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杜的话说了一半,剩下的似乎难以开口。
我知道他的顾虑,有些事情不用他多说,我也知道。他父亲的身份不简单。
“其实他也只是关心你。”
“我知道,可不能容许身边的人都要经过他的考察。宋微冉,不管这事情将来发展成怎样,我都会保护你的。”
“你在乱说什么?”
我故作轻松,推了老杜一把。
“伯父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再说我们之间,也经得起推敲。”要不是老杜的那份情愫在,我项刚才面对他时,我可以更加硬气。
可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已经稳下老杜,然后在他生活中消失。
这才是让我最为头疼的问题,我瞒着他,又要伤害他。
“你说我们之间?”
“是啊,我想没人比你更懂我。老杜,你知道的。”
说到后面,我有意的使了眼色。
可老杜的脸色又难看了下去,他真的懂我,所以宁愿在这个时候装傻。
“算了,你没事就好。”
他也不是多愿意与我继续这话题,不说破他就装傻。
“不管因为什么,酒这东西不要喝了。”
“还好,偶尔一喝,还不错。”
我装作是贪酒,然后递了一罐给他。
如我所料,他皱了眉头,在我的认知里,他是不怎么喝酒的。这算是另类的让他知难而退的方法。
“不喝?”
我摇了摇酒罐,然后准备收回,却被他突然拽住。
“你有兴致,我就陪你。”
他爽快说着,然后启开了过来跟我碰杯。
我又给自己挖了坑,却难得的豁然开朗,今朝有酒今朝醉,何不就这么喝一场。
老杜的确如我所料,这一罐酒落肚,他的脸就涨红了。配上那还紧绷着严肃的脸,倒显得滑稽。
他对我的笑声置若罔闻,然后继续从一旁拿过两罐。
我们就这么忘我的喝着,而我也在努力清醒时记住这个愿意为我付出的男人。
我注定没什么能回报给他。
后来酒过三巡,老杜是彻底喝不下了,看着我直摇头,我笑着,一个酒嗝一打,酒意泛上脸颊。
“老杜,你不该对我这么好。”我侧躺在他身旁,愧疚说着。
“不,不。”
他酒意还重,却似听懂了我的话般,回了两个字。
我笑意更重,心却不好受。
他为我动用了公家的资源,为我出手教训了那些害我至深的人,甚至为了我,不惜违背太多。可我却,什么都回报不了。
“薛旸跟我说有人调查我,刚听到的时候我就怕你也有事,毕竟当时是你为我出了面。我虽然不知道黎胜清背后的关系,可要是真的到了那一刻,你一定要离我远远的。”
我转身,摸着他的脸,“杜亦寒,听到了吗?到时候一定要离我远远的。”
我颔首趴在他身前,只希望再不会有事情连累到他。
我就那么趴着睡了过去,再醒过来,是老杜在发梦怔。
身体倒是没多大反应,可整个人的神情却差到不行,梦里他似乎遭遇着什么质问。
“老杜,醒醒。”
我见不得他这样,想叫醒他。
“冉冉……”
他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般,我回应着,想他醒过来。
“是我,老杜,醒醒。”
“是我不好,我早该告诉你的。”
“嗯?”老杜突然转了口风,他说有什么还没告诉我,亦或是,有什么一直瞒着我?
“老杜,你……”
“冉冉,那个笔记本。秦一平。”
“你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我的酒意醒了大半,只希望他提到了一个我熟悉的东西。
秦叔这些年能在宋家站住脚,不仅是因着母亲的看重,更多的时候,还是他深知我宋家的大小事务。
他有个随身携带的黑色本子,大大小小的事情经过他手,都会留下记录。
也正因为此,我们宋家这么多年,主仆之间,大大小小交易中从没纰漏。
可老杜又是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呢?
我想不通,希望他说个清楚,他却完全的醉了过去。
老杜知道秦叔的笔记本,是他无意得知,还是又调查了什么?而他的这次调查,最终的目的是为了?
我不敢多想,一心希冀着老杜酒醒,将这事问个清楚。
后半夜的我,再也没了睡意。
我开始回思宋家的过往,也开始对宋经国离世的事情生疑。
只有那个时候,我不在宋家,回去的时候只有冷冰冰的尸体。医生也有证明,可这在我心里一直是个疙瘩。
我不想相信,却不得不相信。
笔记本?
我在脑海里回忆,那段时间,秦叔也都还是那样的习惯,所以……
想到这里,我立刻打电话给秦铭。
那时候是他带走了秦叔,所以这样的贴身东西,他应该见过的。
只是我的急切并没有得到回应,现在是凌晨,秦铭也最终没接我电话。
我又在这样猜测的黑夜里呆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外面的光亮照进来,晃到我脸颊上。
老杜也揉着发疼的头醒了过来,看我就那么坐在地上,赶紧一把拉起我。
我浑身都是麻的,他一碰我,吃痛开口。
老杜吓到,松了手,彻底酒醒看着我,关切开口:“怎么了?哪里疼?”
“没什么,坐的久了。”
我缓过劲儿来,看向他,想追问。
“你还记得昨晚吗?”
他晃了晃脑袋,“我做了什么?第一次喝醉,也不知道。”
话说的真诚,老杜一本正经的等我回答。
“你什么也没做,却提起了秦叔。”
“秦一平?”
他也有些诧异自己的酒话,看了看我,尴尬笑出口。
“你怎么会提起他。你调查过什么?”
“没有调查,提到他的名字,我也很意外。”
“不,你一定调查过,你提到了他的笔记本,这只有我们宋家人才知道的,他的习惯!你还知道什么,知道,什么?”
我拽着他的衣领,突然有些失控。
我苦想了一个晚上,却迟迟得不出答案,需要这个罪魁祸首给我一个结果。
“宋微冉,你先别这么激动。”
“我真的也不知道怎么会提到他,而且你所说的,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老杜完全蒙住了,他开口解释着,比我还急。
我有些难过,苦等了大半夜他竟然断片了。这让我有些接受不了,却也不准备再寄希望于他。
老杜无意间的酒话给了我一个引子。
那本笔记本,无论里面有没有什么,我要先打听出来。
我失望的从地上起来,走去卧室。
再出来,老杜整个人捧着坐在沙发上,他的样子比我还苦恼。
我这没有他能换洗的衣物,所以我要下逐客令了,之后要去联系秦铭,他是第一个发现秦叔的。
“冉冉,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确实调查秦一平,但关于笔记本,真的不知道,或许是我记忆错乱了,也或许……”
老杜努力回想着,最后却失败。
我看在眼里,也不想再为难他。有因必有果,这事情绝对不是无风起浪,我会查个清楚。
“算了,也或许是我自己想多了,秦叔走的事情我一直放不下。”
“冉冉,我……”
“回医院去吧,你毕竟还受伤着,再说伯父要是发现你不在了,也……”
“宋微冉,你等我。”
这是老杜离开时,说的最后一句话,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盯着我的眼睛。
像是要就这么走进我的心里。
我懂他话里的含义,却注定没办法回应。
直到他完全离开,我拿着衣服走进了浴室。
我让Tina找了秦铭在办公室等我,一过去就迫不及待的开口。
“秦叔生前一直有个习惯,他贴身有个记事的笔记本,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叔跟我说过,都是些日常琐事,却是他对宋家的点滴心血。”
“那天你送他去医院,看到那笔记本了吗?”
我再见到秦叔都是之后的事情了,所以我想弄清楚,这东西到底是在秦铭这里,还是没了,又或者,还在宋家。
“我带我叔过来的时候,他贴身根本没有笔记本啊。”
秦铭回忆着,最后抱歉开口。
“那时候他走的太突然,我一门心思都怨在了你身上,也就没注意,可一个笔记本,这样的物品要是有,我会有印象的。”
所以当时秦叔出事,笔记本根本不在身上?
又或者,被他留在了阁楼里。
这是除此之外最大的可能,我思量着,看来是要回一趟宋宅了。
那些个我讨厌的人,又是要遇见了。
“怎么突然想找这个东西?”
秦铭不解,毕竟这也过去很长时间了,我突然提起,是有些突兀。
“想做个念想,那上面不仅是他的心血,也是我宋家的过往。”
秦叔给我留下了太多财富,我想一一的拿回来。
“宋总,说句不爱听的,要是不在我叔身上,您可能要去问问她们。”
我知道他说的是阮芳玲母女。
因为被活活欺骗了两次,秦铭大多时候是不想提起她们的。
“我知道。”
我不得不去,不管是为了那笔记本,或者是秦叔,去问个清楚,也好让自己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