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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一身难当百万险

人间善恶,多有不公。

当一个群体的实力远超过其他群体,这个群体多半会产生征服其他群体的欲望。而当其他群体奋起反抗的时候,有实力的群体唯有以武力来压制弱势群体,于是就有了战争。

无论胜利还是失败,战争的享受者都是高高在上的王。

所以,乐于享受的王都喜欢发动战争。

此刻,孝逸并不属于任何人的王,可是他也乐于和海面上那艘战船发动一场战斗。只是他没有兵士,他又如何发起战斗?

战者,以武制人也。若有无上武力,又何必在乎有没有兵士,何况这荒岛上也有数百青壮年。孝逸若振臂一呼,未必不能纠集众人于麾下,与那海面上的战船决一雌雄。

幸运的,一切如孝逸所料。当他高喊着奋起反抗的口号时,人群顿时激奋,数十名精装汉子一拥而至,愿拥护孝逸为岛主,守护这片即将被战火焚烧的土地。孝逸急安抚老幼,又召集人手灭火。

顷刻间,乱哄哄的人群变得错落有致,各自紧守自己的本分。孝逸又吩咐老幼躲入芦棚,让青壮年备好武器在海滩待命,看守着远处海面那艘来回游弋的战船。

守了多时,那船始终不曾靠近。孙煌笑道:“小哥失算了,那是哨探船,只是打探情报。他们看这荒岛贫瘠,未必就会来这个岛。”

一中年汉子道:“有备无患,若待他们来时再准备,恐怕一个都活不了。”

孙煌道:“若他们本身并不想来,看你在这岛上摆下阵仗,似乎是在挑衅,岂不是自惹其祸。”

那汉子怒道:“你若想引颈待戮,尽可离开这岛,莫要影响士气。”

孙煌见孝逸一直不语,又对孝逸言道:“我看那船上军士装备齐整,训练有素。若真的杀来,凭这岛上众人实力,恐怕难以抵挡。”

孝逸回道:“这个我心里有数。看目前形势,受这狼族大军屠戮的岛屿并不是一个两个,若能发动附近岛屿一齐抵抗,众志成城,或许有一线生机。”

众人一齐赞同,孙煌阻道:“你此举必不可行。这岛上流民多是海盗,附近岛屿哪个没被劫祸?若联络不成,引动附近岛屿一齐来攻,岂不是死得更快?”

有数位新附流民低下头来,却有一蛮壮汉子应道:“我等祖居在此,全靠劫掠为生,本是顺应天成。如今遭逢人祸,更应齐心协力,抵抗外敌。若有哪个岛屿不服,我先杀上岛去,杀他个鸡犬不留。”

孝逸嗔道:“强盗本色,不知悔改,如今大敌当前,暂不与你计较。若再敢狂言,必不轻饶。”

那汉子本心不服,却被孝逸正气所摄,又见孙煌诡秘难测,不敢多言。孝逸吩咐道:“着几个青壮年看守在此,若那战船靠近即刻报知给我。叫年长有威望者前来议事,商讨御敌之策。”

众人应了,各去准备。不几时,却有原岛上长老白休,又有几个流民头目齐聚到芦棚中。各自招呼完毕,孝逸先声道:“如今战情紧急,不容多议。我请几位联络附近诸岛,一齐抵抗外敌。”

白休应道:“此事极难办成。”

话未毕,孝逸喝道:“这是军令,不容推辞。若办不好时,提头来见。”

白休见孝逸气势,又见孙煌怒目而视,不敢分辨。余众不敢争持,各自领命去了。

不多时,忽有岛民报说那战船靠近,孝逸急引着众人来到海岸,却听那船头士兵高喊道:“岛上何人主事,速来答话。”

众人齐看孝逸,孝逸上前答道:“你们大张旗鼓,不知有何事来此?”

一兵士答道:“我等奉天讨逆,一路斩妖除魔。如今路过此地,你等速献千担粮草,以资军用。”

孝逸高声应道:“我这岛屿贫瘠,平常用度也需四方周济,如何有那么多粮草?”

那船上军士听了,竟驾着战船退去了。

众人皆一头雾水。孝逸疑道:“那兵士看来也讲道理,他们看这岛上荒凉,也就退去了。”

孙煌道:“你大意了,此乃欲擒故纵之法。他船上人少,又见你岛上略有戒备,定是回头搬取大部兵士去了。”

孝逸惊道:“若果真如此,该如何防备?”

孙煌道:“此地岛屿众多,除此白沙岛外,尚有黑石、绿川、红瑶、金麟四个大岛,更有数百个小岛零星散布,何苦在这白沙岛做困兽之斗。不如将老弱留守,在岛上多布火雷,待敌人大致,命老弱一齐放火,消其锐气。”

孝逸赞成道:“此计可行,只是精壮退往何处?”

孙煌分辨道:“余下四岛中,黑石岛粮草最足,只是地势太缓,不利军战。绿川岛山势诡异,地势又极复杂,山下多有溶洞,足可藏身,只是守成之地,若骤遇敌兵,难有退路。红瑶岛常有火山喷发,可以伤敌,自身也会有伤亡。唯金麟岛地势奇险,易守难攻,又有暗道通往其他岛屿,足可称天守之岛。只是岛上粮草不足,若被围日久,难保不会生变。四大岛中又夹杂其他小岛,各有优劣,应灵活退转,寻找战机。”

孝逸吩咐道:“可留下少许老弱,精壮先退往黑石岛,以作体力补充。”

却听一精壮汉子朗然道:“生我之父母,劳苦一世,如今丢下送死,于心何忍?”

孝逸安慰道:“如今敌情不明,应以大局为重。”

余众纷纷议论,孙煌见人心难定,厉声喝道:“情势危急,若始终拘束这些小节,终致全军覆没。”

众人被孙煌气势所摄,只得各去收拾。安置完毕,众人搜集了余下船只,又有四方支援的小船,一齐泊在海岸,准备向黑石岛驶去。正欲出发,孙煌吩咐道:“可调拨两三艘小船,主动向东南方攻去。”

孝逸心中不解,孙煌道:“如此大张旗鼓,必引动敌军关注。若敌军派大队在中途拦截,你将何以应敌?”

孝逸喜道:“好个声东击西之计,只是这样一来,又有一批人要去送死了。”

孙煌道:“若要战,就不能怕死人。”

孝逸心中赞赏,遂吩咐十余个白沙岛岛民,驾三艘小船向东南方驶去。那些岛民原本极不情愿,被孝逸厉声责备,只得硬着头皮去了。

一切就绪,孙煌令大部岛民向西驶去。约行两个时辰,忽见身后白沙岛地界火光冲天,船上众人一起放声嚎哭。孝逸暗对孙煌道:“仓促间集合得这些人丁,心思不稳,如今全靠威服压制众人。他们原是流民加上海盗,故而对暴力产生敬畏。若被他们反省过来,我二人原本也是生人,恐怕再难压制。”

孙煌道:“此事好办,俗语言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待我先带十余人去那黑石岛召集岛民暗将粮草运走,届时粮草统一发放。这些岛民得了恩惠,自然驯服。”

孝逸赞道:“这是好计,只是你去了黑石岛切要晓以大义,莫要硬抢岛民的粮食。”

孙煌应了,引着十余人先行。孝逸引着大众,缓缓朝黑石岛驶去。

正行的好时,忽听人群一阵惊叫,却见不远处海面忽然冒出十余艘快船,船首插着战旗,每船上约有十余名军士,雄赳气昂,一字排在水面,截断大队去路。未待看得仔细,却见一波乱箭,迎风射来,孝逸急令众人遮挡时,早有十余人应声掉入海中,余众一阵惊喊,各自乱窜。

孝逸急安定心神,呼喝队伍安静,又令左右精壮驾船冲击。须臾,人群安定下来。孝逸心中暗道:“这岛民原是海盗,为何这般胆小,想是很早就遇到那狼族军队,被他们吓破了胆。切看我施展神威,振奋一下士气。”

心念动处,孝逸令左右持盾防守,又叫强壮水手驾船向那敌军船阵冲去。左右急劝住道:“兵临险境,主帅不可轻动。若一时有失,我等没了领头,又是一盘散沙。”

孝逸安慰道:“狭路相逢勇者胜,敌人兵少,若我带头冲去,自然士气大振,敌阵可迎刃而破。”

左右一齐赞成,各持枪矛盾牌,摇桨向那敌阵冲去。敌阵里一声唿哨,乱箭齐出,左右一齐奋勇,用盾牌挡住乱箭,继续向敌阵冲去。孝逸阵中精壮,见孝逸此等气势,各自鼓起勇气,一齐驾船向那敌军冲去。

看看靠近敌阵,那十余艘敌船一声惊啸,猛然散去,顷刻间消失无踪。左右大惊失色,孝逸也是惊奇。正惊恐无定,忽听后背一阵惨叫,急回头看时,却是那十余艘敌船又在阵后出现。各张强弓硬弩,一齐朝孝逸军阵乱射。顷刻间,又有几十名水手应声落海。

孝逸阵中又乱,急令左右散开,安抚各船军士。折腾一阵,岛民总算平静。孝逸仔细看了敌船,却见那船上军士盔明甲亮,各以青巾蒙面。战旗上,鲜明的“狼”字震慑人心,不禁暗暗叹道:“那军士训练有素,非乌合之众可比。若要脱得纠缠,不能只靠勇气,须得想些对策。”

正想时,忽见那十余艘敌船横阵冲了过来。孝逸阵中一阵慌乱,急令军士持矛抵挡。未及发令,那敌船插身而过,刀削剑切,只听得一声声惨叫,孝逸军士如同砧板上的羔羊,一个个跌落水中。顷刻间,尸横漫海,血染惊浪,看得孝逸心惊胆颤,不敢争持,急驾船向西逃去。

那敌船见孝逸逃亡,腾出两艘快船来追孝逸,余下截住大部黑沙岛岛民屠杀。孝逸心中恼恨,横着胆量,令水手将船停稳,横矛立在船尾,等那敌船靠近。

那敌船看了,各自心中惊疑,反将战船停下,只远远看着。孝逸厉声质问道:“行军征战,应以仁义为本,这岛民并未侵犯你等,奈何妄杀无辜。”

却听那敌船中喊道:“既不无辜,为何要逃?”

孝逸一时语塞,却听船中一精壮汉子回道:“没有逃跑的,不一样遭了你们毒手?”

良久,那敌船中应道:“看你们倒有血性,此处放过,莫让下次碰到。”

言毕,却听那敌船中一声唿哨,顷刻间又消失在茫茫海面。

余众惊魂未定,再看那黑沙岛岛民,早被杀得七零八落,十停去了七停,一个个缩首在船板上,不敢妄动。孝逸吩咐道:“此处切勿耽搁,敌人还会追来,快随我西去。”

一语惊醒岛民,那船中未死的,急驾船随孝逸向西逃去。

约行两百里,远见一丛小岛,绿绿葱葱,群山环落,岛上立一巨碑,上刻“黑石岛”。众人心中大喜,各自轻舒一口气,庆幸逃得生路。正心中欢喜,猛见一阵巨浪冲过,却从浪中扑起一条小船。孝逸心中大惊,定睛看去,原来却是孙煌,急呼喊孙煌接应。

孙煌应了,引着众人将船绕到岛后,寻平静处停了。

上了黑石岛,却见两岛岛民皆有忿色。孝逸急高声喝道:“今日遭逢兵乱,你等昔日恩怨暂且记过。若有挑起内乱者,杀无赦。”

孙煌挺剑应和,两岛岛民被孝逸孙煌所摄,不敢妄动。安排停当,孝逸吩咐军士寻海滩埋锅造饭。

饭毕,孝逸寻孙煌商议道:“我看此岛地势,确实不利军战。况两岛岛民均不习战,若骤遇敌军,只有俯首待宰。你且想个对策,让这岛民逃过一劫。”

孙煌笑道:“你先前碰见的,不过是狼族大军的斥候部队,战力尤可抵挡。若碰到狼族王牌战队,想逃也是逃不掉的。”

孝逸疑道:“那狼族大军究竟是哪国部队,竟这般凶残?”

孙煌道:“那不正是你的先祖斑狼王带领的军队。”

孝逸诧道:“我原本以为只是玩笑,原来你真的将我带回了神王时代,又正好碰见先祖与神王大战。后世传闻,斑狼王在这断桅海峡一败涂地。想来这附近定有神王的军队,莫不如寻找神王求助。”

孙煌笑道:“你我不过是局外人,只是来体验这战斗的精彩而已,何必管那岛民死活。”

孝逸争道:“若这事不让我撞见还好,既撞见了,能救的人为何不救?”

孙煌道:“你若真要救这岛民,就是与祖宗为敌,岂非不孝?”

孝逸慨然道:“如今我的先祖,行的是杀人的魔道,我唯有阻止,才是人子之道。”

孙煌也不反驳,缓缓解道:“我已吩咐军士暗将这黑石岛粮草运到了绿川岛,绿川岛千孔百窟,狼族军队纵然赶到,一时也难以找到岛民。我们可暗待时机,训练军士。这岛民原本水性极好,只是战心不足。若能加强训练,日久必是精强勇士。”

孝逸应了,召集两岛长老商议。议了多时,白休赞道:“我白沙岛能有生者逃脱,全凭班壮士调度。如今班壮士既有计议,我白沙岛自当遵行。”

白沙岛余众一齐赞同,却有黑石岛长老乔景争道:“我等世代守护此岛,纵然全族遭灭,也应死守每一寸土地。”

黑石岛余众一齐附和,孝逸无奈,看了孙煌眼色。孙煌应道:“既是如此,去留随意。白沙岛岛民随我先走,黑石岛愿走的也一齐先去绿川,不愿走的,决不强求。”

乔景暗思一阵,回道:“壮士若能相助将我黑石岛老弱运到绿川岛去,我黑石岛定然感激不尽。”

孙煌应了,引众先去了,留下孝逸领着余众抗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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