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叔出事,我是始料未及的,毕竟那时候出院,我去医生那里咨询过,只是年岁大了,没什么其他问题。
可现在再赶过来,却只看到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秦铭呆站在一旁,双眼无神。我拽着他的袖子,追问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他却只是木讷着一张脸,最后狠狠推开。
我措手不及,摔在地上,撞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身上很疼,我却顾不得。
又再度起身冲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
“是钱,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我们没钱,没钱,就注定了我们的生命不值得挽留,宋微冉,不要在这里假惺惺了,抱着你的钱,去过你的生活!”
秦铭双眼发红,恨不得下一秒就杀了我。
“钱?”
听到这里,我不禁想起不久前他向我开口,可那个时候,他不是说只是想要换个更好地居住环境吗,不是?
“秦铭,你、他、妈给我把话说清楚!”
我近乎疯狂,想知道秦叔到底是因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不向我说清楚!
“还记得我给你打电话吗?”
“那天,我叔身体不适,要不是我过去宋宅,估计死在那里也没人知道,医生说要再检查,可我却拿不出钱来。”
“我叔不让告诉你,我就想换个借口。可你呢?你只是逃避。”
“不是这样的。”
听到这里,我遏制不住的流泪,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早知如此,我一定不会为了去追问徐露,而错过这时机。
也不会……
“那时我手机没电了,所以……”
“够了!”
秦铭恶狠狠开口,“这个时候,还有意义吗?宋微冉,我叔为你们宋家奉献了大半辈子,现在,这条命也给你们了。”
“他一直觉得当年没有阻止你母亲过来,害的她惨死,现在,他的罪,清了。”
“不,他没错,秦叔他……”
秦叔的音容笑貌再次浮现我脑海,看着不远处冰凉的尸体,我快要崩溃。
疯了一般的冲出去,我去找上次给秦叔诊断的医生。
我抓住他,逼问一个结果。
他被我吓到了,直到听到“秦一平”的名字,这才是支支吾吾开口:“急性肺炎,送过来后……”
“那你们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
“我有钱啊,你们可以找我啊,我有钱啊……”
我像个疯子,就那么拽住他的白大褂,慢慢蹲到了地上。
我没想到,生命是这么脆弱,就这么短短几天,就因为当时那个电话,我就失去了至亲的人。
医生被我搞的怕了,周围已经有人聚了过来,他没办法,叫了几个女护士过来,想把我拉开。
可我当时整个人放空,双手却紧紧攒着。
她们在一旁甚是为难,无助下,那医生竟然伸脚踹向我。
我看到了,却不知道躲,就在他要落脚的时候,一声呵斥阻止了他。
我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泪眼朦胧中有人冲向了我,他把那些围在我身边的人驱开,然后蹲在我身前。
“宋微冉,宋微冉……”
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弱,我最后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许以宸在我床头,倚着头看我。
我有些难受,扭过头,从床上起来,秦叔那边,还没个结果,我要去找秦铭。
可我刚起身,就被他压制住,他拽着我,“宋微冉,你疯了!”
“疯?”
或许吧,我此刻整个人都是空的,只想再去看一眼秦叔。
我推开他,从床上起来,可刚站住,就不稳的倒向一旁。
他把住我,然后强硬的扭过我的身子,逼我看向他,“别这样,告诉你,你想做什么?我帮你,我来帮你。”
“秦叔,秦叔……”
我结巴说着,还是执意要出门去。
他双眉紧皱,最后拧不过我,直接把我打横抱起,他把我护在胸前,用极度温柔的声音开口:“我带你去。”
我窝在他怀里,他带我一个个打听,最后终于又见到了秦铭。
秦叔的病房里,他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我近乎是从许以宸怀里滚下来的,我太急,他还没弯下身子,我就跑了下来。
拉住秦铭,我问他,“秦叔呢?”
“你没资格问,宋微冉,够了!”
“就让我,再为他做些什么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一刻,只想帮他,帮秦叔照顾好他在世上的唯一亲人。
“拿着你的钱滚吧。”
秦铭还耿耿于怀,我解释不了,也没勇气再开口,只能允许自己又没出息的哭了出来。
像以前那么多的日日夜夜,我们抱在一起,痛哭不已。
“别这样。”
许以宸看不得,过来拉住我,他想安慰我,却只能皱着一张脸,说不出话。
整个屋子,只听得到我不断的抽泣声。
秦铭最后烦了,直接从椅子上起身,准备离开,我拉住他,他下意识的甩手。
许以宸护住我,然后冲着秦铭候出口:“是男人,就不要欺负女人。”
“不要多管闲事。”
秦铭离开后,我再也没能联系到他。
他带着秦叔走了,没有任何消息,我心急却找不到任何办法。那天是许以宸送我回的陆宅。
我摇摇晃晃,他想送我,被拒绝。
进门的时候,陈管家也看出了我的不适,关怀出口。
我没心思去解释,最后一个人上了楼。
那天晚上,陆璟言没回来,在九点多的时候来了电话。
接起来,我声音都哑了。
“怎么了?”
“没什么。”
我艰难的说完这三个字,就挂了电话,我不想瞒他,却实在没有勇气开口。
躺在床上,我浑身都不舒服,脑海里一遍遍回想着秦铭可能去的地方,最后决定去一趟平城。
最早的火车是6点多,我等不及,买了最早的汽车票。
四点多的S市,天才蒙蒙亮,路上的人少的可怜,可为了赶路,汽车站还是那么热闹。
我站在其中,找不到方向。
母亲走了,秦叔也走了,现在的我,真的只有陆璟言一个人了。
再路上颠婆了快两个小时,到站的时候,我还有点懵。
这是我第一次坐汽车回来,看着周遭的环境,只想着尽快找辆车。
地上坑坑洼洼,我没踩稳,眼看着就要摔一跤。
可迎接我的,不是坚硬的土地,而是,一个温暖的胸膛。
“谢谢。”
我下意识开口,却在抬眼的一瞬愣住。
许以宸,他又出现在了我身边。
“你?”
“为什么跟着我!”
我甩开他,站稳身子,有些怒。我不喜欢他这样出现在我身边。
“宋微冉,这里,并不只是规定你能来。”
我当然知道,可我在这里也生活过,平城不大,姓许的人家,我还真不知道。
“那,再见。”
我没再继续纠缠,看到有车,便赶了上去。
只是,他却没那么轻易放过我,我前脚刚上车,他后脚就跟了上来。
司机愣了下,“是一起的?”
“是。”
“不是。”
我们两个做了相反的回答,司机更懵了,最后直接问去哪儿。
我着急,直接报了秦叔老宅的地址。许以宸不说话了,司机默许了地方,便启动了车子。
一路上,我倚在窗边。
看着路边的田地,开始怀念。
母亲很喜欢回来,她说这里是根,以前她在的时候,放假时都会带着我回来,那时秦叔就像我们的护卫,一路护我们周全。
可现在……
想到这里,我吸了下鼻子。
突然,一个外套丢到我脸上。上面带着余温,是许以宸的。
我将衣服拽下来,想还给他。司机却停了车,前边修路了,他走不了了。
没办法,我从车上下来。
许以宸也跟了下来,我把外套递给他,他却直接套在我身上。
“我不冷。”
“我想焐热的,是你的心。”
他淡淡说着,然后拽着我,向前面走去。我没那力气再去跟他较劲,便暗中接受了这帮助。
到秦叔家时,我累得不行,喘着气。
中间有些难走的路,还是许以宸帮着。
他一双白色的运动鞋满是灰土。
我走过去敲门,很庆幸,开门的是秦铭,他见是我,第一反应想关,被许以宸拦住。
我们进了门,看着这熟悉不已的环境,我哽咽开口:“给我个机会,我真的想,真的想做个弥补。”
“秦叔这一辈子太苦了,我不想他走了,还是这样。”
“你,你又能做什么?”
秦铭站在那儿,拿出一根烟点上。
“不是好好的出院了吗,怎么就?”
“这,就要去好好问问她们,我叔才回去几天就病倒了。我向她们讨医药费,她们不给,找你,你却……”
原来……
听到这里,我脑海里都是阮芳铃她们平时对秦叔的伤害。
是的,一定是她们,想到这里,我狠狠拽紧了拳头,是我太心软了。为什么要让秦叔回去,就该从一开始,就把他救出来。
我恨,恨自己的不决绝。
“把秦叔的后事办完,就回去吧,宋氏的位置,我给你留着。秦铭,别让秦叔遗憾。”
我没再逗留,虽然我心里想把秦叔带走,可现在看看,他还是留在这里才好,这是他和母亲,共同的根。
回去的车上,我给秦铭转了一笔钱。
我希望,再次相见,他能更有骨气,带着秦叔的那份。而对于那些真正的凶手,我再也不打算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