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咸同间江南文人之著作,今日只知其名,而不得见其书者甚多,因经洪杨十馀年之役,稿本板片,大半被焚。即幸而未遭劫者,难后私人经济不充,无力印行,其流传亦往往不广。今先言一种,即《齐物论斋文集》,此书少见,想曾受上述情形之一也。
《齐物论斋文集》六卷,清武进董士锡撰。卷一:说,序;卷二:序,跋,赠序;卷三:书,记,碑记,墓碑;卷四:传,行略,赋,赞;卷五:哀祭;卷六:志。
士锡,字晋卿,嘉庆副贡,精于易学。其著作世不易见,文集惟《常州先哲遗书》续编中有之。然《遗书》续编本身,市上未见出售者,想盛氏尚未印行,或印而不多也。兹录卷一中《原情》一篇于后,以见其文字焉:
人之性易节,而情难治,放而后疆之,弗可闲也。以性也者,安而存者也。情也者,感而动者也,故情有七而原于思。思也者,无穷者也。官邻于物,物接于类,爱生于类,乐始于爱,拂于恶怒而穷于哀,受其成形而谓之吾者也。然所谓吾者,其形充吾形,而帅之者神也。神也者思之府也。物之于吾类也,而有不类者矣。疾病疴痒,知于身而不能知于人也,是以思类。类也者情之倪也。神构于形,而与形为穷。而情生焉,与形为穷,与类为穷。而情无穷,是故治情有道,止情于神。理神于形,执中履和,而形化焉,然则治之者何具也,曰礼乐。
余家藏之《齐物论斋文集》系写样未刻本,每半叶十一行,每行二十三字,前有道光癸卯包世臣序。
本《晶》二十二年十二月十四日有《瞽者善听》文,内述董士锡手稿三种,亦世间罕见之书籍也。
《晶报》编者按:原本署名为《齐物论齐文集》,下“齐”(齊)字即“斋”(齊)字,古“齐”“斋”通用故也。今恐阅者误会,遂改下“齐”字为今体“斋”字,合附声明。又古人论性情两字至众,大抵主性属于静而情属于动,心为嗜欲所蔽,则动而为情,故孟子曰:“我四十不动心”,即不为嗜欲所蔽耳。动心即动情,从无有云动性者。然有忍性之说,性忍得住,即不转入情之动耳。试问向风华靡丽中观之,其动于中者,又安能忍哉。阅董晋卿先生之言,辄发鄙意如此。
原载一九三四年九月三日《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