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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人生若只初相遇 (1)

Chapter.1

刚下过雨的空气中全是潮湿,比起晴天的日晒,这种潮湿的闷热更能挑战人的忍耐极限。林微站在闷罐子似的公车里频繁地看表,哪怕迟到一分钟都会被那个莫名其妙总针对她的餐厅经理骂。

一只手抓着本来就晃荡的吊环,另一只手还攥着手机看时间,再加上心不在焉,所以当公车一个猛烈的左转弯后,林微的身体就以左脚为圆心被甩得划了半个圈,虽然她的左手已经更加攥紧吊环努力想要恢复平衡,但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继续向后甩去……

可是她最终还是因为惯性太大而没有拉住吊环,却也没狼狈地摔在地上,而是跌坐在了坐在最后排的一个女生的腿上。被砸到的人“哎呦”叫了一声,然后立刻推了林微一把。

林微很快从她身上站起来,并没有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可能会有的窘迫感,她冷漠地看了那个女生一眼,甚至连道歉的话也没说。大概正是因为这样的态度才引来了那个女生尖酸刻薄的低声抱怨,林微快速地扫了一眼坐在她旁边的男生,大概是因为跟他在一起所以才没骂出来吧。

翻开手机再看时间,林微不禁皱眉,果然还是会迟到了……紧接着她听到一个温和却夹带着些许不耐烦的声音——“林薇,如果没受伤的话就算了。”

林微下意识地看向刚才被自己压到的那个女生旁边的男生,很诧异为什么他会叫出自己的名字,结果却发现他的眼睛是看向那个女生的,原来他根本不是在跟她说话。

虽然意识到弄错了以后林微就马上错开了目光,但还是被男生捕捉到了她之前的神色,于是在他打量她几分钟之后,突然去碰她的胳膊,“你是林微吗?十柳镇的林微?”

这下子林微真的糊涂了,因为在她的记忆里根本搜索不出这样一张干净善良的脸。更何况,她已经离开十柳镇很久了……

“我是杜白啊,你不记得了?十年前我去过十柳镇探亲,见过你的……”

杜白的话好像一把斧子,在已经被林微埋葬掉的那些记忆上劈开了一道口子,纯白刺眼的光线从裂口里溢出来……她想起来了。

十年前,林微第一次见到杜白是在十柳镇被废弃的一段铁轨上。那个时候她还是七岁的小女孩,还会因为三个月没有见到妈妈或者又被爸爸打骂而偷偷哭泣,她正坐在铁轨上抱着膝盖低头拨弄着小草流眼泪的时候,被温和的声音唤得抬起了头。

——喏,给你这朵花,别再哭了。

这是林微暂时能够想起来的关于杜白这个人的记忆。

林微想起这些的时候,杜白已经介绍完了他旁边的女生,“她叫林薇,蔷薇的薇。”

虽然刚遇到了旧识,但林微没有表现出任何跟重逢有关的惊喜,这个时候刚好公车到站。她仅仅是歪头跟杜白淡淡说了句“我到站了”就跳下了车,甚至连他的回应都没等。

完全被林微冷漠气场所屏蔽在外的杜白皱起眉,丝毫不在意旁边林薇嘲笑他自作多情的声音,他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刚才林微看他的眼神,就像一只离群索居的孤傲沙狼一般,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讯息。

他想知道要经过多久要经历什么,才能让一只猫蜕变成一头沙狼。

Chapter.2

杜白再次看见林微的时候,是在学校里。他到操场北角的器材室归还刚刚体育课借出来的篮球,然后看到了正在翻墙的林微,他看见她的时候她已经蹲在了墙头上正准备往外跳。

“林微?”在此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她竟然也在这个学校念书。相差了一个年级,相隔了一个楼层,于是彼此的活动范围便几乎没有了交集。

听到声音的林微回头,然后调整姿势转了回来面对他,“你来的正好,把下面的书包扔给我,省得我到外面再拿绳子拽了。”

按照她手指的方向,杜白看见了围墙下草丛间躺着的破旧书包,书包上栓了绳子,绳子的另一头被她捏在手里,想必是打算翻到了墙外面再把书包拽过去。

杜白捡起她的书包拍拍上面的土,然后指着斜对着这里的器材室,“那边有个监视器,应该能照到这个方向。”

“只有正门和多媒体教学楼的监视器是打开的,其他全是装饰。”林微以很快的语速说着,同时伸手要她的包。

“你经常这样逃学?难道传说中快要被开除的一年级女生就是你?”

林微稍稍咬了下嘴唇,然后语气中多了几分叹息,“杜白,你以为现在的我还会像以前那样乖乖让你带回去么?如果你不肯把书包给我,就扔在那里吧,明天我再来取。”

依旧是没给杜白回应的机会,她说完就转身翻到了围墙外。

杜白站在原地,眉头紧锁。以前在十柳镇的时候,她很黏他,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听,无论他走到哪里她都跟着。可是现在呢,虽然她的模样仍然依稀可见当年的轮廓,但眼神却已然变得这般陌生而充满戒备。

他不禁怀疑,隔在他们之间的距离真的是仅有十年的光阴吗?

而围墙外,林微敏捷地落地后,立刻向马路对面跑过去,那里有一个骑摩托车的少年在等。

她伸手到他车上拿安全帽的时候,这个头发染成酒红色的少年勾起嘴角露出细小的虎牙,“刚才出来的时候遇到熟人了?跟他说了这么久的话。”

林微跨上他摩托车的后座,然后动作熟练地戴好安全帽,戳了他一下,“柳澄,走吧。”

以往柳澄带着她风驰电掣般穿越大街小巷,即使是急转弯她也只是死死揪住他的衣服而已,从来不会像别的女孩子那样揽住他的腰。正因为这样,柳澄才会只要后座上是她就玩命狂飙,或许就是想探察她不肯依赖人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可是今天不同,还没等柳澄开到全速,她就已经静静地伏在了他的背上。柳澄断定她今天的不同寻常与她刚才翻墙出来时遇到的人有关,虽然不知道她遇到了谁,但是他知道那个人一定是曾经接触过她藏于心底的柔软的人,虽然只有大概两分钟的交流,但对像她这样性格孤僻的人来说,大概就是已经达到了“特别熟悉”的地步了吧?

Chapter.3

林薇在图书馆看到正踮着脚够最上层架子的书的林微时,一下子就认出她来了。于是她走过去抬手把书取下来,递给她,“喏,给你。”

林微看了一会儿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半头的女生,没想起来她是谁……但还是伸手接过书,淡淡说了句谢谢。然后就转身去了借阅台。

“你跟杜白很熟么?”林薇也抱着自己挑好的书跟了过去,跟在她身后排队,“十年前就认识啊,那算是青梅竹马了吧?”

虽然是玩笑般的口吻,但却是想要借此探察出什么的眼神,林微一下子就听出了她的话外音。不想被莫名其妙当作假想敌,林微想了想还是开口解释,“他只在十柳镇住过一个月。”

“嗯,小微一会儿陪我去买奶茶好不好?”林薇笑眯眯地挽上了林微的胳膊。

突如其来的肢体碰触让林微浑身一僵,她从没见过有人像林薇这样热情,竟然才说了三句话不到就能表现得像熟络的好友……虽然想要甩开她,但最后还是被比自己高的林薇生拉硬拽去了小卖店。

拿着对方硬塞给自己的绿茶奶茶,林微几乎都不知道该怎么站着了。自从酒鬼父亲半夜出车祸死掉后她就被送到了孤儿院,在孤儿院里成长的经历让她忘记了如何去分享,那里的孩子拥有的任何东西都是靠打架抢来的,以至于后来被领养了以后她仍然放不下对身边人的警惕性。

林薇却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的不自在一样,又拉着她朝教学楼走去,“这杯奶茶呢就当作预先付给你的酬劳,作为交换你能不能把杜白小时候的事情说给我听?”

心底泛起冷笑,林微迅速地抬眼看了林薇一下,果然还是“交换”啊!果然所有的施予都是有目的的,跟那些人渣还不是一样……

可是她还是没有甩开林薇的手,从那只手上传来的温暖正顺着她的微凉的指尖蔓延过全身。很久以来都没有过牵手这么亲密的举动了,并不是没有人朝她伸出手,而是她不肯信任地握住伸向她的任何一只手。

直到她意外地被林薇强行抓住。

虽然经过了循循善诱,但林薇还是没能从林微口中打探到多少内容,最终被她以“快上课了”为借口逃掉了。其实她不过是以打听杜白为引,真正想要打听的是林微的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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