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默……”我迟疑地开口。
他摆摆手，示意我无须多说，“我拼尽全力，还是留不住我们的孩子，更留不住你。我以为，我对你好，疼你爱你，你便会忘掉过去的痛，原来，你从未有一刻不在怨我。我爱过别人，这件事对你来说，比我这些年的真心还要重要。我输了……我愿意放开你，只要……只要你满意。”
不知是不是我的幻觉，他说他输了的时候，神情就好像在说他完了一样。
我强忍心痛，说道，“谢谢你。”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这句谢是因为他答应送我们走，还是因为他答应放手。
他怆然转身，瘦削的身影里里外外都是孤独，“跟我，永远不用道谢。”
我和他，就这样完了吗？我竟这样轻易地走出了他的生命。不，不能让他就这样走。
“凌默……”我还未有意识之前便已经叫住了他。
他闻声立刻停了下来，微微攥紧的拳头透露着紧张，“怎么，还有话告诉我？”
“嗯。”我点头。
“什么话，说罢。”他半是鼓励半是欣喜地看着我。我知道他希望我说什么，可我不能。已经到了今日这步田地，我不能一错再错。
秋日凉风从窗口吹了进来，撩动他的衣角我的心，我们站得极近，他雪白的长衫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我的小腿。
凌默，我从来没有真正怨过你，方才那些话都是违心的，是我想赶你走才说的。我也爱你，前所未有的爱，你不要走，我一个人真的很害怕，我不要去西凉，更不知道如何独自在异国他乡抚育我们的孩子长大。我知道，出卖照国，你心里的痛不比我少，我失去了要好的姐妹，你失去的却是双亲，以及差不多到手的江山。
我在心中呐喊，求你，不要走。
你总赞我坚强，可如若没有你化解我的脆弱，何来别人面前我的冷艳决绝？
“月，把你的心里话都告诉我。”他满眼的期待，低沉的声音像是在蛊惑。
“你……”我欲言又止，一只手紧紧按住胸口，生怕一不当心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我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答道，“你的脚，我替你包扎一下吧。流了那么多血，当心感染。”
他的眸子黯淡了下去，不用看他我已能感受到他汹涌的绝望。
我逃一般地去拿药箱，身后却响起一声冷笑，“不用了，陌生人之间，无须太多善念。”
我顿了一顿，是啊，他身边自然会有人替他处理伤口，璎珞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我这又算是什么呢？
关门声重重响起，空留一地鲜红，提醒我，他来了，又带着满腔绝望离开了。
从此，我可以爱任何人，却惟独不可以再爱他。
我的喉咙哽咽地厉害，却倔强地不肯哭出来，虽然这屋子里只有我孤单一人。心像是被抽空了一般，我知道，那里原来满满的，都是他。
我低头看着受伤的小腹，浅笑，“宝贝，你在听吗？”
他走了，那个惟一可以分享痛苦的人不见了，所以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要难过。
宝贝，不如，我们做一个约定，好不好？
从现在起，到你长大为止，我都不可以再哭。
宝贝，你不可以偷懒，从现在起就要监督我，绝不可以流泪，无论有多痛，多绝望，都不能哭出来。
宝贝，你怎么不回答。
告诉我，好不好？
………………分割线………………
本以为，一切就此了结，离开，已经势在必行。可惜，我忘记了，凌云也有自己的想法。
一日，无双来给我送药，我见她一脸疲惫，便让她睡在我身旁。她的眉毛淡淡的，眼里也满是纯真，长大了想必也是清心寡欲的女子。如此甚好，心中无所求，自然无所失，我伸手抚过她的额头，不无庆幸地想。
“三婶。”她的声音甜甜糯糯的，听起来很舒服。
我微笑，“嗯？”
“爹昨日告诉无双，还是唤你姑姑，不要再叫三婶。”
真是个老实孩子，这样的话都学给我听。
我柔声问，“无双是喜欢叫我三婶还是姑姑。”
她展演一笑，“当然是三婶。无双的姑姑不止一个，安乐姑姑，成乐姑姑，她们待无双都很凶，无双不喜欢。但是三婶只有你一个，你教无双玩弹弓、跳舞，除了娘亲，无双最爱的就是三婶。”
我莫叹，果然还是个孩子。
“这话可别让你爹听到，若他知道自己比不上三婶，铁定捶你。”
无双撇了撇嘴，“看他追不追的上我。”
“无双，姑姑生着病，快下来。”循声望去，凌云阴沉着脸站在外面。
我笑道，“是我要无双留下来陪我说话解闷，别怪她。”
凌云快步走了进来，“进来好一会了，话也说够了，无双，起来，别打扰姑姑休息。”
小家伙一步三回头地下了床，临走还不忘瞪他父亲一眼。
“这孩子，仗着你宠她，越来越娇惯。”他摇头笑道。
“女孩子，还是惯着些好。我幼时，父母亲都甚是严苛，没少罚我，那时经常想，如果有个人能惯着我些，该多好。”
“你说话倒越来越像个要做娘的人了。”
我不答，低头玩弄手上的帕子，他也不说话，只是伫立在一旁。
“二哥，我有件事想同你商量。”我有些迟疑地开口。
“我们在栖风镇逗留颇久，恐怕已经引起注意，我想……是时候离开了。”
稍后还有一更，敬请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