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我不知道为什么不是我,而是赵妃。难道是因为潾哥哥吗?所以连我也连带着讨厌?”
“娘娘,请您冷静一点。比起赵妃娘娘,殿下更加在意的人是您。”
“你不用编那种谎话来安慰我!”
“是真的!殿下每隔三四天就一定会去娘娘那里。经常这么探望,还一起喝茶聊天的只有娘娘一人。”
天啊!玬被泪水打湿的脸上挤出一丝凄婉的笑。虽然她心里知道应该就此打住,但是压抑的感情却一发不可收。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自己的母亲也未曾表露这浓烈的绝望之情,但是却在这个男人面前宣泄了出来。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真琯。也许是因为他看向自己的哀切眼神吧,让她想起自己思念謜时的眼神。她像是耍赖闹脾气似的,委屈地对真琯摇摇头。
“因为每隔三四天就会找我,我应该心怀感激吗?你刚才的话,是这个意思吗?”
“赵妃娘娘甚至都见不到殿下。”
什么?玬猛地僵住了。察觉自己失言,真琯也僵在了那里。因为悲伤和眼泪而模糊的瞳孔渐渐变得清明,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深的疑惑。
“那是什么意思?”
声音虽然很小,但是却不像刚才那样发颤。充满疑惑的语调显得很坚决,表示她一定要得到满意的答案。
“真琯。”
真琯低垂着脑袋,玬静静地叫着他的名字。难道她本能地觉察到,这嗓音就是最能动摇他的武器了吗?她看到男人的拳头不断地握紧又松开,于是再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真琯,你看着我。”
他虽为堂堂习武之人,这一瞬间却懦弱得像个孩子。玬再次叫出他的名字,他最后还是抬起了头,沉沦在她的目光中丝毫不能动弹。
“殿下每天都去赵妃的住处留宿。但你说殿下不会和赵妃相见,那是什么意思?难道殿下前往赵妃的住处并不是为了见赵妃?是这样吗?”
“娘娘,我……不能随意透露殿下的事情。”
“那么就说说你的事情吧。你的任务是保护赵妃吗?”
“……”
“或者,你的任务其实是保护赵妃宫中的某个人?”
“……!”
他发誓,即使在王面前,他也可以保持一贯的冷静,可以像冰块一样面无表情。稍微夸张一点地说,即便有人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然而只要站在她的面前,那种骨气和刚毅就会彻底崩塌。虽然他尽量装作泰然自若的样子,但是玬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轻微的动摇。她只是出于猜测,问出了那个突然闪现在脑海中的疑问,没想到却正中要害,一针见血。她的直觉立马就告诉了她,被真琯保护或者说是监视的,待在赵妃宫中的“并非赵妃的那个人”是谁。巨大的打击让她眼前一黑,进而感到一阵眩晕。她的身体向前倒去,多亏了栏杆的支撑才艰难地稳住了身形。
“从何时起……那个人,是从何时起住在那里的?”
“娘娘……”
“我又不傻。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亲自去赵妃的宫殿见那个人。”
“不可以,娘娘!万一您那么做,会触怒殿下!”
真琯,你个笨蛋!真想缝上你这张嘴。虽然想要安慰她,但是吞吞吐吐的话语和踌躇不已的动作,不都在证明她的怀疑是正确的吗?她整张脸一片煞白,闭上眼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微微颤抖的睫毛显得十分可怜,让他心里发堵。很快,她静静地睁开眼睛,里面浮现着愤怒的神色。
“真琯,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保护那个人的?”
“……从她消失行踪的那天起。”
“我哥哥消失的……那天吗?”
“是。”
“那么哥哥,潾哥哥也和那人一起藏着吗?”
“我对绥靖侯的事情一无所知。我只是去了福田庄,亲自把宅主带回了宫。”
“所以,殿下没有让我哥哥和那人一起离开吗?那人忘记了潾哥哥,转而变成了殿下的人吗?殿下,我哥哥那么爱戴的殿下抢走了哥哥的人,是这个意思吗?居然把一个从宗籍上除名的逆贼藏在王妃的宫殿中?赵妃呢,那样的话,赵妃成什么了?怎么能,怎么能这样!殿下、那个人,还有赵妃,他们怎么能这样!”
她揪着前襟,像是要将胸口撕裂一般。为了不让远处的宫女们察觉,她颤动着肩膀无声恸哭起来。真琯的牙齿紧咬着嘴唇,悲切地看着她。如果将此事泄露出去,留给他的只有死路一条,但是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这么痛苦,他的大脑就无法正常运转了。他只能怨恨自己不能抱住那弱小的肩膀去安慰她。
“哥哥!啊啊,可怜的潾哥哥!”
玬低着头叹息了一会儿之后,慢慢地坐直了身。她的眼眶并没有湿润,可能人在极度愤怒的时候反而不会流泪了。她愤然无言,满脸的怒意比刚才更加浓重鲜明了,惨白的脸色看起来甚至有些悲壮。
“真琯。”
玬干涩地叫道。真琯从她突变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一股寒意,他竖起耳朵听着。
“这件事绝对不能透露出去。你也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照常行事吧。”
“是,娘娘。”
“如果我叫你的话,你一定要到我这里来。别让任何人知道,秘密行事。”
听到玬让他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真琯以为要掀过这篇,暂时放心下来。但他很快就像个木头似的僵在了那里。别让任何人知道,秘密行事——即使她小声说出的话语非常生硬,也依旧让他的胸口变得滚烫起来。她的话虽是拜托,但也是命令;既是命令,同时也是诱惑,还是他绝对抗拒不了的诱惑。
玬缓缓地站起身走了,离栏杆越来越远。他也悄悄后退着离开了亭子。暖风中响起的鸟叫声格外清脆动听,公主的大笑声交织着鸟叫声变得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