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喂，小朵。”
“呜呜……恩浩，我被拒绝了。”晚上，我躲在房间里越想越难过，忍不住打电话向俞恩浩哭诉。
俞恩浩好像在看电视，传出嘈杂的说话声，还伴随着背景音乐。
听到我的话，俞恩浩像是被吓到似的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激动地问道：“你说什么？什么被拒绝了？你被谁拒绝了？”
“我跟尹天熙告白了。”
“呃……”
“然后被他拒绝了，呜呜……”
“你别哭啊，小朵！”俞恩浩这才放弃了八卦，安慰起我来。
“我……呜呜……我好难过……”
“乖啊，别哭了！你先冷静下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都是怎么发生的？”俞恩浩不疾不徐地问道。
被他用这样的语气安慰着，我失控的情绪也渐渐平稳下来。
我哽咽着把昨天傍晚和他分开以后的事情说了一遍，闻言，俞恩浩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他太搞笑了！”
我忍不住怒道：“你到底是在嘲笑我，还是在安慰我啊？”
“当然是安慰！”俞恩浩这才停止了笑，但是语气中分明还带着笑意，他沉吟了半晌，接着说道，“不过，他这样也不见得就是拒绝你了。”
“这还不算？难道你觉得一定要当面说‘我不喜欢你’才算吗？”我忍不住喊道。
“话不是这么说啦。”俞恩浩说道，“你想啊，他要是不喜欢你，会因为你不搭理他，就准备搬家吗？”
“不是因为我不搭理他，而是他以为我还在意那个拥抱。再说了，说不定他根本不是不喜欢我，而是讨厌我呢？”我已经彻底钻进了死胡同。
当初刘娜她们不就是这样吗？讨厌又不肯直说，还把责任都推到我的身上。
耳边传来俞恩浩的叹息声：“你不能这样想啊，再说，你觉得尹天熙像是那样的人吗？要不你这样试试……”
俞恩浩说着，忍不住又在电话那头轻笑起来，似乎被自己的想法折服了。
“什么？”我没好气地问道。
“要不我牺牲点儿，给你当两天试用男友，看看尹天熙的反应？”俞恩浩开始给我出馊主意。
“开什么玩笑，这样肯定不行的。”我连忙拒绝道。
但是我的心中忍不住蠢蠢欲动，随即一想，如果尹天熙什么反应都没有呢？
到时候我一定会哭死的。
“要不然这样，你哪天找个借口，我们三个人一起出去玩，或者一起吃个饭什么的……我帮你看看他的反应。”
“这样能行吗？”我迟疑道。
“当然，男生才了解男生的心思啊！”俞恩浩信誓旦旦地说道。
虽然对俞恩浩所说的方法不抱什么希望，但是，我多少还是舒服了一点儿。
星期一，到学校以后，我还没想好怎么找借口把俞恩浩和尹天熙凑到一起，机会就来了。
正好第四节课下课，午休时间开始，大家都收拾好东西准备去餐厅吃饭，我却在座位上挣扎着，眼巴巴地看着尹天熙。
遭遇了昨天晚上那么尴尬的事情，我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和他一起去餐厅，还是像之前一样找个借口离开。
迟疑间，俞恩浩已经出现在了我们班教室门口，笑着对我说道：“小朵，准备好了吗？”
“呃？”我抬起头，思绪还陷在刚才的问题中，没来得及回过神。
“不是说好了请我吃午餐吗？你不会忘了吧？”
俞恩浩说着，已经走进了教室，还朝着我暧昧地眨了眨眼睛，顿时引得身边的女生们一阵低呼。
我这才明白过来，他是在说昨晚商量的主意。我支支吾吾地回答：“我……我没忘呢！”
说完，我下意识地看向尹天熙的方向，却见他正蹙着眉头看向俞恩浩，眼神似乎不太友善。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明明没有过正面的交集，尹天熙却一直都对俞恩浩很冷淡，就连看到他都没有好脸色。
俞恩浩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对上尹天熙的眼神时，不由得一愣，但很快就重新扬起了温和的微笑，对尹天熙说：“尹天熙，不介意我跟你们一起吧？”
“没关系。”尹天熙摇了摇头，看了我一眼，才回答道。
我瞬间心花怒放。
俞恩浩就这样三言两语化解了我的尴尬，并且还轻松地开始执行昨天晚上的计划。
一路上，我都在尴尬地偷瞄着尹天熙。他从教室出来以后，便又恢复了冷若冰霜的模样，让人看不透他的情绪。
我正不知道如何开口，“暖心小王子”俞恩浩同学又担负起了炒热气氛的重任。
不过，俞恩浩“暖心小王子”的称号还真不是白叫的，一路下来，就连尹天熙这样冷淡的人也比平常多说了不少话。他对俞恩浩的敌意也终于消失了，两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事后，俞恩浩趁着尹天熙将餐盘放回回收处的时候，对我说道：“我怎么觉得他也是喜欢你的呢？”
我是不相信俞恩浩的话的，如果是这样，尹天熙怎么可能会在我告白的时候突然躲进洗手间，半天都不出来？又怎么会在我们三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不知道尹天熙是怎么想的。按照俞恩浩的分析，这种时候，如果尹天熙真的不喜欢我，在听到我的告白以后，他就应该离我远远的，更加不应该答应俞恩浩三个人一起吃饭的建议，甚至应该更快地搬出我家。
尤其是最近几天，尹天熙试图帮我缓和跟刘娜她们的关系……
我原本坚定的心再次动摇了，我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放弃喜欢尹天熙。
2
放学后，我在学校附近的小路上堵住了他。
小路再过去就是一个小小的景观公园，我拽着尹天熙一直走到了公园中央的圆形绿化带，才放开了他的手，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不喜欢我，拜托你什么都不要做，不要给我无谓的希望好吗？”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你这样做会让我误会你也……你也喜欢我的……”说到后面，我忍不住哽咽起来。
尹天熙从刚才被我拦住，就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此刻，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眼中闪着光。他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
我期待地看着他，希望他能说点儿什么，然而尹天熙却还是让我失望了。
他眼中透着痛苦的情绪，嘴唇轻颤着，最终却只是握紧了拳头，闭上了嘴。
我的心渐渐往下沉去，呵呵，还有什么好期待的呢，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安小朵，你到底还在幻想着什么？
我垂下了头，轻笑着说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了。”
说完，我强忍住眼中的泪意，转身往公园外走去。
可是才走出去几步，我的手臂就被拉住了。
尹天熙的手指凉凉的，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臂。我使劲挣扎着，他却怎么也不肯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
我正想发脾气，尹天熙却突然哑着声音说道：“别走。”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是含着砂砾在说话，带着明显的痛苦。
我的心一颤，下意识地停止了挣扎。半晌，我回过头，就见尹天熙已经红了眼眶。
他这个样子太陌生了！
他的眼中像是蕴藏了巨大的痛苦，太不像我所认识的那个尹天熙了。
在我的印象里，尹天熙一直都是冷淡的，甚至是有些漠然的，但是他的心肠并不冷硬。我还从来没有看到他感情外露过。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定定地看着我，即使到了现在，也仍旧没有松开我的手。他痛苦地说道：“我也喜欢你，但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他也喜欢我！
他真的喜欢我！
巨大的惊喜冲击着我，以至于我没有听清他后半句话。
大概是我脸上的笑容太过夸张，尹天熙像是终于爆发了，痛苦地喊了起来：“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我们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我这才回过神来，定睛看向他。
我的心中却不以为然，除了喜欢，其他的理由都是借口。
尹天熙的脸上再次出现了挣扎之色，半晌，他放开了我的手，低声说道：“因为……我并不是人类。”
咦？
“你说什么？”我怀疑地看着尹天熙那张精致得犹如艺术品般的脸，刚才是我听错了吗？
“我说，我不是人类！我只是一个被人类制造出来的、和人类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工智能机器人！”
尹天熙像是不堪重负似的，忍不住大声喊了起来。
静默了五秒钟之后，我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哈哈哈……别开玩笑了！”
就算要拒绝我，也拜托找个好点儿的借口好吗！
见我不相信，尹天熙立刻焦急地说了起来：“我没有开玩笑！你也知道，你爸爸喜欢的亨利博士……我就是他制造出来的……”
说到亨利博士的时候，尹天熙脸上的表情很复杂。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但正因为老爸是人工智能的超级粉丝，所以我知道亨利博士的“启明星计划”。
“我就是启明星一号。”尹天熙闭了闭眼睛，低声说道。
“呃……”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我忍不住想起了前段时间老爸当笑话念给我们听的一个有认知障碍的病人的故事。
对方一直觉得自己是一棵树，所以每天都会蹲在地上晒太阳，渴望着有一天能开花结果。记得当时我还笑着说，要是真的有可以开花结果的人就好玩了。
尹天熙会不会也是这样？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试探地问：“你是不是也跟我老爸一样，非常迷恋机器人研究啊？”
“还好。”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这么问，尹天熙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儿茫然。
“难怪……”我了然地点点头。
据说过度的迷恋也是让人产生认知障碍的原因之一，就连老爸这样心智成熟的中年人，也会偶尔发出类似“要是我是机器人就好了，这样就可以不老不死，顺便拯救世界”这样不理性的感慨，更何况是尹天熙。
这次，尹天熙终于看明白了我的表情，他立刻激动起来：“我是跟你说真的！我虽然看上去和你们一样，但身体结构是不一样的，所以我不能去医院，一做检查就露馅了！”
我连忙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天啊……这世界上疯狂的粉丝还真多！
尹天熙挫败地叹息，半晌才一脸无奈地看着我：“到底要怎么样你才会相信我？”
我顿时为难了，这种荒谬的情形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啊。
我原本还以为这是他为了拒绝我故意找的借口呢。不过，看尹天熙现在这认真的样子，我觉得自己目前最重要的任务不是告白，而是怎么让他重新认识到自己根本不是机器人，而是平凡的人类……
我生怕刺激到他，只能试探地说：“要不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觉得自己就是亨利博士制造的机器人。一般的机器人不都是那种圆嘟嘟的，或者像圣斗士星矢一样的东西吗？可是你……”
我边说边忍不住伸手比画着。
虽然我老爸是个超级人工智能迷，至今我的房间里也因为他的爱好而堆满了无数奇奇怪怪的机械模型，但大部分都是拥有一副金属的外壳，和人的外貌完全不同啊！
闻言，尹天熙也忍不住愣了愣，半晌，他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说道：“是啊……原本我也以为自己是人类。亨利博士的启明星计划是人类历史上最进步、最可怕的科学成果，他研制出来的人工智能机器人和人类一模一样，可以通过吃饭把碳水化合物化成能量，也会上厕所、休息、学习，甚至受了小伤还会流血，如果不是亲耳听到爸……亨利博士的话，我永远也不会发现，我只是一个以他的儿子为蓝本研制出来的机器人，只是拥有一张和他儿子一模一样的脸，还有他儿子的记忆。”
我能够看出来，尹天熙提及亨利博士的时候，语气非常难过，还隐藏着深深的眷恋。
他一定非常崇拜亨利博士。
“你是因为亨利博士的儿子才被研究出来的？”我听得目瞪口呆。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躺在实验室里，闭着眼睛，应该是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没有办法醒来吧。”尹天熙说着，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出来独自生活吗？因为我发现了这一切，所以逃出来了。”
3
我的脑子顿时乱成了一团。
“你和亨利博士的儿子长得一模一样？还一直以为自己才是他的儿子……”等等，我的脑子为什么这么混乱？我努力闭了闭眼，想了半天，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可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说明你是机器人啊。”
我努力试图说服他：“也许你只是和你爸爸待久了，脑子不清醒做了个梦而已。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启明星计划不是刚刚开始吗？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成果？”
见我还是不相信，尹天熙忍不住着急起来：“怎么可能有假！我是机器人的事，是我亲耳听到亨利博士打电话跟别人说的！而且之后我特地留了个心眼，果然在他实验室的绝密档案里看到了关于启明星研究的资料，上面的照片和我一模一样！还有……他的儿子尹明哲为什么会躺在实验室里，而对外宣称我就是他的儿子？启明星计划开展了几十年，理论已经很成熟了，只是最近他才有资金将我造出来而已。”
“不对不对！”我捂住耳朵，“我不相信，这太荒谬了！”
我们家的房客是机器人，这怎么可能！
“还有……”尹天熙叹了口气，幽黑的眸子里闪着光，“你不是发现了吗，我很害怕蔬菜，是因为蔬菜是我的天敌，里面的膳食纤维一旦被不小心摄入，就会破坏我身体的机能，因此亨利博士在我的身体里设置了防止我不小心误食蔬菜的系统，我的生理反应会提醒我危险的到来……”
“怎么会这样……”我呆呆地看着他。
这么说起来，尹天熙身上那些特殊的地方似乎也只能用“非人类”来解释，难怪他每次看到蔬菜的时候脸色都那么难看。
不，不对！安小朵，你怎么能那么容易就被说服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还有，我能一目十行。只要是我看过的东西，我便能迅速记在脑海中……”尹天熙说着，示意我拿一本书给他，“资料上显示的是，因为我的双眼有类似扫描仪的功能，所以只要是我看过的东西，都会迅速在我的大脑中保存……”
这一点好像有点儿可信度，毕竟这个世界上能够一目十行的超级天才还是少之又少的。
我将信将疑地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递过去，尹天熙只是粗略地扫了几眼，便迅速翻页了，他快速翻动着，很快便将书递给了我。
“故事从西元××年开始……”
我拿着书，听着尹天熙将书上的内容一字不落地背诵出来。
天啊！
这家伙是不是启明星我无法肯定，但是这个家伙的大脑肯定非同常人，这点我是可以肯定的。
“还要继续吗？”
“不用不用！这样已经很好了！”我连忙阻止道，我可不想和他在这里背一晚上的书。
“那你现在相信我了吗？”
闻言，尹天熙急切地看向我。
看着他急切的样子，我突然忍不住提出一个疑问：“那……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再次开口，他的语气已经变得无比沮丧：“我偷看了绝密资料，发现自己身为第一代启明星，功能并不完善，还有许多问题没有解决。也正因为如此，亨利博士没有对外公布这项科研成果。而且，因为我一直根据移植的记忆，把自己当成亨利博士的儿子。刚发现自己是机器人时，我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才会从实验室逃出来。”
“可是……”我上下打量着他，“你有什么不完善的？明明看上去很正常啊！”
尹天熙摇摇头，神情忧虑地说：“那些都只是表面，但是我知道，我的身体内部已经出现问题了。”
看着他忧虑的样子，我的心情也不由得沉重起来：“那……你为什么要来我们学校？”
“亨利博士的实验室就在邻市，我并不能离开多远……”尹天熙抿了抿嘴唇，“之前我听说，我们学校曾经出过一个天才，他也曾做过人工智能的研究，后来成了超级有名的企业家，专门投资机器人研究项目。我想，这个学校说不定有资料，能让我弄明白自己到底还能存在多久。我想要弄清楚我的身体还会不会出现其他的状况，所以来到了这里。”
“咕噜……”我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尹天熙看了我一眼，突然垂下了头：“从我逃出来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月了，最近我总是会心跳加快，觉得特别紧张……我想，我可能已经出问题了。”
我紧紧地盯着他，脑子乱成一团糨糊。
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哪怕亨利博士确实正在研究启明星计划，成功造出了和人类一模一样的机器人，但是……事情怎么可能这么巧，他的研究还没成功，我的身边就出现了一个机器人，而且这个机器人还是我喜欢的对象……
太不可思议了！
再说了，尹天熙怎么可能是机器人，他明明有感情的，和正常人一模一样啊！
对，这一定是他为了骗我而想出来的借口。
这样想着，我忍不住说道：“我还是无法相信你说的话，除非你能亲自带我到实验室，看看那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
4
“……要是换成你，你能相信吗？”
第二天中午，学生餐厅。
我一边咬着餐盘里的鸡翅，一边和俞恩浩说着昨天的事情。
因为尹天熙昨天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害我一晚上都没睡好，还一直做梦，梦见全世界的人都变成了机器人，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他们一直追在我的身后，想要抓我去做实验。
于是，我一整个晚上都在狂奔逃命，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闹钟却响了。上午我一直觉得昏昏沉沉的，直到现在才恢复了精力。
听完我的话，俞恩浩夹菜的动作停顿了两秒，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小朵，我发现自从你被尹天熙拒绝以后，想象力和幽默感都直线上升了啊！”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不相信我？”
“不相信！”俞恩浩毫不犹豫地回答，随即又看向我，一脸探究地问，“难道你信了？”
“哈哈哈……我当然也不信！”我跟着大笑起来。
对啊！
这么荒谬的事情怎么可能是真的！
只是……
明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为什么我仍旧无法放松下来呢？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回到家后，我躺在沙发上想着尹天熙昨天说的话，与此同时，认识尹天熙以来的所有“疑点”也开始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想到刚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突然出现在我家，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家里的任何人；被我问及父母的时候沉默的样子，他会害怕蔬菜，看到青菜时会突然脸色苍白甚至眩晕……
现在想起来，如果真的如他所说，他就是“启明星一号”，那么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他总是没什么表情，因为他是机器人，面部的神经就算设计得再精准，肯定也无法像人类这么表情丰富；他会出现在我家，是因为他从亨利博士的身边逃走了；因为他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是亨利博士的儿子，所以当我问及他父母的时候，他才会沉默；而害怕蔬菜，大概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因为蔬菜会毁坏我的机能，看到它我就会浑身无力”吧。
抱着最后一丝希冀，我打开了电脑，开始查找关于害怕蔬菜的病例，可是并没有找到什么明确的资料。我想了想，又查了许久和人工智能启明星计划有关的资料，越看我的心情便越低落。
如果真像资料上所说的，那么尹天熙大概真的是“启明星一号”了。
只是……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一定是巧合吧！
我暗暗安慰着自己，然而，尹天熙接下来的举动却彻底打破了我的幻想。
周末的早上，我还在睡梦中，便被尹天熙吵醒了，他拿着两张车票站在我的房间门口。
“你干吗啊？大清早的……”我揉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地问道。
告白失败已经够惨的了，为什么连睡个懒觉都不让我如愿啊？
“我带你去看他！”尹天熙一本正经地说道。
“呃？”
“你不是说只要看到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尹明哲，就相信我的话吗？”尹天熙说道。
我忍不住退缩起来。
“呵呵，我就是随便说说的，你别当真。”
我干笑着，想要退回房间。可是还没来得及关上门，我就被尹天熙拉住，上了前往另一个城市的高铁。
“咱们这样私自进去不太好吧，会被抓起来的。”
“没关系，我有那里的出入指令，不算私自。”
“要是被亨利博士发现了怎么办？你会不会被他抓住，再也无法离开了？”
“不会，我们这个时候去，到了实验室的时候，他应该正好不在。每个星期的这个时候，亨利博士都要去向投资人汇报成果……”
“那……”
“别挣扎了，我会证明给你看的！”尹天熙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臂，防止我逃跑。
历经两个小时的车程以后，我站在了亨利博士的实验室门口。
看到躺在实验室中的那个身影后，我心中仅有的那点儿侥幸也消失了。
这不是一个谎言！不是幻想！
尹天熙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有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躺在实验室中，这里真的是亨利博士的实验室……
答案已经非常明显了——
我喜欢上了一个机器人。
呵呵……
老天爷啊，这个玩笑真的开大了！
连续几天，我都过得浑浑噩噩的，只要一看到尹天熙，我的眼前便会出现电视里奥特曼打小怪兽的画面——我还是没有把尹天熙当成人类以外的生物看待。
我甚至都已经忘记了那天我是怎么回到家的。
一切都好像变得虚幻起来，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喜欢上了一个机器人。
我居然喜欢上了一个机器人！
我根本没办法说服自己放弃喜欢他，甚至上网搜了无数关于机器人的影视剧，就是为了证明机器人是可以和人类在一起的。
可我越是想要证明，事情越是背道而驰。
而且，所有的科幻电影看下来，我发现关于对机器人的处理，最后的选择几乎都是毁灭。虽然所有影视作品都有夸大事实的嫌疑，但是影视作品对人性的刻画也往往是深刻的。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毫无疑问，电影中的情节是会上演的。
虽然短时间内我们的科学技术不可能发展到那个程度，但哪怕是在研发阶段，真要制造一个成功的试验品，也需要千千万万的失败品和残次品作为铺垫。
而尹天熙现在就处于这样的阶段，哪怕不遭受外部的摧毁，他能不能经受住种种考验，最终存活下来都是一个问题。
如果是这样，难道我明知道最后的结果是失望，还要义无反顾地扑上去吗？可是，感情又不是物品，可以收放自如，哪怕再多的证据告诉我，人类和机器人在一起是没有未来的，我也还是无法轻易做出选择。
尹天熙像是看出了我的纠结，那天从亨利博士的实验室出来以后，他就一直沉默着，最近几天也都尽量避开了我。我明白，他是想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思考，让我自己想清楚，人类和机器人不可以在一起。
可是，他越是这样理智，越是这样为我着想，我便越发无法控制地暴躁起来。
“为什么他会这么冷静？”
“他是不是根本就不在乎我？”
“还是说，虽然他的身份是真的，但其实他根本不喜欢我，这也是为了避免麻烦而拒绝我的借口？”
……
我开始不断胡思乱想。
因为这些纠结的问题，最近一段时间，我连上课都无法集中精神，晚上也总是整晚睡不着。偶尔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会突然惊醒。
失眠和心烦意乱让我的脾气变得暴躁，俞恩浩几次想要找我出去散心，最后都沮丧地离开了。
虽然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是迁怒，可我就是控制不住。
又是一个晚上，熬到两点多，还是无法睡着。我临时起意决定起床去客厅偷老爸的酒喝，希望醉了可以睡着。
结果一打开门，就在门前的地板上看到了放在餐盘中的饮料和蛋糕。我忍不住蹲了下来，静静地打量着盘中的食物——饮料看上去像是奶糊之类的东西，摸上去还带着温度，上方点缀着几颗蓝莓，简单却很漂亮。蛋糕是奶酪蛋糕，这种蛋糕虽然卖相普通，但是做起来非常费时间。除此之外，盘子里还摆放了一些坚果。
我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眼眶也忍不住阵阵发热。
对啊，既然喜欢他，为什么要掩饰？为什么要努力逼迫自己远离他？
我喜欢的不就是那个不会花言巧语，但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带给我感动的尹天熙吗？我喜欢的就是眼前这个人，不管他是机器人还是人类，我都会一直喜欢他，想要和他在一起。
至于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
这样想着，我的心中顿时豁然开朗，开心地吃完了盘子里的所有食物。
尹天熙，你准备接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