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膛破肚，割掉了长满结石的胆囊。
说出这些，或许别人不能接受，但方长天一定能接受。一个征战沙场二十几年的男人，他见过的事情太多。
“你的意思是，你打开了你娘的肚子，取出了病源？”
“正是。”
“想法很新奇，不过你怎么就能断定这样就能让你娘的病彻底根除？”
此问题却实不知如何回答，短暂的思考过后，方言夕只给了父亲两个字。
“直觉？”方长天不信。但此刻方言夕充满了自信，由不得他不信。
“父亲，世间古怪医术有成千上百种，我所施展的不过是万中之一种。”
尽管她这样为自己辩解，尽量使方长天不要问太多。但正如她所知的那样，方长天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知道她心里有话没有说出口。
当然， 这个关乎于自己身份牵扯到穿越的问题，她万不会说。
此刻，她说出自己确实懂医术的问题，方长天自然也联想到了郁雪的事情。她也不再遮掩，一并承认了当时有意对他撒谎。也承认了是她搓合了二哥和郁雪。
方长天明显变了脸色，但这一次却忍住了冲动。
“罢了，若不是当时有你帮着你二哥，他也不会这么顺利的娶到郁雪，度过他的难关。”
父亲不追究，她心里自然高兴，不过却也知道父亲还有担忧。
“你懂医术，治好了你母亲，这是好事。可是你又怎么解释你弹响宫里那台琴的事？这事皇后虽然压着，可是那些大臣们的小姐都看得真切。你不仅弹响了它，更是熟悉它的音律。”
“这个……”
“事到如今，你已经无法逃避这些问题。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明天开始，你另类的医术和治好你母亲的消息就会传遍皇城，甚至会传进宫里。”
这个消息，确实震惊了方言夕。她有足够的理由相信父亲的推测。
只是这就意味着，她这一次将被真正的推到风口浪尖上。恨她的人就会有了机会。
“阿夕，我总感觉你与过去那个方言夕判若两人。”
方长天收回了目光，顾自叹息一声。
“而且，我亦有预感，方家，会因为你而发生很大的改变。而你自己……”方长天摇头叹息，“女子懂医，更是惊才艳艳。恐怕将会面临无法想象的灾难。”
这样的推测，不无道理。令方言夕沉下一口气。
“爹，女儿只求这一生能够平安。地位，身份，这些对我来说都不要重要。”
“这个你得问老天爷。”
事到如今，方言夕已经没有办法改变。作为被老天爷选中的穿越者，她的命运似乎被注定了。
不过，她从来不是逆来顺受的女人，自然不会顺着老天爷的意思去活。
此刻，她更加坚定了心中的决定。
方长天心中清楚，方言夕的前路不会太平。上官朗，四殿下，太子，这三个人之间的争斗不会停止。
而他一直想要将她当成一枚棋子，此刻心中也不禁打起问号。这样才能卓卓的女儿，这么一个有主见能得立的女儿，越来越背离他的掌控。
越看她，他越觉得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她心里的想法，早已不是他能看得真切的。
“阿夕，虽然有些问题你没有回答父亲。但父亲以后也不会再追问了。我只想告诉你，你以后的路会有更多的灾难，甚至会出现流血事件。你可要做好准备。我在朝中虽然有些势力，但我总觉得对你我无能为力。”
“父亲不必太过操心。以后的路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连累家里。再说，我始终相信祸福共存，绝境，也意味着生机。”
绝境，也意味着生机！
这像一句预言，给了她前进路上一分护佑。
两人聊了许久，方言夕才离开书房。
此时，天已经全黑。
院门外，方棋和白清守在那儿，看到她完好的走出来，高兴的迎上去。上次她被父亲打了一巴掌，似怕这一次又逃不过。
“你们不用担心。父亲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不分实事的人。”
不论何时何地，她说得最多的是安慰别人的话。
自己心里的小秘密还是老老实实的藏好罢。如今的方言夕已经不同于往日的方言夕。
方棋将信将疑，看上去仍是担心不已。
方言夕让白清称下去休息，她和方棋去了后院那个专属太子的院子里。在银白的月光下散步，吹着凉爽的夜风，放松了身心。
“阿夕，如果你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二哥说。”
“知道了二哥，这句话你都说了无数次了。你就放心吧，你欠着我这么大的一个恩情，我肯定得讨小报酬的。”
她用手指画了一个方小天地大的圆圈，很夸张的笑着，尔后抱着方棋的手臂靠到他肩膀上。
看着妹妹像只小猫一样挂在身侧，方棋宠溺的微笑，抚着她的长发，忆起多少童年往事。
小时候，父亲为他和大哥请了教习武术的师傅，又请了先生教习认字，连方玉若都跟他们一起念书。可是只有方言夕，很多时候只能偷偷的站在窗外，可怜兮兮的聆听书声。
那时候，父亲很忙，也把他们的时间安排得满满的，连玩的时间都没有。每天都要检查功课，稍有不会的就要受罚。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到方言夕。
还是在后来，姚氏得了宠，才注意上她，让她跟着几个哥哥姐姐一起念书。
只是好景不长，姚氏后来又病了，再次失宠。而她，也再一次脱离他的视线。
“小时候，真是惭愧，若是能多一点时间跟我相处，你或许就不会吃了那么多的苦。”
听二哥突然说起小时候，方言夕愣了一下，很快又笑了。心中甚慰。觉得自己太有眼光了，得到方棋的信任，那真是一个恩赐。以后在府中，姚氏有方棋照顾，就不会再吃亏了。
如此，她便也能安心。
第二日，方言夕救治重病母亲的消息，像长了风一样传了出去，不出半日，皇城的东南西北都有人在议论纷纷。
“一群傻老帽。上次我师傅就说过，你们还偏不信。”
名医汪泉的徒弟站在店门口，朝着街上三五成群的人翻白眼。
街上，各种各样的质疑声响起。
“她一个十五岁的小娃娃，居然懂这些？”
“天赋异禀啊！方家这个女娃娃最近可是接二连三的传出不可思议之举，说不定真是个高人呢。”
“只是听说她救人的方法很另类，开膛破肚什么的，那得多荒唐。”
……
白清在街上转了一圈，把各种各样的声音都转述给方言夕，听得方言夕一愣一愣，实在佩服这些人太会形容了。
“都快把我说成人妖了。”
她抚着额头，无可奈何。白清问她应对之策，她想了想，只道以不变应万变。
她交待白清照顾好母亲，饮食方面，万不能被某些人钻了空子。
白清自然知道她的顾虑。
眼下，方言夕倒不担心外患，这内患她倒是一刻也不敢放松。
后厨，侯府的下人也在传，而且也从徐娘那里得到了证实。徐娘仍是觉得愧疚，毕竟她被方长天逼着说出了事实。严格来说，祸事是从她的嘴里出来的。
“徐娘，你现在可是我们侯府的重要人物，大家想知道点内幕可都巴着你呢。”洛梅一边装菜，一边不悦的瞪眼。
徐娘白了她一眼，严恶致极。昨天有方玉若在场，她不能对这个小丫头怎么样，今天可不一样。怎么说她也是侯府的老人，身后自然而有一些人帮着撑场子。
洛梅意识到危机，不敢多逗留，端着饭菜飞奔而去。
“大小姐，现在不止外面在传二小姐，连咱们府里的下人都在传，似乎都站在二小姐那一边。这对我们而言不是好事。”
洛梅摆满了菜，把筷子递给方玉若，不忘自己刚才受的气。
方玉若皱了眉，没好气，看着眼前的饭菜就没胃口。
“这个方言夕，她到底想怎么样？皇城满城风雨，口口相传她干什么？这些贱民到底知不知道谁才是正主儿。”
“大小姐消消气，要是让这些事扰了您的胃口，可就得不偿失。”
一句话提醒了方玉若，她这才接过筷子吃了几口饭。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失去了胃口。
“圣旨已经下了大半个月，眼见这时间一天天过去，为何大婚的时间还没有定下？”
“大小姐不会是担心事情有变吧？”
方玉若目光投向洛梅，冷漠的眸光吓了洛梅阵哆嗦。
“奴婢嘴笨，不会说话，请大小姐责罚。”
“罢了。”方玉若轻叹一声。“这半个月皇后多次请我入宫，并口传了一些宫庭礼仪，足见这已是不能改变的事实。就算她方言夕名声再大，又能奈我何？”
“就是，大小姐不必担心。说不定圣上已经在拟大婚的事，毕竟这是皇家的婚礼，日子当然得挑最好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准备，那都得需要时间的。”
方玉若安了心。
“你说得对。圣上金口已开，又岂能反悔让天下人笑话。我真是瞎操心了。”
她胃口变好了，半碗饭吃下去，还特意将桂花糕赏给洛梅。
然而，想起偏院里的姚氏，她又有些担心。
“洛梅，上次的事尾巴可收干净了？”
“大小姐，您就放心吧，参与下毒的那两个人我是亲自送他们的离开。不会有任何问题。”
“那就好。”
方玉若冷冷的笑了。
“你再去帮我做一件事。这一次，只许成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