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书玉和林珊看见女儿一个人回来的时候，都很是诧异。
“怎么就你一个？俩孩子呢？”林珊疑惑地问道。
“是呀，咋回事儿？”程书玉也跟着问道。
“没啥，计划没有变化快呗，”程欣语一边从鞋柜里找出自己的拖鞋换上，一边说道，“柚柚给我打电话，说她不来了，万明诚那个女儿，也说她周一要考试，周末要在学校复习，也不来啦。”
“这俩孩子！说变就变！”林珊叹息了一声说道，“我这刚跟你爸说，几天没见柚柚，都想她了。你爸还说，不用想了，一会儿就来了。”
“没办法，真是儿大不由娘！”程欣语嘟囔了一句，径直去卫生间洗了手，又回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柚柚怎么不来了呢？为什么呀？”程书玉看着女儿喝完了水，开口问道。
“哦……她……有点儿感冒了，不舒服。”程欣语迟疑了一下，又把这个今天晚上说过好几次的谎话又说了一遍，同时在心里又暗暗骂了一次罗砚成。
“感冒啦！厉害不？”林珊急忙问道，“你还没回去看看呢？”
“孩子不舒服，你不赶紧回去看看，还跑这晃什么晃，”程书玉看了女儿一眼，催促道，“歇一歇就赶紧回去吧，看看柚柚咋样。”
“没事儿，她都多大了，感个冒有什么要紧，”程欣语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抬头看着老头老太太，无可奈何地笑道，“再说她爸爸她爷爷奶奶都在呢，照顾她的人多的是，你们有什么可急的。”
“你看你这个当妈的，”林珊也在女儿身边坐下，轻轻拍了她一巴掌，“孩子感冒了，你怎么这么不上心呢？”
“这都上初中了，感冒要是耽误了课，那可麻烦了，”程书玉又催促道，“坐一会儿就赶紧回吧。”
“你看看你们，我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程欣语故作一脸委屈的表情，嗔怪地说道，“这刚一进门就往外轰，我看，我是你们当年买萝卜白菜的时候送的吧？”
程书玉和林珊都不禁笑了起来。
“是送的，”程书玉笑道，“我有一次买五斤大白菜，人家就给送一个五斤重的小人儿，男孩儿都送完了，就剩一个女孩儿，我就把她跟白菜一起抱回来了。”
一家三口都哈哈大笑起来。
林珊笑着不停地用手指头戳着老伴儿，笑了半天才停下来。
“那……你同事那个孩子呢？”林珊一边笑着，一边问道，“你不是说要接出来，再送去看她爸爸吗？”
“对呀，”程欣语笑道，“放学接出来吃了个饭，又带过去看看她爸，然后我又把她送回学校了，再然后，这不就过来看看你们。”
“你那个同事怎么样了？”程书玉坐在女儿对面，忽然问道。
“恢复得还行吧，就是现在还是比较虚弱。”程欣语笑了笑答道，“从重症监护室接出来了，现在在我们科的病房里。”
“从出了这个事儿，我成天都提心吊胆的，”林珊看着女儿说道，“你说你当年要是不学医多好，你看现在当个医生，累不说了，这人身安全还成了问题了。”
“哎哟，老太太，”程欣语拍了拍母亲的肩膀笑道，“你这也太杞人忧天了吧？总不能因噎废食嘛。再说了，你女儿厉害着呢，没人敢找你女儿的麻烦。”
“嗯，这个我信，”程书玉笑道，“有其母必有其女。”
“你啥意思？你这是说谁呢？”林珊恼怒地瞪了老伴儿一眼，愤然说道。
程书玉父女俩又哈哈大笑起来。
“行啦行啦，不闹了，再闹你妈该恼了，”程书玉看着对面的母女俩，冲着女儿笑道，“你也回吧，回去看看柚柚。”
“你怎么老催我呀！”程欣语不满地看着父亲，嘟囔道，“跟你说吧，我今天就没打算回去，我要在你们这儿清清静静休息一下。”
听她这么一说，程书玉和林珊都愣了，夫妇俩仔细看着女儿的神情，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两个人的心里都开始嘀咕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渐渐被疑惑的表情代替了。
“怎么啦？跟……家里的谁……闹矛盾了？”林珊低声问道。
要在以前，那不用猜，她肯定知道女儿是跟罗砚成闹矛盾了。但是现在，她确实是弄不清，女儿到底是跟公公婆婆闹别扭了，还是跟罗家的堂哥堂嫂子，还是跟自己的丈夫闹了矛盾。
女儿最近的生活状态，一直让林珊很糟心很窝火，只是，老太太也没有什么办法来给女儿解决这些问题。毕竟这个嫁进罗家的女儿，跟罗家的一切交道，都是自然而然，天经地义吧，自己这老妈，也没法像女儿小的时候那样，替她把一切问题都搞定了。
这会儿看着女儿有家不愿回，林珊的心里，油然升起了满满的心疼来。她拍了拍女儿的腿说道，“不回就不回了，今天晚上就在家好好歇歇吧。”
“快说说，到底怎么了？”程书玉一眼不眨地看着女儿，轻声问道。
“没什么，”程欣语轻轻叹息了一下，仰靠在沙发背上，看着天花板，“爸，妈，我有点儿累了，至少今天晚上，我不想回去了。”
程书玉和林珊互相对视了一眼，林珊轻声叹了口气，屋里一时静下来，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不回了，你也是够累的，一会儿就收拾早点儿睡。”过了一会儿，林珊心疼地看着女儿，小声说道，“不过，你还是打个电话，问问柚柚感冒怎么样了。”
“对，你还是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我跟你妈也挺操心孩子，”程书玉也附和着妻子说道，“打完电话，你跟我们说说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也别让我们猜来猜去的。”
程欣语依然在沙发上仰靠着，看着天花板，没有说话。
“算了，你不想打就不打了，一会儿我给砚成打个电话问问柚柚怎么样了。”程书玉笑了笑说道。
“别打了，柚柚根本就没感冒，”程欣语猛地坐直了身子，一脸愤愤的表情，“她就是中她爸爸的毒了！”
程书玉和林珊又互相看了一眼，两个心里都顿时猜出些端倪来。
“是……砚成，不愿意让柚柚出来，是吧？”程书玉试探地问道。
“对！恐怕还不只是他，她爷爷奶奶也大概是不愿意，”程欣语愤愤地说道，“我后来琢磨了一下，我今天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他们的态度就怪怪的。真是的！当着我的面不说，等我走了，他们怂恿柚柚跟我说她不出来了。”
“柚柚她爷爷奶奶，心眼儿可是够用的，这我早就看得出来。”林珊恼怒地说着，很替女儿抱不平。
“行了行了，你就别拱她的火了，”程书玉冲妻子摆了摆手，又转头对女儿说道，“你也别生气了，从头说说，是咋回事？”
程欣语怒气冲冲地从头到尾把整件事情讲了一遍，林珊听着听着，不禁有些尴尬地看了丈夫一眼，而程书玉认真地女儿听着，似乎一直在沉思着什么。
等程欣语说完了之后，程书玉看着女儿，微微笑了一下。
“欣语，你先别生气，”他看着女儿，认真地说道，“如果我跟你说，我跟你妈，最初也有些……想法，不太愿意让柚柚……跟你那个同事的女儿接触，你会怎么想呢？”
“你们？！怎么可能呢？！”程欣语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父亲。
“怎么不可能呢？”程书玉笑道，“砚成和他父母，或许是有什么考虑吧，这我不知道。但……我跟你妈，真的也是有些……顾虑，只不过后来觉得，同事遭了这么大的祸，你照顾一下他的孩子，也应该的，所以就……没有说什么。”
“你们？你们都顾虑啥呢？啥意思啊？”程欣语一头雾水，疑惑不解地轮番看着父亲和母亲。
“是真的，是我最早跟你爸说的，”林珊有些尴尬地说道，“我说……我怎么对那个孩子，有些……有些不放心呐。”
“挺好个孩子，你们不放心什么？”程欣语有些生气了。
“你见过那孩子，比我们更了解她，又有同事的感情在，当然你觉得没什么，”程书玉平静地说道，“可是，我们跟你不一样，我们对于那个孩子的了解和认识，只来自于柚柚上次被拐的那件事情上。”程书玉停顿了一下，看着女儿，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可是从那件事上，那个女孩儿给人的印象是什么？你想一想就明白了，个性桀骜不驯，小小的年纪就谈恋爱。作为我们，自然不愿意让柚柚……跟这样的孩子接触。”
“你看你们都瞎想些什么！”程欣语恼火地看着父亲，“万小雯也就十五岁，这么大的小姑娘早恋一下也是很正常的事，让你们都想成什么样了？！”
“你急什么，我们也就是顾虑一下，”林珊不满地看着女儿说道，“关键是柚柚这个年纪，接触这样的孩子，就怕她看样学样了。两个孩子接触多了，熟悉起来了，啥话都说，那柚柚真的就受了些不好的影响，那可咋办？你可别说啊，那真是有可能的！”
“欣语，你换个角度想想，就明白了。”程书玉接着妻子的话音，继续说道，“假如她不是你同事的女儿，你心里对于她没有任何的感情。作为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你对这个孩子的看法，可能就会不同了。”
程欣语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沉默着没有说话。虽然心里万分恼火，但父母的话，她不得不承认，还是有些道理的。
她认定万小雯是个好孩子，她对万小雯操着很大的心，这当然与她是万明诚的女儿有着直接的关系。
她也的确忽视了柚柚会受到一些影响的可能性，十三岁的柚柚正在进入青春期，早恋这个热点话题，或许以后，真有可能成为两个熟悉起来的小女孩儿最津津乐道的内容。
“你也别烦心了，这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问题，不过就是我们比你可能多些顾虑。”见女儿一直沉默着，一脸的沉重，程书玉笑道，“那孩子嘛，肯定也是个好孩子，就是个性强些，成熟早些吧，只要大人引导好就行。”
“就是，你爸说的对，”林珊也安慰女儿道，“我们也就是多想了些，其实我们也是真欢迎那孩子来的，你爸今天下午出去，给孩子买了不少的吃的。”
“每个人的想法，可能都不一样，”程书玉看着女儿，轻声说道，“砚成他们，可能还有他们的想法，或许也有道理呢？所以说，有矛盾的时候，先沟通总比先生气要好，对吧？”停了停，程书玉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看，你和砚成总闹矛盾，就是因为沟通太少了。”
“跟他沟通？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程欣语的嘴角扬起一个淡淡的冷笑，“人家都说夫妻要能说到一块儿，吃到一块儿，玩儿到一块儿，那才是最佳状态，我看我跟他，只能吵到一块儿。”
林珊看了一眼女儿，深深地叹了口气。
程书玉也轻轻叹息了一声，忽然，他抬起头来看着女儿，问出一句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来，“欣语，你仔细观察过咱们西安的古城墙吗？发现有一处奇特的地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