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冷月，我说过，你父母亲的命都在我手上，你若敢动我的孩子，我让他们惨死在你面前。”他暴怒。
我冷笑，“你不敢。”
他握紧拳头，“他们是你的父母，不是我的，我有何不敢？”
“因为，我父亲上官知轩是你叛国通敌的得力助手，也是当今南朝的重臣，你若杀了他，南朝天子皇甫诚不会放过你。”
他的表情僵硬了，眼睛顿时失去了焦点，淡蓝的长袍随风烈烈作响，偶尔会碰触到我的斗篷。璎珞亦是震惊地瞪着我，脸色难看到极点，嘴里念道，“不会的，她怎么会知道，怎么会。”
我悲哀地望着他们，“游戏结束了，是说出真相的时候了。不得不说，凌默，你演的很好，我差一点就信了。可你太轻敌了，与璎珞在紫竹林相会实在是一招臭棋，首先，你一向行事谨慎，书信大多看完便烧，尤其是这种简短的信件，怎么会让我看到。就算是被我看到你又怎会丝毫没有察觉，一切的解释只有一个，你故意引我来此。相公，心太急，往往做不了大事，你教我的道理，为何反而自己会不清楚？”
“还有你，璎珞。不过是一个吻，便要我相信你们二人发生私情，未免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你自幼陪伴凌默在侧，你的情意凌默亦心知肚明，这么多好机会可以挑，为何偏偏挑在国破家亡之际？况且，你忘了吗？我的孩子惨死，你居功甚伟呢。没有哪个男人宽宏大量到连这一点都不计较。”
“你是何时猜出来的。”凌默脸色惨白。
“来栖风镇之后，我隐约猜出了一些零碎的片段，那时我认为那些不过是胡思乱想罢了，昨日，我看到那封信，这些片段连成了片，我从头打量，一切不合理的地方都说得通了。我只是没想到，你会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你与你父皇不睦，照国百姓却何其无辜，引兵入城，你如何狠得下心？那日你来救我，我听到打斗声尚不敢确定，你却一口道明城门已被攻陷，不是你感官灵敏，而是你早已知晓敌方军情，算准了破城之时才来救我。我大感蹊跷又不愿多想，生怕误会了你，高凌默，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与父皇的事，你又知道多少呢？你可记得有一晚，父皇强迫你侍寝，你抵死不愿，父皇死死勒住你却又中途放手？不是因为你道出了冯瑶的乳名，而是因为他听到房梁上的动静。”
“那是你的人？
他点头，“我已经准备动手，所幸他中途停下才没有大动干戈。父皇亦猜出是我所为，次日在书房要将我刺毙，还好岳父突然进来，我才免于一死。你看到那条伤疤是我以手挡剑时留下的。自那时起父皇便存了杀我的心，迟迟不动手是碍于我在朝中的势力。我思虑良久，希望找出一条长远之计。”
“陷国家于水火，这便是你所谓的长久之计。”
“你明明知道，照国已经油尽灯枯，纵然不是由我了结，也苟延残喘不了多久了。世事动荡，各路人你方唱罢我登场，谁又是注定的王者呢？”
“真有你说的这般好，你又何必想尽办法推开我？怎么，皇甫诚毁约了？”
他没有回答，他也无须回答，飞鸟尽，良弓藏，最寻常不过。
“皇甫诚将你封王，你却装模作样地陪我躲在深山中，我父亲心中想必早已原谅了我，迟迟不肯开诚布公不过是想转移我的注意，我疲于应付冷秋便不会注意到你的异常。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半年，大部分时间，陪在我身边的并不是你，而是易了容的护卫。高凌默，你这个畜生，竟然欺我到这个地步。”
话音刚落，伴随着一声怒喝，一道银光闪过，刺得我微微闭目。紧随着便是激烈的打斗声，璎珞一边后退一边说道，“她知道的太多了，留不得。”
“你不仅知道得多，还深入南朝内部，这样说来，最应斩杀的便是你。”凌默赤手空拳却将璎珞bi的连连后退，我竟不知他有这样好的身手。
“三哥，璎珞这些年为了你到南朝做人质，换来的竟然是你的猜忌。”璎珞已是气喘吁吁。
“你的情，我自然会还，只消你一句话，要我立刻死了也不算什么，只是，决不能动冷月一根汗毛。”他的手握住剑锋，顿时血流如注，鲜红的血液在他的手臂上蠕动，浸湿了衣衫。
“凌默！”我惊叫出声。
他微微一笑，眸子中尽是温柔，“这等小伤，不碍事。”
璎珞尖叫着放下了手中的剑，艳红的纱衣此刻异常夺目，“三哥，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她的无理取闹你这样重视，我的痛你却一点都不在意。”
“不是三哥心狠，只是……兄妹ni墙，天理不容。”
他居然用我方才的话回了璎珞！
璎珞大怒，“那么你要与我假扮情人时为何没有考虑到这一点？”说罢，转向我，“冷月女史，当初你饶过我，我自然应该惦念你一生，只是，三哥为你牺牲了什么，你竟然到现在都不自知。若不是为了你，三哥不会落魄至此……”
“够了。”凌默怒斥，“璎珞，时辰不早了，你该走了。”连我都听得出语气中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好，我走。”她欠身捡起脚下的剑，剑锋上仍残留着触目惊心的鲜红，璎珞亦不擦，稳稳地投入剑鞘，“三哥，我会让你后悔的。”一个坚决的转身，似乎只是瞬间，便没入紫竹林，消失不见。
周围又恢复了寂静，明亮的月光明晃晃的，见证者两个人的对峙。
我此刻方意识到，我手中仍握着火枪。
“把枪放下，跟我回去。”
“不。”我想也没想立刻给了答案，“我只问你，若今日，我如你所愿，误以为你背叛了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他俊朗的眼睛与我对视，瞳仁里尽是坦诚，“把你托付给二哥，然后离开。”
“我等了那么久不是要看你离开的背影。你潇洒地离开了，我该怎么办？假戏真做，嫁给二哥？让我们的孩子叫他父亲？”
他静静地看着我紧锁的眉头，良久方道，“月，我何尝不想与你相守？只是，我不配。”
