃点。”
柳雪有些无语的看着面前越堆越高的小山,一脸黑线的说道:“你别管我了,快吃吧。”
这男人,他当喂猪不成?简直恨不得她一个人把这一大桌的菜全吃光啊!
似是也发现自己做的有些过了,龙倾月不自然的看着柳雪,干笑了一声,收回了自己的筷子,端起桌上的碗,开始闷头吃。
这一顿饭,难得吃的如此平静。两人之间也不多话,低着头细嚼慢咽。四周都是高谈阔论,种种关于剑隐山庄覆灭的流言满天飞着,柳雪听了,也不过是付之一笑。在那一剑贯穿令狐剑心口的时候,他与她几世纠缠的孽缘,才算是真正的结束了吧。
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之中,只有角落的那一方天地显得异常的宁静,驱散了夏日的燥热,一眼望去是那样的明显。
就在两人终于吃饱喝足,并且向店家买了些干粮,付了银子准备上路的时候,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就那么突兀的跌了近来,让原本只是有些嘈杂的客栈内一片哗然。许多人都被惊得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血人一步三爬的进了客栈,身后,拖着长长的血痕,那样的触目惊心。
本是不经意的一瞥,却是再也移不开双眼。柳雪惊愕的冲了上去,双手扶住了那个血人,满眼的不敢置信。
“冬炎?你怎么会在这里!”
冬炎此时应该在君文成的府邸中才是,怎么会浑身是血的跑来找到她。莫非是身份暴露了?
柳雪感到一阵背脊发凉,冬炎的能力她是相信的,若不是有意外发生,断不会轻易被人发现。可是如今这样的状况,除了冬炎已经暴露之外,别无他想。
此地虽是距离京都较近,可看着冬炎这么重的伤势,也不可能是从京都一路赶来,那么……君文成必定在附近!
想到此,柳雪猛然抬头,一双杏眼凌厉的四处搜索着。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不仅是江湖中人,就连普通的百姓也纷纷围了过来,再加上昨夜剑隐山庄之事,整个城内已经是风声鹤唳。远远的,柳雪甚至看到了向来不插手江湖恩怨的官府中人也急忙朝着这里赶来。
君文成,那也是你做的吗?
柳雪银牙暗咬,此时的冬炎在看到柳雪的瞬间,那颗一直提着的心中已放了下去。她张开口,本想要说话,却因为突然灌入的空气而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冬炎,冬炎,什么都别说,我们先去治伤。”柳雪急得都快哭了,她紧紧地抱着浑身是血的冬炎,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衣衫因此而染污。
“先带她离开这里吧,等官府的人赶来了,就不那么容易脱身了。”龙倾月也走到了柳雪的身边,先是看到冬炎那一身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模样,忍不住剑眉一蹙,又是看到柳雪眼含泪光,竟是慌了神的样子,更是心中一阵抽痛。
柳雪点了点头,便是要扶着冬炎起来。却不想冬炎一把抓住柳雪的手臂,本因是受伤虚弱的身体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了巨大的力气,抓的柳雪生疼生疼的。她费劲了力气,轻轻摇了摇头,艰难的开口说道:“主、主子……京都……有变!君、君文成……咳,他……”
话还未说完,却终是体力不支,只见冬炎双眼圆整,眦目欲裂,紧紧抓着柳雪手臂的左手骨节泛白,浑身止不住的开始抽搐,终于还是话未说完,便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无论是大旱还是大涝,无论江湖上发生了怎样的腥风血雨,好像都无法阻挡京都繁华的脚步,热闹的心绪。许多年过去了,依旧如此。
举目望去,全是庸庸碌碌的人群,为着未知的明天,低下头忙碌着生活。
所有人,看起来都一样。
不,有两个人,是那样的扎眼,明显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那是一男一女的并肩而行的组合,男子一身广袖苍蓝锦袍,衣摆处纹着几棵青竹,一头长发随意的束在脑后,余下的发丝披散在身后,随着那疾行的步子轻轻飞扬。女子一身绯红的衣裙,对合的衣襟处用银线细细勾勒着白梨花的图案,束住她纤腰的玉带上缀满了玉石玛瑙,远远看去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煞是好看。宽大的裙摆上是用孔雀毛碾成的彩线,怕是寻了最好的绣娘,才能将那古老而神秘的图腾绣得那样庄严肃穆。
男子一双深邃的桃花眼满含深情,看着身侧的女子。那女子带着白色的帷帽,看不清她的容貌,可是但从窈窕的身段以及举手投足的优雅,不难想象出那白色轻纱之下遮掩的是怎样一张天香国色。
女子刚到男子的胸口处,两人站在那里,便是如此的般配,仿若天作之合。一路上吸引了无数的目光,男的女的,艳羡的嫉妒的,全数投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那男子自然就是龙倾月,身旁的女子不必说,便是柳雪。此刻龙倾月正有些紧张的捏着柳雪柔弱无骨的小手,目露担忧的看着她。
“雪儿……”
知道龙倾月是在担心自己想起三年前的事情,柳雪转过头,透过模糊的轻纱冲着龙倾月扬唇一笑,反手握住了他的大掌,十指交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