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欣语的手机屏幕上,赫然出现的,是万明诚的名字。
罗砚成脸色阴沉,眼里闪过一抹异样的光亮。此时,原本欢快的手机铃声忽然变得异常的刺耳。他盯着手机上万明诚的名字,克制着自己想把手机拿起来一把摔碎的冲动。
罗俊飞夫妇都看出了儿子神情的异样,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疑惑地看着罗砚成。
“接呀,砚成,”赵禾催促道,“谁打的?接了看看啥事儿?”
罗砚成意识到自己在父母面前有些失态,连忙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喂。”他迟疑了一下,接通了电话。
短暂的沉默之后,对方有些迟疑地问道,“我是程医生的同事,你……你是老罗?”
“我是罗砚成,”电话的这一边,扔过去一个冷冷的声音,“她不在,她手机忘到家里了。”
“哦,你好!你好!我是万明诚,”对方客气地说了一句,又连忙解释道,“我在科里值班,刚听护士说程医生带着两个老人去了急诊科,所以我打电话问问,看是怎么回事?”
“哦,谢谢你的关心。”罗砚成把关心两个字刻意加重了语气,接着又淡淡地说道,“还真是巧,又是你夜班。她带着我岳父岳母在急诊科,你要帮忙,现在就可以过去了。”
他说完,不等对方再说什么,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罗俊飞和赵禾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儿子说话时的敌意也显而易见。两个人又对视了一眼,同时狐疑地看向罗砚成。
“谁呀?欣语同事?”赵禾低声问道。
“哦,对,”罗砚成放下手机,看了看满脸疑问的老两口,笑了笑说道,“你俩这一脸疑心,这是干啥?欣语的同事,听护士说欣语在急诊科,就给她打电话了,就这么回事儿。”
“我听见了,知道是这么回事儿,”罗俊飞眯起眼睛看着儿子,“可是你这跟人家说话,怎么听着怪怪的?这是咋了?”
“哎呦,没咋,”罗砚成笑道,“她有同事帮忙,好事儿啊,我就不用去了。”说罢,他转身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看着一脸茫然的老两口,继续说道,“你俩别琢磨了,来看看电视歇一会儿吧。”
“砚成,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应该去看一看,”罗俊飞走过来,坐在儿子旁边说道,“反正欣语手机忘家里了,你正好给送过去。”
“算了,你爸说的对,去一趟吧,”赵禾沉吟了一下,也劝道,“咱做事情别让人家挑理儿。”
“我本来就是要跟她去的,她不是不稀罕我吗?我上赶着去巴结她干啥?”罗砚成愤愤地说道,仰靠在沙发背上。
“算了算了,别生这个气了,”罗俊飞拍了拍儿子的腿说道,“咱该做到的,还是得做,你丈母娘发高烧,夜里送急诊,你这当女婿的在家闲着,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去吧去吧,别在这磨蹭了。”赵禾拽了儿子一把,低声说道。
罗砚成在父母的再三催促下,揣着程欣语的手机出了门。
这个时候,省二院的急诊科里,林珊已经做完了相应的检查,程书玉父女俩把她搀进了急诊科二楼的一间留观病房。
“爸,你陪我妈在这先躺着,我拿药去。”程欣语说完,拿着处方出了病房。
刚走到楼梯口,迎头碰上了一路小跑着上来的万明诚。
“明诚?你今天不是夜班吗?怎么过来了?”程欣语惊讶地叫道。
“哦,我听王霞说,她刚远远看见你带着两个老人进了急诊,我就……”万明诚满脸尴尬地停了下来,迟疑着没有再说下去。
“怎么了明诚?”程欣语看着万明诚欲言又止的样子,纳闷儿地问道。
“我给你打电话了,没想到你手机……你们家老罗接的……”万明诚尴尬地说道。
“哦,对,我刚才就发现手机忘带了,”程欣语说着,歪头看着万明诚,“怎么?他在电话上对你胡说八道什么了?”
“没有没有,”万明诚连忙说道,“你家老罗挺客气的,就是……就是……我怕引起他误会。”
“少管他!他爱咋咋地吧!”程欣语摆了摆手,扭头往楼下走去,“我赶紧拿药去,你值着班呢,别耽搁了,回科里吧。”
“没事儿,我都过来了,到病房去看看。”万明诚笑了笑,又看定了程欣语,“不好意思,我刚才那个电话,可能给你惹麻烦了。他要是问起来,你跟他再解释一下。”
“没什么可解释的,别管他!”程欣语皱了皱眉头说道,“再说,他也不会过来,我今天也见不着他。我赶紧拿药去,你去看看,就赶紧回科里吧。对了,11床。”
程欣语说着,小跑着下了楼。
万明诚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
等程欣语回到病房的时候,万明诚和程书玉正在小声地说着话,林珊则已经在床上昏沉沉地睡着了。
“护士正配药呢,马上就过来打针。”程欣语摸了摸母亲的额头,看着父亲说道。
“嗯,好,”程书玉点了点头,又扭头看着万明诚说道,“上次我病倒的时候,就麻烦万医生了,这次又麻烦万医生过来。”
“跟他客气什么,”程欣语笑了笑说道,“他这是理所当然的。”
“你看看你这孩子,人家万医生怎么就理所当然了?都不知道好好谢谢人家!”程书玉瞪了女儿一眼,嗔怪地说道。
“欣语说的对,叔叔,不用客气。”万明诚笑了笑说道。
正说着,护士进来准备给林珊打针,几个人让在一旁,都没有再说话。
程书玉的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候冷不丁地响了起来。
程欣语皱了皱眉头,心里已经猜到打电话的是谁。
“砚成……什么?你已经在楼下了?”程书玉接着电话,看了女儿一眼,又对着电话低声说道,“我们在急诊科二楼,留观病房,11床。”
挂断了电话,程书玉对女儿说道,“砚成过来了,马上就上来了。”
“他来干什么?谁稀罕他!”程欣语低声嘟囔道。
万明诚有些局促,不知道自己是该留下还是该离开。
程书玉并没有注意到万明诚的局促,只是盯着程欣语嗔怪道,“欣语,别耍小孩子脾气!”
正说着,罗砚成已经推门进来了,和端着盘子正要出门的护士擦肩而过。
“爸,我妈怎么样了?”罗砚成没有看程欣语和万明诚,径直走到床前,看了看林珊,又扭头看着程书玉问道。
“还烧着,睡了,针刚打上,”程书玉看着罗砚成说道,“不是让你不用过来了吗?有我和欣语在这儿就可以了。”
“哦,我妈烧的这么厉害,我得过来看看,”罗砚成低声说着,接着又看着程欣语,掏出手机递给他,淡淡地说道,“你手机忘家里了,刚才万医生给你打电话,我们才发现。”
“哦,谢谢你还专门过来送一趟手机。”程欣语接过手机,冷淡地说道。
程书玉听出女儿话里有话,瞪了女儿一眼说道,“砚成是来看你妈,顺便给你送手机。”
罗砚成没有再看程欣语,而是转头看着万明诚,脸上浮起一个客气而冰冷的笑容。
“万医生,真是又麻烦你了,”他笑着说道,“我岳父上次生病,这次我岳母生病,都有劳你大力帮忙,你比我这个女婿都尽心,真是让我都不好意思了。”
“哪里话,正巧赶上我夜班,来看看应该的,”万明诚尴尬地笑了笑,扫视了一下屋里的几个人,轻声说道,“老罗也过来了,那你们在这儿照顾着阿姨,我就回科里了。”
“行,你赶紧回去吧,别一会儿科里有事儿找不着你。”程欣语催促道。
“万医生,谢谢啊!”程书玉走过来,拍拍万明诚的肩说道。
“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万明诚说着,跟大家都点了点头,转身出了病房。
程欣语紧跟着送了出去。
程书玉看着罗砚成,低声说道,“砚成,你爸你妈这次来,我们都没来得及回去跟他们说一声,实在是失礼了。”
“爸,你看你说的,这不刚好赶上我妈生病,前两天又下大雪嘛,”罗砚成拉过床边一把椅子,扶程书玉坐下,低声说道,“我刚来的时候,我爸我妈说,明天准备过来看看。”
“你回去跟他们说,别跑了,”程书玉连忙说道,“大冷的天,别让他们出来跑了,别再冻着了,你跟他们说,等你妈好了,我们看他们去。”
“行了,爸,你别管了,”罗砚成笑道,“我家那老头老太太倔着呢,说一不二,他们肯定来,我可挡不住。”
程书玉正要再说什么,程欣语推门走了进来。她走到床前,伸手摸了摸林珊的额头,转过头对罗砚成说道,“你回去吧,拐个弯儿把咱爸送回家,今天晚上咱妈得待在这儿,我留下就行了。”
“不行,你妈烧这么厉害,我晚上得待在这儿。”程书玉坚决地说道。
“你在这儿待一夜?没必要嘛!有我在你有什么不放心的!”程欣语看着父亲,有点儿恼火地说道。
“爸,我还是把你送回去,然后我再过来,”罗砚成也劝道,“我跟欣语两个人在这儿,你总该放心了吧。”
“不用,你也走吧。”程欣语淡淡地说道。
“都别争了,我可不想在这儿待一夜。”三个人正争着,病床上传来了林珊虚弱的声音。
“妈,你醒啦,赶紧好好睡觉吧,瞎凑什么热闹。”程欣语回头看着母亲,又摸了摸头,笑道,“你晚上就老老实实打针睡觉,别的事儿都别管。”
“打完针看情况吧,能回还是回去,这儿休息不好。”林珊提高了声音说道。
这天晚上,最后在林珊的坚持下,打完针以后,还是离开医院回家了。程欣语带着父母回程书玉的家,罗砚成也回到了自己家里。
林珊这次的肺炎相当严重,拖了十多天才好,病好了的时候,也已经到了年根儿底下了。
这十多天里,程欣语理所当然地住回了娘家。罗俊飞和赵禾到程书玉家里看过两次亲家母,因为林珊病着,两口子也没好意思催儿媳妇回家。而程书玉和林珊倒是不停地催女儿回去,终于,在父母的催促下,在腊月二十七的这一天,程欣语回到了自己家里。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程欣语刚回家没两天,一场大战,就在除夕这天夜里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