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一个人回去甘露殿。
凌文清竟然真的醒了，黄云原来不是骗那侍卫的。
本来打算先凌云鹤一步，将消息放出去，这个可能性很小了。
既然这样，我打算放弃这个方法。
因为冒险，也因为打草惊蛇。
我打算看凌云鹤今天如何做，更想知道，他到底如何将帽子扣给凌云遥。
我相信凌云立不是傻子，他会知道这一切，而且凌云遥肯定还会有其他帮手。譬如他拉上位的柯庆生，还有方泽铎。
我看不清方泽铎，至今为止也没有机会问凌云遥，到底他为什么选方泽铎。
只是无论如何，两人都不会坐以待毙。
所以，我相信，这件事情不会就此结束。
想着，我已经给凌文清戴好了金冠。
凌文清突然说：“朕老了。”
我一听心里骤然一紧。
我摇摇头，“皇上永远年轻！享万年福祉！”
凌文清摇摇头，“你也学他们，对朕说谎。”
我跪下去，心里不是滋味。
这么久，凌文清几乎成了我的父亲。
我从方铭山那里得不到的，在方铭山那边受到的所有委屈，都被凌文清抚平了，他给了我一个父亲。
起初我害怕过，害怕他会因为我像方慧而要了我。他毕竟是天子，生杀予夺都在手里。现在，我完全没有了这种担心。因为他就是在看一个孩子一样看着我，像是呵护孩子一样在呵护我，也一直在纵容我。
所以，他才会放着凌云鹤和凌云遥对我一直示好。因为他想给我一个好的归宿。
也许他是觉得亏欠了方慧，在我身上做补偿吧。
“皇上应该知道，奴婢最不是说谎的人。”我仍是强调。
他拍我的脑袋，“你竟然不求朕恕罪，还强词夺理。”
我说：“奴婢为什么求恕罪？奴婢说的是实话！”
凌文清被我逗笑了，“说谎都这么坚持！”
我望着他，眼睛发红。
他笑，“怎么眼睛还红了，朕老了就是老了，朕自己知道。”
我不说话。
他扶我起来，“陪朕去早朝。”
一路上，我跟他讲了不少小故事，他听了哈哈大笑。
路上我一直在想，今天到底会不会遇见三皇子。
然而大殿里，没有三皇子的影子。
凌文清扫了一圈，问道：“云立呢？他没有来？”
凌云鹤当先一步说：“三哥抱病在床，来不了！”
不用想，凌云立怕是被囚禁了。
我在皇上身后的纱帐候着，并没有站在门前，所以听得清楚也看得清楚。
凌文清又问凌云鹤，“老八的尸体呢，运到京都没有，仵作有没有说什么？”
凌云鹤跪地说：“父皇，已经到了京都了，仵作还在验尸，马上就会上朝宣布结果。”
我在想，不会凌云鹤叫来的也是杨虹吧？
果不其然，上朝的是杨虹。
我心里觉得不好，怕是会出事。
杨虹也是上一次在方家衙门里面的仵作，她知道太多的事情了。而且，我因为极少见到她，一直没有机会拉拢她。
凌文清见她上来，是个女的，就问她，“怎么是个女仵作？”又接着说：“在哪见过。”
杨虹跪地，“臣女是慕容世的私生女，因为一直跟尸体打交道。而且臣女的经验十分丰富，可以当得起重任。”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杨虹如此自信的语气，甚至，她几乎就在炫耀。
凌文清点了点头，“不错，就凭这句话，朕信你。”
我看向凌云鹤，恐怕是他要求杨虹这么说的。因为他知道，皇上不一定信得过这个新仵作，而且又是个女的。
杨虹说：“八皇子是被锋利的剑伤的，一剑毙命。”
凌文清皱了皱眉，“什么？”
“是杀手在他丝毫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直接毙命。八皇子脸上还有着十分悠然的表情，根本看不出来吃惊。”杨虹说。
“能不能查出来，是谁杀的？”凌文清问。
“皇上，请听臣女细细说来。这伤口本来臣女也没有想明白是谁杀的。这剑很快，快到无法招架。”杨虹说的很慢很仔细，“臣女本来是不知道谁下的手，可是臣女想起了之前一个案子。”
“什么案子？”凌文清显然起了兴趣。
杨虹说：“这件事情，怕是牵连很广，要从三个月前说起。”
我盯着外面，一颗心都被攥住了。
杨虹是个很耿直的人，她基本上没有隐瞒，也从来都不会拐弯抹角。
所以，她会被人利用。
我心里只剩下担心。
“三个月前，方家后面的京都衙门出了一起凶杀案。死者也是剑伤，一剑毙命，很快的剑，没有办法再快。”杨虹说。
“这剑法根本无从参透，本来也都是江湖上的人，剑法快的不下百人。可是想找一个剑法很快的人，简直难如登天。更没有其他证据来佐证，谁人才是凶手。
直到衙门里面的衙役和仵作死了。
衙门里的仵作死了之后，被连夜埋了，无从下手问出原因。而衙役死的更奇怪，他是夜里被不知情的情况下杀掉的。
两个根本看不出凶手是谁的人，竟然被杀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还是被杀人灭口。”
我得承认，杨虹是个讲故事的高手，她竟然将这个故事讲的如此动听，所有人都安静的看着她。
杨虹清了清嗓子说：“所以臣女想明白了，这剑伤就是破绽，这世上有这么快的剑的只有这一个人。”
凌文清这时候仿佛在等着杨虹说结局，格外的紧张。
“这凶手就是天下唯一最快的剑，影子十三。”杨虹说出了这个名字。
影子十三正是昨晚上行刺皇上的人。
我不明白，影子十三为什么杀了八皇子？
难道说上次凌云遥被远放到苍兰山的时候，他顺便将八皇子处理掉了？
不可能，时间不对。
如果当时八皇子就被杀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杨虹没有看出尸体哪里不对，显然，尸体腐烂的程度死亡时间，都是对的上的。
所以，不会是凌云遥。
影子十三到底是谁的人？
凌云鹤适时的说：“这影子十三，就是昨晚上，儿臣擒获的杀手十三，本来也是一个人！”
凌文清十分生气，“贼人！竟然杀朕的皇子，之后又来行刺朕！”
凌云鹤说：“父皇还请保重身体，不要生气。这个杀手，一定是有人收养，才会行凶，绝对不是普通人就能收养的起的！”
凌文清问杨虹，“你既然也算是半个江湖人士，你知道影子十三是谁豢养的杀手？”
杨虹沉默了一会，半晌说：“是太子爷的。”
凌文清反而静了下来。
他没有发火，只是淡淡的说：“如何就断定是太子爷的？”
杨虹说：“这是江湖上都知道的事情，太子爷将影子十三收养已经很多年了。”
“你也说了，是江湖上都知道，但是没有证据，又凭什么叫朕相信是太子爷豢养？”凌文清问。
杨虹说：“臣女不知道如何回答皇上的问题，但是臣女还有一件事情没有想明白。”
“说。”
杨虹说：“影子十三在停尸房杀掉的那个人，也是杀手，是太子爷门下的杀手立血。影子十三为了掩盖自己杀掉了立血，才会继而又杀了仵作和衙役。”
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小声议论。
我一颗心算是提到了嗓子眼了。
杨虹会不会被凌云鹤收买，会不会就是那第四颗星？
可是我又觉得不像，因为她脸上一点伪装都没有，她只是将她知道的实话全都说出来了而已。
“立血去刺杀的对象，是十三皇子。”杨虹说。
一时间全都讨论开了。
而最重要的是，这话已经间接的说明了什么。
立血被太子爷派出去刺杀凌云遥，影子十三也是太子爷的人，他没理由杀了立血，而是应该帮助立血杀了凌云遥。
所以，很明显，影子十三跟凌云遥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凌文清就是再笨，也听出来了，影子十三也是凌云遥的人。
杨虹怕皇上不知道，所以又说出一句话，“影子十三是个双面杀手，他并不仅仅听信太子爷，还听信于十三皇子凌云遥。”
凌云鹤竟然将三个月前的案子翻出来调查了清楚，然后，用事实栽赃了凌云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