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金銮殿到宫门的这条路周承昀走过无数次，但今天恐怕是周承昀走得最慢的一回，他出宫门之时宫门前只剩下睿王府和裴府的马车。
詹子濯是骑马来的，并未坐马车，他见到周承昀从宫门中出来，将马匹的缰绳交给了睿王府的侍从，快步迎了上去。
裴琛见到詹子濯，走得近了些，而后说道：“殿下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急需处理。”
詹子濯微微点头，说道：“子渊兄尽力而为便是。”
裴琛猜测詹子濯已经知晓了早朝上发生的诸多事情，也不便多言，拱了拱手便上了裴府的马车。
“刑部衙门！”
裴琛对车夫说了要去的地点，车夫便挥舞着缰绳，驾着马车离开了皇宫。
周承昀走到睿王府的马车前，转身看了眼他再熟悉不过的皇宫，重重地叹了口气才上了马车。
詹子濯原本是打算骑马回詹府的，如今早朝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周承昀只怕因李维将军之事深受打击，此时此刻他更加不能离开。詹子濯几乎想也不想便跟在周承昀身后上了马车。
周承昀见詹子濯上了马车，只是看着他，却一言不发。詹子濯从周承昀的眼中看到了失落看到了绝望。
今日早朝发生的事对詹子濯而言触动也很大，但他的感受远远没有周承昀这般强烈，毕竟李维曾经教过周承昀拳脚功夫，周承昀也一直视李维为师父。
“子路，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走上这条路？我明知道这是一条用鲜血铺就的路还义无反顾地拉着这么多人陪我一起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子路，我是不是做错了？”
周承昀抬起头看着詹子濯，眼里泪光闪烁。他想要从詹子濯口中得知答案，想知道自己是否是真的做错了。
詹子濯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周承昀，拍了拍他的肩膀，良久才说道：“殿下，你难道忘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人？你曾经承诺过要保护她和她的家人不受到伤害，难道你现在要食言吗？”
“是啊，我曾经是说过要保护她的，可我现在才发现我连自身都难保，有那么多人人会因为我而丧命，他们甚至连死去的人都不放过。”
周承昀无力地依靠着马车的车窗边，拉开窗帘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低声呢喃道：“子路，你看他们过得多开心，如果有一天北魏发生了内乱，他们所有人都会因此而死，或许那些因这场战乱而死的人中有还没有成亲的年轻书生，有还在上学堂的孩童，有正怀着孩子的妇人。如果他们知道自己是因为我挑起的战乱而丧命的话，他们会不会恨我？”
詹子濯想要劝慰周承昀，正准备开口，却被周承昀所阻止，他摇了摇头，说道：“子路兄，我想要静一静。”
“也好，殿下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我明日再去府中看你。”詹子濯说完便掀开了车帘对车夫说道，“停一下。”
车夫闻言，立即将马车停在了路边，詹子濯下了马车，下车后仍不放心地看了周承昀一眼，见他仍旧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地叹了口气，对一旁的侍从说道：“回去好好照顾殿下，一有异样立即通知我。”
这侍从将詹子濯的马车牵了过来，把缰绳递到了詹子濯手中，躬身道：“小詹公子请放心，小人一定会照顾好殿下，一发现殿下有异状便立即通知詹府。”
詹子濯点了点头，接过缰绳翻身上马，缓缓往詹府的方向行去。周承昀这边车夫等了一小会，不见周承昀发令，便问了几句是否出发，隔了许久才从马车车厢里缓缓飘出两个字。
“出发。”
得了令车夫才敢驭马前行。马车的车轴缓缓从长安城宽敞的街道上碾过，留下一道及浅的车痕。
马车里，周承昀仍旧掀着车窗帘，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车窗外为了生计忙忙碌碌的百姓，心中不停地问自己，到底应该如何做。
詹子濯虽然很担心周承昀，生怕他会因为这件事就此消沉，但既然周承昀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他也同样希望周承昀能够自己迈过这个坎。
回到了詹府，詹子濯去书房找父亲詹子濯，却得知父亲去了落英苑。詹子濯二话不说便又转身去了落英苑。
詹铭正好给陆韶华上完课，讲了一些前朝的诗词歌赋。陆韶华全部的心思都在周承昀身上，听课的时候也是心神不宁，詹铭问的几个问题都全部答错，好在詹铭知道陆韶华今日无心听课，便提早结束了课程。
詹子濯推门走进了落英苑，陆韶华立即条件反射似地站了起身，一脸期盼地望着詹子濯，焦急地询问道：“子路兄，皇宫里可有消息？”
詹子濯恭恭敬敬地朝父亲詹铭行了礼，而后才说道：“父亲，师妹，出事了。”
詹铭的心不禁咯噔了一下，但他对于这夺嫡之争中将会发生的事早已有了准备，也没有表现得十分震惊，反而捋了捋胡须，不急不慢地说道：“发生了何事？你且细细道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
陆韶华听到詹子濯说周承昀出事，立即把遮住眼睛的眼罩摘了下来，一颗心砰砰直跳，似乎都快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一般。
詹子濯长叹了口气，说道：“父亲，师妹，今日朝堂之上，兵部尚书孙川上奏诬告睿王私自屯兵，贪墨赈灾钱粮，并且还找来了人证物证陷害睿王，这物证自然是懿王伪造的，据说这些物证是一些来往的信件和养兵的账本。”
陆韶华听到这里，牙齿都咬得咯吱响，她那俊俏的脸庞由粉红变成苍白，嘴唇变得铁青，愤怒使她的脸庞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詹子濯注意到陆韶华的变化，拍了拍她的肩膀接着说道：“据说这人证请来了齐鲁事发之前的巡抚张世超的夫人，以及一些士兵。”
詹铭似乎若有所思，他朝着詹子濯点了点头，示意詹子濯接着往下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