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姐姐……你……你怎么过来了?”许悠然满脸惊诧地望着站在门口的程欣语问道。
在一旁忙碌的顾兰也连忙停下手里的活儿,站了起来。
卧在空调暖风下面打盹儿的嘟嘟,直起脖子,见怪不怪地瞄了瞄门口进来的陌生人,又伏下去接着打瞌睡去。
“哦……下午只有一台手术,结束得早,还有点儿空闲,”程欣语淡淡地笑了笑,平静地说道,“我过来找你问点儿事情。”
“那程姐姐你快坐,咱们慢慢说,”许悠然说着,指了指身边的一把椅子,又转头对顾兰笑着说道,“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省二院的程医生,她医术很高超的。”
“果真是程医生啊,”顾兰笑道,“程医生好!我一听悠然姐叫你程姐姐,就猜着是你呢。”
“你好啊!”程欣语冲顾兰客气地一笑,又转身看向许悠然,“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那边儿有个咖啡馆,离你这儿不远,咱们去那儿坐坐吧,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问问你。”
许悠然心里一愣,赶忙说道,“那……好啊。”
两个人跟顾兰道了别,出门往程欣语说的那家咖啡馆走去。程欣语在前面快步走着,并没有要等一下许悠然的意思,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许悠然加快了步伐跟上她,见她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不明白是出了什么事情,心里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想张口问,又迟疑着没说出来,一路沉默着跟在她身边。
快走到那家叫“香飘香”的咖啡馆的时候,许悠然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程姐姐,怎么了?你要问的……是什么事儿啊?”
“进去再说吧。”程欣语淡淡回答。
两个人进了咖啡馆,在临窗的桌子旁边坐下,又要了两杯咖啡。
“你认识罗砚成,并且知道他是我的丈夫,对吧?”等送咖啡的服务员离开之后,程欣语目光灼灼地看着许悠然,开门见山地问道。
许悠然震惊地整个人都禁不住抖了一下,头嗡地响了一声,脸也一下子涨得通红,心也跟着咕咚咕咚地狂跳起来。她瞪大眼睛看了程欣语一眼之后,随即窘迫地移开了目光,低头盯着自己眼前的咖啡发愣。
“就算认识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为什么要瞒着我?”程欣语见她红了脸低头不语,继续问道。
“程姐姐,对不起,我……”许悠然抬起眼看着坐在对面的程欣语,只觉得浑身的血都涌到了头上,千言万语在心里,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叫我程医生吧,”程欣语淡淡地说道,“叫姐姐就不必了,我听着别扭。”
许悠然一愣,眼泪哗地流了下来。
“我本来是想直接问罗砚成的,”程欣语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许悠然的脸,她往后靠了靠,口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但是我想,还是先问问你比较好,相比之下,你说的话,可信度更高一些。我希望你能跟我说实话。”
许悠然垂下了眼帘,心像掉进了深渊一样绝望。她不明白程欣语是怎么知道她跟罗砚成认识的,不过她是怎么知道的已经不重要的。现在重要的是,自己该怎么跟她解释呢?
把一切都告诉她吗?不行,当然不行,那会牵扯出太多的往事,会引起太大的麻烦了。
如果程欣语知道自己丈夫当年的那一场苦恋,如果她知道丈夫当年深爱的女人,以这样匪夷所思的方式在许悠然身上复苏了记忆,并且跟自己的丈夫已经相认重逢,那她会怎么想呢?她该怎么面对这一切呢?
可是,不把这些来龙去脉说出来的话,又该怎么解释自己跟罗砚成的相识呢?程欣语既然专程前来,而且态度冷淡,那么她知道的,恐怕就不只是罗砚成在她店里买过花的事情了。只说因为买过花才认识,这样的回答只怕是圆不了场的。
许悠然的心里,万分的为难和纠结,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许悠然,自从孟老师把你托付给我,我是真心实意,尽心竭力的待你的,在今天以前,我是真拿你当个妹妹的,”程欣语看着对面窘迫不安的年轻女孩儿,提高了声音,冷冷地说道,“如果你觉得我待你的这份真心,还值得你稍做回报的话,那就请你告诉我实话,你跟罗砚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程姐姐,我……我只是认识他,我跟他之间……没有什么。”沉默了片刻,许悠然低声说道。
“我说过了,叫我程医生吧。”程欣语冷淡地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道。
“好。”许悠然应了一声,眼泪再一次涌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抬手抹掉了自己脸上的泪水。短短的几分钟之内,许悠然已经急中生智地大致想好了说辞,一个单相思的故事轮廓已然基本成形。她要把一切事情揽到自己身上,把罗砚成开脱出来,只有这样,他们夫妻的关系,才不会受到更大的影响。
“别跟我说你们之间没什么,我不是个傻子,”程欣语冷冷地说道,“你们彼此认识,而且你上次住院的时候,罗砚成还到医院去看过你。这些你们都遮遮掩掩不肯承认,甚至我当面问你们的时候,你们都是一副茫然的样子说不认识对方。如果真没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处心积虑地瞒着我?”
许悠然垂着头,沉默了片刻之后,抬起头看着程欣语,目光忽然变得平静和安定。
“程……程医生,这都是我的错,”她迟疑了一下,在心里再一次下定了决心,低声说道,“罗砚成他们聚会的时候,在我花店里买过花,从第一眼看见他,我……我就喜欢他了。”
“从那时候起?第一次看见他就喜欢他?”程欣语看了许悠然一眼,淡淡地笑了笑,“这也太文艺了点儿吧?”
“是的,是第一次见他,就……喜欢,”许悠然红了脸,低头说道,“他……正是我梦想中的那个模样,大约……这就是一见钟情吧。”
一见钟情这个词显然让程欣语很不自在,她看向许悠然的目光也因此忽然变得凌厉起来。
“可那时候,你该知道他是有妇之夫吧?”她冷冷地问道,“一个中年人,一看就是有家有口的人,你为什么还要去喜欢他?你只有22岁,你的年纪是他年纪的一半,为什么要任性地由着自己去喜欢一个有家室的男人?”
许悠然的脸涨得通红,她深深地低着头,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般地难受。
“我……控制不了自己,”过了一会儿,她重新抬起头来,看着程欣语,低声说道,“从那以后,我就总也忘不了他,总想见到他,但是那时候,我……我不知道他是你的丈夫。”
“那他呢?他对你的这种一见钟情的喜欢,是求之不得,正中下怀吧?”程欣语冷笑了一声问道。
“不,不是的,程……程医生,真的不是的,”许悠然急切地看着程欣语,“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并不接受我的感情,我……上次住院是因为……因为那时候……单相思痛苦的时间太长了,才最终引起发病的。”
“真的是这样吗?那……他不是还去看望你吗?”程欣语将信将疑地看着许悠然,淡淡地说道,“那说明他还是挺关心你呀。”
“不,不是,是我打电话求他来的,”许悠然急切地说道,“他来看我,是因为他知道我是因为他病倒了,他来是劝我的。也就是那时候我……才知道他是你的丈夫。”
“哦,是这样啊。”程欣语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转头看着窗外。
“我也很自责,很愧疚,很不好意思面对你,可是,我……无法抑制自己心里那份单相思的感情。”许悠然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这就是你这一阵子,不肯按时来检查的原因,是吧?”程欣语转回头,看着许悠然问道。
“是。”许悠然应了一声,像蚊子的声音一样轻。
“你们经常见面是吗?”程欣语冷冷地问道。
“不,没有,我们只几过几次,”许悠然依然低着头,小声说道,“都是……都是我说因为想念他,心脏难受得快犯病了,他……才肯见我一次。”
“你们这些天又见过面吗?”程欣语继续问道。
“没有,我们一个多月没见过了,他不是去内蒙了吗?”许悠然抬起头,看着程欣语,急忙说道,“他走之前,请我吃了一顿饭,告诉我……要断了心里对他的感情。他……说他这一走要很长时间,让我……利用这段时间,忘记他。”
“哦,这样啊,”程欣语的嘴角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他天天都在家,没去什么内蒙。”
许悠然的心,猛然尖锐在刺痛了一下。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程欣语,心里像撕裂了一样的疼痛。他没去内蒙?!他竟然在骗她?!为什么?!这些日子,她天天苦苦想念着他,而他,竟然……还在这个城市里却不肯来看望她一次,甚至还要拿去内蒙这样的话来骗她?!到底为什么?!
许悠然的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如果说许悠然刚才说的话,程欣语只信了百分之八十,那么现在,眼前的女孩儿惊愕而痛苦的眼神和汩汩而下的眼泪,让程欣语彻底相信了她所说的一切。
看来,罗砚成是真的并没有接受许悠然的感情,不然也没必要编造一个什么去内蒙的谎言。这大概是他也在努力摆脱这个单相思的小姑娘吧。
想到这些,程欣语一直阴云密布的心里,亮堂了许多。
“原来是这样,其实本来也就没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么瞒着我?”程欣语的口气缓和了很多,“你不好意思告诉我,我倒可以理解。罗砚成为什么也要瞒着我?”
“他肯定是不敢告诉你的,”许悠然轻声说道,“本来没什么事儿,要是给你说了,你没准反倒会怀疑他什么了。另外他也知道,你是我的主治医生,他肯定也是顾虑你知道这些之后,你和我之间就不好相处了。”
“也对,合情合理。”程欣语淡淡地说了一句,自嘲地笑了笑。
“对了,还有一个问题。”忽然,程欣语像是想起了什么,紧紧地盯着许悠然的眼睛,微微蹙起眉头说道。
面对着程欣语审视的目光,许悠然一下子有些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